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青子瞧了一阵天际的星斗,就说道:“你饿不饿?”
青子托着腮,道:“这儿也没什么吃的。”
我今晚虽然是赴的喜宴,满桌的好酒好菜,只不过这事端频发的,哪有什么心情吃喝,再经过这番折腾,早就是肚里空空了,想起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水潭子,就在附近,起身道:“你等我一下。”就寻着那潭子行了过去。
脱了衣服,跳下水去,从潭里捞上来两尾鱼,就地刮鳞洗净,又捡了干柴回来,在地上堆了,生了个火,将两尾鱼拿树枝穿了,准备做个烤鱼。
见青子坐在那里,瞧我收拾鱼,就说:“要不你来,我可是很想再吃你烤的鱼。”
青子神情古怪地横了我一眼,道:“是不是又皮痒了?”
我嘿嘿一笑。只不过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当日我被煞气灌顶,气若游丝,青子给我烤了一条鱼,虽说烤得是半生不熟,连鱼鳞和内脏都没弄干净,但却是我最想吃的东西。
把收拾好的鱼放在火上烤了,道:“你说茅山派那个秦师伯是谁给害的?”这件事我始终想不透,这人在茅山派中辈分很高,法术也是极为精深,不是寻常人能害得了的。我始终觉得这秦师伯的死有些怪异,不像是这喜宴中的一环。
有可能这秦师伯的死另有其他缘由,只是这事儿被对方利用了而已。不过这事儿,青子也没什么眉目。
“天师道那两个,姓李的跟姓赵的,有没问题?”
青子道:“那姓李的是有问题,但不好肯定是不是对面的棋子。”这事情复杂就复杂在这儿,人心叵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就算他不是对面的棋子,也可能会被对方利用。
我想起那大黑痣,道:“这人也是不太正常。”这人虽然是醉了酒,但屡次火上浇油,最后喊得那一嗓子,虽说没有完全说明,但看那势头,八成就是说的黄蕾与我之事。
后来我从小茶庄离开的时候,见这人死在了地上,应该就是青子手底下的人下的手。除了这人之外,还有一些来赴宴的宾客死在当地,怕都是青子这回筛出来的小鱼。除掉这些人,一是为了把戏演全套,二是借机清理掉一些有问题的杂碎。
我把烤好的鱼给青子递了过去,见她咬了一口,又被黄蕾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青子吃着鱼,也没说话。我只管絮絮叨叨地说完,吃了几口鱼,突然觉着有些好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青子朝我瞧了一眼,道:“又作什么怪?”
我笑个不停,道:“你说咱两像不像书上的一对人物?”
青子道:“什么?”
我指指她:“你就是如来佛祖。”又指指自己,“我就是那孙猴子。你运筹庙算,我就在下头胡闹,专打各路妖精,你说像不像?”越想越觉得像,想到可笑处,一时间乐不可支。
青子横了我一眼,道:“你倒是真像个顽劣的猴子。”
我笑道:“就是怎么也翻不出你的五指山。”
青子冷笑道:“我又什么时候能管得住你了?”
我嘿嘿笑了一阵。两人将鱼吃完,青子就起了身。我把火堆扑灭,跟了上去。此时天上星光灿灿,地上虫鸣啾啾,夜风轻抚。
我陪着青子在山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初与她一起在外四处游览的光景,心中喜乐宁静。
直到东方微微发白的时候,青子道:“我回去了。”转身就离开。我想跟上去,不过最终还是停了下来。青子走到一半,停下说了一句:“之前宁圆救下个人,应当是你认得的,你去看看。”随即说了个地方,身影就消失在林木丛中。
我瞧着她离去的方向,怔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听她提到宁圆,那之前那个给我传纸条的小个子,应该就是这小丫头片子。当下也不及细想,按照她给的地址,就寻了过去。
在东方亮起来的时候,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找到了人,蜷缩着躺在干草堆中,面目圆润,脸颊微红,睫毛轻轻发颤,正在沉睡之中,憨态可掬,正是清微派的女弟子卢霞。
我粗粗查看了一眼,见她胳膊和头颈之处有擦痕和血迹,不过大多是些皮肉伤,赢过没什么大碍。见她睡得沉,也不去叫醒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这一晚过得心惊肉跳,真是心力憔悴。刚才与青子在一块的时候,那还龙精虎猛,毫无睡意,这会儿一坐下来,就觉得脑袋发沉,倦倦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听到身旁一阵轻微的异响,立即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瞧,只见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就听卢霞喜道:“陆景小哥哥,你醒了!”
这姑娘的声音又响又脆,离着我又近,这一叫,倒把我这耳膜给震得嗡嗡直响。
我打了个哈欠,只听那姑娘道:“陆景小哥哥,原来是你救了我!”
我也懒得去多做解释,反正我家青子救的,跟我救的又有什么分别,就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一说到这个,卢霞就“哎哟”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我还得去找人救命!”
我听她说得糊里糊涂,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让她慢慢说来。卢霞急道:“是是我师伯他们哎呀,来不及说了,我得先去找救兵!”
说着拔腿就要走,走了一阵,又跑回来问我道:“小哥哥,小茶庄往哪走啊!”
我瞧这姑娘冒冒失失的,不由哭笑不得,道:“我带你去。”一路就领着她往小茶庄而去。
路上就听她把事情给说了。原来,她这是要去小茶庄搬救兵,去救她的师叔伯和清微派的一干同门。
我听得糊涂,问道:“你师叔伯也在?是哪几位?”没想到清微派还有长辈在岳阳一带。
卢霞走得急,脸颊红扑扑的,道:“我掌教师伯啊,还有我元初师伯,静怡和娴心两位师叔。”
我这一听,不由有些吃惊,清微派在符箓三宗里头,香火本就最为薄弱,除了刘子宁、卢霞等年轻一辈,再上一辈,也就只剩了七位。其中有两位,死在了朱砂岛上。剩下的五位,就分别是掌教丘少微,以及卢霞所说的元初那三位,此外就还有一个秋吟。
这四位不在清微宫,居然齐齐到了岳阳,这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卢霞喘着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瞧了一眼,道:“你不知道吗?我掌教师伯他们是为了子安哥哥的事来的明月观。”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当时是听刘子宁说过,她门中长辈要给刘子安闭关治疗。
卢霞道:“子安哥哥的病,已经有好多年了,师叔伯他们也瞧过好多次,都没什么结果。后来你来打听子安哥哥的病情,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秋吟师伯就说,你跟陆小姐数次救了我们清微派弟子,与我清微派有大恩。后来掌教师伯与其他几位师叔伯商议之后,就决心带着子安哥哥来明月观,秋吟师伯她老人家留守在清微宫。”
我一听,原来这事还是与我有关。刘子安在清微派多年,如果这病能在明月观治好,恐怕早就给治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去,怕是其中有什么极其为难的地方。可是为了我这点小恩惠,让清微派四位长辈联袂而出,实在是让我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