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言语,豫王又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侯爷,不若这样,婚事暂定,待我这外甥从御灵山回来,咱们再谈如何。”
姿态放得极低,根本没有一个王爷的架子。
若换做旁人,此刻只怕早已经对他笑脸相迎,乐呵呵地答应了。
可奈何豫王面对的是尹侯,不说应承下豫王的意思,更是连个笑脸都没有给他。
蹙眉沉思片刻,转头盯向豫王。
“王爷,说句不该透露给外人的话,尹某本是不愿她婚嫁的。”
眼底是散不去的怒火,满是对季宴安的控诉,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豫王明白。
“但您的外甥,以皇命相挟,若非我儿心仪于他,尹某定然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是是是,这我自是晓得的,也是我这外甥的过错,竟没能护好阿零,可如今这样……”
“如今何样?王爷还是先带季将军去御灵山解毒为好。”尹侯不再与之纠缠。
心知即便说再多,也只是打太极,王爷不可能让他顺意离开。
而且季晏安身中剧毒,这个时候耽搁,那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于是两人话赶话说罢,他直接起身就走。
只敢心中耻笑他,想他【竟说什么‘因误食而中毒。’这话听来就好笑,好歹也是个久入沙场的将军。
若是真将阿零嫁给他,那我和夫人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不作多想,愤然离去。
身后是赶忙起身跟来挽留他的豫王,而门口,是快步进来的行舟。
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拉扯着,微愣后开口:“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咱们何时出发。”
抬眸一眼,便见豫王向他挤眉弄眼,他狐疑看去,不明白豫王的用意。
眼神一直在尹侯和豫王身上转悠。
而尹侯听后,适时拉着豫王出门,并先他一步开口说道:“王爷,多说无益,现下还是季将军的身体要紧。”
挡了他想拦住自己的心思,豫王无法,被硬生生拉着往外头走,只能以言语再次相劝。
“尹侯,此事您再考虑考虑,古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况且他二人两情相悦。”
“哎!侯爷……侯爷您等等我……”
而尹侯不理会,出了门,便撒开豫王的手,快步离开,根本不管他在身后如果相劝。
走到府门处,脚步突顿,赫然看去,府门旁是被人架着的季晏安。
只见他手被绑着,双臂也被人紧紧抓住,眉眼透着寒光,眸光凛冽如利刃,直直朝他刺来。
心中更是不爽,冷哼一声,愤然甩袖离去。
然他还没走几步,再次停住脚步,目光投向远处。
只因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而来。
而豫王见他停住,心中窃喜,脚步愈渐加快。
府外众侍卫也纷纷眺望,便见马背之上,有一纤瘦身影。
所有人各有猜测,只有尹侯神色一怔,探身观望。
待再近些,看清那马背上赫然坐着的,是尹零露时。
尹侯当即快步走下去,而被人架住的季晏安也变得狂躁。
“阿零!”提步就要去接她。
众侍卫也是尽职尽责,竭力控制住他,不论他是眼神威胁,还是抽动手臂脚踢挣扎,都不松手。
符笙也从远处过来,见到被制住的季晏安,忙几下轻跳,出现在府门前。
“过来。”刚想去和季晏安解释,就被豫王叫住。
便转而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回事,尹七娘子怎么来了。”开口就问,手朝外一挥,便有府兵出动。
他们朝左右巷子小跑而去。
“尹七娘子趁尹侯夫人不注意,偷了马跑来的。”
“放开吾!”
符笙刚开口,季晏安就冲抓着自己的人呵斥出声,转眼瞅去,连符笙都为之心酸。
回头看向来时路,马背上不停晃动的小娘子,纵使骑术生疏,可她双手紧握缰绳,尽力稳住自己。
定睛前方,只看得到被人左右禁锢的季晏安。
奔至府门口,一扯缰绳,马还未停稳,她就已经下马。
然也因此而身形不稳,一阵趔趄,使得她跌跌撞撞朝季晏安跑去。
眼见尹侯过来欲要拦住自己,她一个扭身,朝一侧冲去。
“宴安,我陪你一起御灵山。”风声呼啸,夹带着她欢快的呼喊,传入已近癫狂的季晏安耳中。
恶狠冷寒的眸子瞬间变得澈净,直直望向尹零露跑来的方向。
她恍若黑夜中,那唯一明亮的星辰,散发光芒耀眼又炙热,温暖着坠入极寒之地的他。
所有的阴郁也都由她击碎,忍不住就想靠近她,身子却不听使唤。
“放开吾!”他再次怒吼道。
奋力冲向跌跌撞撞向自己跑来的她。
可他动不了,她也没能如愿。
“阿父!”
尽管她已经尽力躲避,可她终归还是被抓住。
“阿零,回去。”
抬眸看向皱眉的尹父,她不明白,错本就不在季晏安身上,为何阿父阿母非要怪罪他。
目光又挪向被豫王挡住的那抹身影,企图透过人墙,窥见他。
她实在情急,更害怕自己终将和他分离。
此刻的她已经管不得他究竟为何骗自己,又在瞒着自己什么。
唯一想的,只是同他在一处。
“阿父,请恕女儿不孝,但此刻宴安他需要我!”言辞哀求。
眸中泛着泪光,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仿佛只要尹侯一句话,她就能崩溃,乃至嚎啕大哭。
可尽管如此,尹侯仍旧没管,放软声线哄着“听话,回去。”
“父亲……”她重言。
急得紧揪尹侯的衣袖,用力将人往旁边一扯,就要硬闯。
然她哪里硬得过尹侯,只是徒劳而已。
而另一侧,豫王自上前拦住季晏安后,也同样哄着。
不过与尹侯不同的是,他字字句句不提退亲,心知季晏安喜欢听什么,一字一句无不在顺承他。
“有舅母在,一定会护好阿零,待你平安回来,就完婚。”
“聘礼单子已经于昨日交由的陛下过目,只待尹侯点头,便能行纳吉礼。”
“御灵山遥远,若再耽搁,可真就一场空梦。”
“你也不想阿零久等的对不对。”
望着他从最初的盛怒,到平静。
再听他开口:“舅父,我有些话想和阿零说。”
他是纠结的,一面不想就此作罢,可一面又怕自己回不来,害她顶着一个克夫的名声。
即便此刻听着豫王的话,他很高兴,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
凡事都有万一,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执念,而毁了她一辈子。
目视前方,看着豫王离开后,眼前慢慢显露的阿零,何其心痛,连带着呼吸也变重。
而对面,那一见到自己,就挥手雀跃的身影,正竭力想要冲过来。
“阿零,回去吧,此去山高路远,便我自己去就好。”他眼神陌生,话语冰冷。
却心如刀绞,一字一痛。
而他的话语,更是如一记重拳,直打在尹零露心头,令她为之一僵。
把住尹侯的手臂,探身出去“季晏安!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她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目光期盼,心中忐忑,她多希望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那样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疏离,宛若诀别。
“尹七娘子,你我缘浅,婚事便就此作罢。”
果然,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夜晚寂静,远处闪现几点星光,又瞬间消散。
凉风拂面而过,吹落一滴滴晶莹的泪水。
“季晏安,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作什么罢,我不作罢,御灵山我没去过,你不能不带我一起。”
她不想听他拒绝自己,可是又过不去尹侯这一关。
收回手猛然后退,朝另一边冲去,可没跑两步又被尹侯抓住。
“阿父,放开我!”她放声大叫,“放开我啊!”
“尹七娘子,从前是季某执拗,妄想以皇权之力困住你,但如今,季某心意已决。”说时眸中有过一时悔恨。
但很快,他便收敛,仍旧一副决然模样,“愿……愿还你自由,从此……从此婚嫁随……随卿。”
磕磕绊绊说出,将因极力克制,而紧握到青筋暴起的双手藏进衣袖。
随后抬步走向马车,他不忍看到她伤心的模样,那只会扰乱自己的心。
看着决然的背影,尹零露被尹侯带着往自家马车上去。
她不肯,拖拽着尹侯的手朝他冲去,却举步维艰。
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试图挽回已经进到马车里的季晏安。
“停下,快停下,我还没过来呢。”
推挣着紧抓自己的阿父,一步一步往季晏安的方向挪动。
“为什么?你别走,我问你呢!为什么要这样?”
可她的呼喊,只换来豫王怜惜一眼,随后就见他同样进到马车,下令“出发”
马车缓缓行驶,她更加着急,手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我没有骗你啊,我愿意嫁的,这一世上一世,哪怕下一世,我都是愿意的。”
“我还没有上车呢,你别走,停下,快停下!”
“为什么不带我去,停下啊,你不是说你一辈子都会听我的话吗?停下啊!”
她哭得泣不成声,扑倒在尹侯的臂弯中,只一味冲向他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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