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一琢磨,恐怕是蛊虫,过得一阵,就见老妖婆的伤口似乎是缩小了一些。
“你闭一会儿气,别说话。”青子站起身来。
“我皮厚的很,没什么事。”见她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微微有些黯淡,知道她刚才一边操控老妖婆,一边施展符法,肯定是大耗心神,忙陪她去旁边坐一会儿。
刚走出几步,就听老妖婆发出嘎的一声尖叫,身子趴在地上,像蛇一样扭了过去,手足虽然折断了,却是在地上猛地一挺,就从地上跃了起来,直扑到那凌霄子背后,骑在他脖子上,一口就咬在他耳朵上。
那凌霄子发出一声嘶吼。老妖婆哈哈大笑,如癫似狂,又是一口将他半只耳朵咬下。我也不去管她,陪青子到旁边坐下。只见老妖婆一嘴血淋淋的,那怨毒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师父,今天让徒儿好好伺候伺候你!”老妖婆发出嘎嘎的笑声。
我见两人惨状,想起这数百年前那一桩桩惨事,不由得一阵黯然。正所谓人心如鬼,有时候相比起邪煞鬼魅,人可能远比这些来的更加可怕!
这时候,只听嗡嗡的轰鸣声响起,自远而近,不过片刻,就见一道黑沙从外头席卷而来,原来是一大群密密麻麻飞起的三角尸虫,扑入墓室之中,振翅而起,嗡嗡声震耳欲聋。在半空打了一个转,倏忽就朝着那凌霄子罩了下去。
只听到凌霄子尖厉的嘶吼声响起:“我凌霄子长生不老之体,不死不灭,哈哈哈哈!”笑声之中,整个人顿时被虫潮淹没。
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响起,不过片刻,虫潮重新卷起,嗡嗡飞向外头,而凌霄子却只剩了一具骨架,上头还残留着一些粉红色的筋膜。在老妖婆凄厉的大笑声中,骨架颓然倒地。
什么长生不死,什么容颜永驻,尽皆成了空。万世千载,到头来也不过是白骨一具,黄土一坯。
骚包脸和顾思寒两人走了过来,瞧着凌霄子的一堆白骨半晌,上去连封了老妖婆几处关窍。
老妖婆仰面卧在地上,只是嘎嘎笑个不停。我瞧得一阵黯然,只觉肩头微微一沉,扭头看去,见青子已然是睡着了。
我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冲顾思寒招了招手,低声道:“问阴阳蛊的解法。”
顾思寒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立即就出声,而是在旁又等了好一阵。骚包脸则是起身在墓室中乱转,寻摸了一阵,就拎了一个人过来。正是那个花头巾,这人断了一只胳膊,脸色煞白,却并没有死,大概是用什么方法止住了肩头的血。
“他妈的敢指着老子脑袋!”骚包脸用手掌拍了拍他脸,一把就将他丢到地上。
那花头巾赶紧爬起,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哭喊得一阵,猛地抬起手臂,脸露狰狞,叫道:“去死吧!”
原来这小子还偷藏了那把手枪,立时就扣动扳机,朝着骚包脸击发。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花头巾脑门上破开一个血洞,手中的枪口反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喉间咕噜了一声,顿时栽倒在地,鲜血蜿蜒而出。
我没好气地冲骚包脸瞪了一眼。我自然不会担心这花头巾能伤到谁,就这样的出手,实在是太慢了。我不满的是骚包脸那蠢货弄出这么大动静,吵着了青子。
“就宝贝着你家仙女吧,他妈的累死老子了!”骚包脸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四脚八叉地躺倒在地上。这小子知道青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倒是肆无忌惮。
说话的功夫,就听老妖婆的笑声逐渐停歇,过了一阵,冲我叫了一声:“小陆景。”声音干涩沙哑。
我应了一声。
“替我谢谢你家小相好的。”老妖婆哑声道。
我说了声好。顾思寒在旁又问了解阴阳蛊的方法。
“没有办法。”老妖婆说道。这阴阳蛊出自当年的蛊门,老妖婆在云雾山钻研了多年,琢磨出了饲养阴阳蛊的方法,却并没有得出解法。
我听得头皮一麻,要真这样的话,这乐子可就大了。只是这老妖婆的话却未必可信,我正要开口再问,就听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婆子说的都是实话。”
我一听,知道她已经有了赴死之意。这老妖婆虽然阴毒无比,但当年也是个心地纯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只是为命运所迫,身世凄惨,一生孤苦,如今更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之所以活到现在,也就是为了心中那一口无法消散的仇怨。
如今大仇得报,恩怨两清,自然再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冀。
就听她道:“你那两个妹子体质特殊,我在她们两人身上种的是阴阳蛊的蛊母,要想解阴阳蛊,还得靠她们。”
我听得心中一动。她说的“两个妹子”,自然是指林文静和刘楠两人。忙问她们如今在哪里。老妖婆也不隐瞒,将两人所在的地方说了。
“那只罗经我也放在了那里,你帮我送回黄家。”
我也点头答应了。其实说起来,我与黄蕾是好友,从她这边的关系上来说,这老妖婆也算得是我的长辈。
可叹造化弄人。
“小陆景,老婆子最后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家小相好的。”老妖婆哑声说道。听她一说,原来是想求青子将她诛灭。
这老妖婆的万虫真身古怪异常,我和骚包脸顾思寒他们几人还真是没什么办法。要说如果将她的头颅斩下,说不定可以将她杀死。但她这肉身却未必就会死,纯阳火也奈何不得,反而又会生出别的什么邪祟来,那就更为麻烦。
这事看来也只能等青子醒来,看她有什么办法了,能破了这万虫真身,替老妖婆超度。
老妖婆把一切交代完后,就静静地躺在地上,再也不言不语。我怔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个小孩是谁?”
就听老妖婆哑声道:“什么小孩?”
“那个把你从伏煞阵中放出来的小孩。”我是记起了杜师伯说的话。
老妖婆说她是自己从伏煞阵中脱困而出,又哪里有人帮她。我听得一阵疑惑,心想难道是我想错了。
过了一会儿,听老妖婆道:“不过这事倒的确有些怪,我原本估摸着还得有小半年时间才能破阵而出。可没想到那天,伏煞阵似乎出了些状况,我一下子就破阵而出。”
我心中念头急转,这伏煞阵有神霄派弟子日日检查,应该不会突然出状况才是,除非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又把那小孩的模样形容了一遍,但老妖婆却是根本没什么印象。我一时间也摸不着头绪,只得作罢。
顾思寒去墓室周查看了,这一番恶战下来,也还有几人活了下来。那三个老头,死了一个,活下来两个,其中一个断了一只胳膊。那个假冒天师道门人的黑袍和一众弟子尽皆惨死,倒是那个黄袍和其中一名弟子侥幸活了下来。
另外那个算命的也算是运气好了,躲在角落里,和眼镜那小子一样,都是毫发无伤。
在墓中歇息了一阵,顾思寒就将人一个个抱出墓室去,一离了禁制,他们也就能恢复行动能力。我轻轻唤了几声,见青子睡得极沉,就把她抱了起来。
骚包脸拍拍屁股站起就要出墓,被我叫住,不情不愿地拎了老妖婆起来,跟着众人出墓。
从苏家祖坟中出来,眼镜垂着个脑袋,失魂落魄。那算命的却是生龙活虎,一个劲往我边上凑,叽叽呱呱的,被骚包脸直接拎起丢到了后头。那两个游方术士老头背着好友的尸体上来,一路上不停咒骂苏家两兄弟忘恩负义,又对着我们连声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