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些奇怪,这孟老居然知道地眼,难道他是当年跟三叔他们一起处理王氏的其中一人?又或者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地眼的秘密,所以特意去联络了天师道等一些能人来到这康平镇?
正琢磨着,突然就听到数声惨呼传来,紧接着就听到那马脸大喝一声:“你这老匹夫,想干什么?”
之后是纷乱的脚步和惊呼叫骂声。也不过瞬息之间,林中又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只听到黄袍愤怒的声音随着气流涌了进来。
“孟老,你这是干什么?”黄袍的声音听来有些沙哑,似乎是受了重创。又听到马脸大叫:“这老匹夫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心中狂跳,就听那孟老呵呵笑了起来,道:“我老头子能干什么?自然是给你们寻个好风水穴位,舒舒服服地睡个一觉。”所谓的找个好风水穴位睡上一觉,在我们的行话里头,就是去死的意思。
黄袍怒喝道:“孟老,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那孟老笑道:“我老头子这年纪一大把了,自然是明白得很。呵呵呵,你们能作为九仙台的祭品,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孟老话音刚落,就听到同时响起数声惊呼,其中带着愤怒和不解。
黄袍怒道:“什么九仙台?你究竟是什么人?”
孟老大笑起来:“老头子就是个无名的老鬼,究竟是谁,你们不用知道。我在这犄角旮旯里躲了这么多年,与人无尤,只是想静静等候我家主人的回归。呵呵呵,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非得闯进来,也就怪不得老头子辣手无情了。”
我听得心中砰砰乱跳,猛然间许多事情豁然开朗。这姓孟的老东西说他在这犄角旮旯里躲了多年,恐怕就是一直在这里守着这个九仙台。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这王氏一个普通家庭妇女,究竟是怎么知道坐凶,又是怎么知道要去地眼里头自尽的。现在事情终于可以想明白了,这王氏应该是受了这孟老的指点,这才把自己丢进地眼炼成个红衣凶煞。
而王氏这红衣凶煞,又正好成了这孟老手里一颗棋子,被摆在了康平镇的阳恳关上,成为了真仙台的阵眼。
由此可见,这孟老的葬术造诣之高,心机之深沉,实在是可畏可怖。当年那帮处置王氏的高人,甚至包括三叔在内,恐怕都成了这孟老摆布的棋子。
郑老头之前就说过,当年那批经历过王氏事件的人,一个一个如今都已经不知所踪了,要无音讯,恐怕就是被这孟老暗中一个个除去,身子被他做成了五行骨,埋在了阴阳葬坑之中,成为九仙台的一部分。
我越想就越是心寒。这姓孟的老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他要等候的主人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这时候,只听那马脸“啵”地吐出一口粗气,显然是怒极,大骂道:“你这老匹夫!你家那什么主人究竟是谁?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那孟老原本还在笑,此时声音猛地一沉,冷厉地喝了一声:“找死!”
我心中猛地一跳,就听到上头猛地响起一阵诡异的嗡鸣声,紧接着各种尖叫惨呼声响成一片。一片惊乱中,只听到那黄袍的声音厉声叫道:“我们几个老家伙殿后,其他小辈赶紧逃命!”
我心中狂跳,立即沿着那窟窿往上攀爬。但爬了一阵才发现,这洞穴居然并不是一个笔直的,而是九转十八弯,曲曲折折,不知拐了多少道。我立即就明白过来,这原来是“羊肠道”,羊肠道在我们行内又叫“九转盘阴路”,九并不是说只是拐了九处,而是指的极数,表明弯道极多。之所以要做成羊肠道,是为了造成阴气九转。
刚才的声音听来虽近,但等我七拐十八绕的爬上去,已经是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时间。这出口是一处十分隐蔽的小洞,外头被茂密的荆棘所掩盖。这洞口堪堪能容得一人爬将出来。
我在洞里缩了一会儿,没发觉有其他异常,立即扒开荆棘,从洞中钻出。猫着身子蹲在草丛中,一阵风吹来,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焦臭味随风飘了过来。我心头一沉,猫着身,小心翼翼地顺着风势摸了过去。
不过是走了几步,就见到前头一处低洼地,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瞧这些人的穿着样貌,有天师道的,也有黄鹤观的弟子。这些人全都面目焦黑,那种黑并不像寻常所见的那种黑色,黑中泛着青,似乎是烙印进了皮肉深处,看着极为怪异。我伸手在一人的脖颈处探了探,早已经是断气多时了。
我环顾四周,在这些人里头并没有找到陈琳和郑老头,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这一片地带草木茂盛,尤其是在这个季节,看出去一片绿意。但是在这片洼地上,却是寸草不生,地上留着一大圈的黑色灰烬。
我抓了一把灰烬放在手中,搓了搓,这些似乎是草木燃烧产生的灰烬。看来这片地方原本也跟其他地方一样,草木茂密,只是被一把火给烧光了。
但在这些个尸体身上,我却没有发现半点被焚烧的痕迹,他们的衣物也是完整无损。地面上除了那层灰烬,也摸不出余热,也看不出火势蔓延过的痕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洼地外围散乱的脚印判断出方向,跟着就追了过去。
这地方出现这种反常的迹象,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在这地方突然蓬勃而出的是一种阴火。阴火只会焚烧带着生气的东西,对衣服等死物反而没有半分影响。他妈的,这姓孟的老东西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儿,居然能把阴火这种东西都搞了出来。
我一边朝前追踪,一边心中怦怦乱跳,也不知道青子怎么样了。我对这九仙台越是了解,就越发知道这九仙台主人的可怕。当日青子听我说起九仙台,她应该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有多么的凶险,所以才对我说了那句话。
可就是因为我的任性,却把青子给卷进了这么大的凶险中来!要不是此时身在险地,危机重重,我实在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此时再怎么懊悔也是无济于事。
朝前再追出一段路,可以见到地上草木被踩踏的痕迹,似乎有许多人纷乱地朝这里跑过。但追了一阵,始终没见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周一片死寂。
再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前头出现了一片小树林,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我心里头一沉,沿着草丛潜行了过去。刚接近那片林子,突然就发现前方有两块凸出的山石,在中间形成一个凹坑,似乎是有个人影缩在里头。
我顺着树丛摸了过去,走近一瞧,从这体型和穿着就看出,原来那个马脸。我只觉得异常古怪,压低声音冲他喊了一声,想着跟他打听一下情况。
只是我话音刚落,这马脸腾地就跳了起来,发出一阵极为惊恐的尖叫,跪下就朝我咚咚咚磕头:“饶命啊!饶命啊!求求你不要啊!”这黄鹤观的成风道长,居然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又哭又叫,声音扯得简直都变了形。
我被他的模样给惊着了,又喊了一声。那马脸咚咚咚磕个不停,把脑袋上磕出个血窟窿。我一连喊了好几声,他才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发出一阵似野兽般的嚎叫,发疯般地就把我推开,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