我在旁边靠着石壁坐了下来,看她体贴仔细的模样,说道:“过来这边。”
那姑娘回头瞅了我一眼,“噢”了一声,乖乖地过来在我跟前坐下。
我瞧了她几眼,见她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身子缩成一团,咬着嘴唇,怯生生的模样,道:“说吧,怎么回事?”
她飞快地瞧了我一眼,又缩了一缩,道:“什么怎么回事?”
听她这么一说,我一时间倒难以接话了。这事情千头万绪,还真不是简单能说清楚的。心里一琢磨,干脆就一件件问。
“你到底什么人?”
那姑娘冲我看了一眼,道:“我是水笙啊,你不是知道的。”
我皱了皱眉头,道:“问你真名。”
姑娘扁了扁嘴,道:“我就叫水笙啊,我爸给我起的名字。”照她说来,她还真是盘口村水家的人,如今住的那栋房子也是他们家的老宅。
我盯着她瞧了一阵,看她神情娇憨,到不像是作伪,不由微觉有些怪异。我原本以为这姑娘只是伪造了个身份,躲进盘口村的。
也不在这地方纠结,板了脸,肃声道:“栓子他们是不是你害的?”
水笙一听,当即连连摇手,急道:“我怎么会害栓子哥他们!他们他们是不小心闯进了那地方结果就”
说到这里,眼睛红了红,呜咽道:“都怪我不好,我没看守住。”
按照她所说,当时是栓子他们去后山打猎,无意中转进了那山隙之中,结果被阴潮所袭,当场毙命。水笙过去发现后,一时间手足无措,想了半天,就趁着夜里把几人的尸体从山隙中搬了出去,抬到那片林子的土坑里。
后来栓子的尸体就被村民发现给运了回去,正好老郑头路过,看出其中蹊跷,指点了村民葬法之后,就独自前往后山查看。这小老头在风水葬法上的造诣近年长进颇大,寻摸之下,就被他发现了那一处山隙,结果闯进去之后,又遭遇了一次阴潮。
幸亏老郑头当时进去不远,又反应及时,这才没当场毙命。水笙发现后,就把人又给搬去了林子。这跟我之前所猜测的倒也大致差不离,老郑头和栓子他们明明被阴煞之气侵体,但在林子里头却根本找不着有什么异常的凶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在其他地方遭难,后来被人转移到了此地。
之后我跟姓齐的几人到了盘口村,想去后山去转转,这姑娘百般阻挠,就是不想我们靠近那个山隙。一来是进去阴斗之后,可能会遇到阴潮,另一个是林文静和刘楠在聚阴池中,她不想被外人发现。
我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思量,就问:“那两个茅山弟子怎么回事?”
水笙一听,当即脸色煞白,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垂着脑袋,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我看得心中一跳,这事儿果然与她有关。
见她怯生生的样子,也不去催促,过了好半晌,就听她呜咽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哭得双目通红,泪眼婆娑。一时间停不下来了。
我颇有些无奈,好不容易等她消停了,听她抽噎了几下,哽咽道:“你你不要告诉别人,行不行?”说着,又补了一句,“千万别跟我们村里人说。”
我“嗯”了一声,答应了。
水笙“呜”了一声,抹了抹眼泪,道:“我我只要动得太厉害,就会发作。”
“什么发作?”我隐隐想到了些什么。
水笙红着眼睛,瞧了我半天,垂下头去,低低地道:“我我就会做那种事。”
原来,当日那李师弟和那个姓齐的两名茅山弟子摸进了山隙中,两人也算是运气好,进去的时候刚好赶在阴潮刚过,因此躲过一劫。他们是正宗茅山子弟,自然能瞧出洞底那个潭子是个聚阴池。
再加上洞中繁复的禁制,种种诡秘,让他们决心下水去一探究竟。水笙当时就躲在一边,眼见他们要进聚阴池,无奈之下,就冲出去阻拦。
双方一言不合,当场就动起手来。两个茅山弟子法术颇为高明,不过水笙那姑娘力气极大,身法又快,就跟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正斗得激烈之际,水笙那姑娘突然间就晕了一下,接着浑身燥热,然后神智就迷糊了。
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觉那两个茅山弟子倒毙在地,而自己身上异样,竟然是跟两人交合过了。正在她茫然不知所措之际,那两个茅山弟子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水笙又惊又怕,接着她就发现两人面色青黑,双目灰白,早已经不是活人。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怕这两个人会逃进村去,当即冲上去出手。最终让她制住了一人,也就是那个姓李的,被她用石头埋在了坑里。但那个姓齐的,还是被他逃了出去,之后被我遇见。
我听完之后,只觉得匪夷所思。之前我曾猜想了种种,却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水笙那姑娘双手紧紧地抱着身子,浑身发颤,说着说着,又“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见她小脸煞白的模样,想起之前她发情之时,拼命冲我哭叫,让我快杀了她,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其一是因为姑娘家的羞耻,其二是生怕又把人变成可怖的怪尸。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心中有些黯然,柔声安慰了几句,却是无力地很。
幸好那姑娘性格原本开朗,哭了一阵子,终于是停了下来,双眼通红,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似的,抬头朝我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都问吧。”说话间,又抽噎了几下。
我冲她笑了笑。心中虽然有些不忍,还是问道:“你之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水笙抹了抹眼泪,道:“我我也不清楚。不过林姐姐不许我动得太厉害,说是说是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说到这里,又“呜”的哭了出来,“都怪我没听她的。”
我听她说到“林姐姐”,不由心里一动。她口中的林姐姐,自然就是林文静。就问:“她还说了什么?”
水笙哽咽道:“她她就嘱咐我不许乱动,也不要跟外人接触,其他也没说什么了。后来,她跟刘姐姐就下了池子,我就住在村子里面,一边守着她们。”
我琢磨了一阵,就问她跟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当日在玄女墓,两个鬼丫头被镇在其中一根黑桩上,之后祈天大阵被破,两人也趁乱消失,之后就音讯全无,也不知这当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水笙道:“我我也不知道。”说着摇了摇头。
我不由得大为奇怪,她既然跟两个鬼丫头如此亲密,怎么会连怎么认识的都不清楚。水笙扁了扁嘴,抽噎了几下,说:“我我醒来的时候,两位姐姐就在我身边了的。我也问过她们,可林姐姐也没告诉我。”
我听她说得含含糊糊,不由一头雾水,就问:“醒来是什么意思?你之前晕倒过?”我原本是想问她是不是发作过,但话到嘴边的时候,猛地打住。
就见她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哎,我跟你说不清。”声音有些焦躁。
我听得也是有些无奈,还是温言哄道:“你慢慢说,说不定我能懂。”
听她絮絮地说了一阵,我才逐渐听得有些明白过来。照这姑娘说,她这一醒来,就只模模糊糊记得十三岁以前的事情,至于十三岁以后至今的事情,她就一概不记得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变化,见她一脸娇憨,眼神清澈纯真,不似作伪。心想,难怪这姑娘二十出头的人了,行事做派倒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