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坊市第二大区域,西区居民区范围也是非常广。
除了房屋挨着房屋的棚户聚集地,也有众多间隔的宅院和洞府。
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对这边还不熟悉,曹景延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一处洞府前。
与季伯常租的单独门户洞府不同,此处以篱笆围了个小院。
白色石门左侧有一间土石平屋是厨房,院子里还有水井和石桌石凳,看上去更像是一处村镇小居。
一盏油灯悬在石门侧,绽放着并不明亮的光芒。
此刻,厨房内探出脑袋,沈漓展颜笑道:“来了,时间刚刚好!”
随即,她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扭头笑道:“进来啊!里边坐!”
曹景延迈步跟着进入洞府,一个十多平的小厅,外加一间修炼室,被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照得透亮。
他扫视一圈,看向木质方桌,上面摆放着四碟小菜和两碗热腾腾的面,还有一坛酒。
沈漓出了洞府,提着油灯进来,吹灭放在墙边,然后关上石门打上禁制。
她在曹景延身上看了看,问:“不是在搜捕白语薇吗?你怎么到西区来了,还不乔装。”
曹景延道:“无妨。”
沈漓点点头,指了下桌子,笑道:“时间太晚了,没有准备,菜是刚去附近店里买的,长寿面我自己煮的,下次买了食材,再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曹景延心中一动,又看向两碗面,常见的清汤面外加一个荷包蛋,点缀着些许葱花,飘散出淡淡的清香,被叫做长寿面,显然对方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两人算是第一次公开身份的正式见面,沈漓没有丝毫生分,反而显得很熟络,仿佛认识很久一样,笑着招呼道:“愣着干嘛,坐呀!你伤没事吧?”
曹景延摇头,坐去桌前,接过对方递来的筷子。
沈漓跟着坐在对面,轻点下巴道:“吃面,一会凉了不好吃,今天你生日,我也生日,所以煮了两碗长寿面,咱俩一起吃。”
曹景延面露诧异。
沈漓俯身先吃了一口,抬头道:“不过你得记住,两个月后我还得过一次生日,三月十五,是若若的,当年她生日请我吃饭,我骗她说我也是那一天生日,效果很好,一下子拉进了我和她的关系。”
说着,她掩嘴一笑道:“这次是真的!我确实今天生日,不是为了拉进你我之间的距离骗你,你可以问族长!也是巧了,咱俩同一天生日,我正好大你整整十八岁!”
曹景延颔首,以筷子拨弄面条,也跟着吃。
沈漓边吃边问:“急着走吗?”
曹景延道:“如果不方便,说完事就走。”
沈漓眨眼狐疑,道:“没有不方便啊,那咱们可以聊细些。”
曹景延点点头,默默吃面。
沈漓再次挑起话题,指了指左右道:“这洞府租了两个月,一个月八块灵石,若是一年起租每月能便宜一块,还行,比沧邑那边便宜,就是有点小,里面的聚灵阵是一阶的。
按照原先的规划,两个月便能完事去往白鹭岛,若是超出,我便打算去杨安若那借住一段时间,你在坊市有自己住处吗?”
曹景延简单回道:“还没。”
沈漓美眸眨了眨,问:“这是你本来性格?不爱说话?还是一时不知道怎么与我相处?”
曹景延看去道:“忙了一天,有点累。”
沈漓在他脸上瞧了瞧,眉宇间确实显露疲惫之色,道:“那一会你到里间先休息。”
曹景延三下五除二很快便把面吃完,连汤也喝了个干净,道:“不用。”
见他要拿酒坛,沈漓先一步放下筷子,斟了两杯酒。
曹景延一口喝下,拿来酒坛自己又倒了一杯,道:“不急,你慢点吃。”
沈漓动作微顿,捋了下催下的发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十四岁去的沧邑,但其实我在祖地待的时间很短,被族长安排暗中接受培训,所以没有养成大家闺秀的样子,琴棋书画一样也不会,这样才像贫苦人家出来的散修。”
曹景延颔首,问:“你真名叫什么?”
沈漓愣了下,道:“沈漓就是我的真名,族长没跟你说?”
不等回应,她解释细说道:“我是福田镇人,我娘是曹氏旁系第十二代族人,我父亲姓沈,我父母都是凡人,在我三岁的时候先后去世了,之后我入了镇上‘祠愿堂’吃了两年百家饭,五岁测出灵根后入的齐阳峰祖地……
顿了下,她眨眼笑道:“细算下来,按辈分我得管你叫祖舅姥爷,没错吧?不用管这个,你可以继续叫我漓姐,叫小漓也行,我叫你阿延,或者六哥?族长说大家都叫你六哥。”
曹景延喝了口酒道:“随你。”
沈漓吃完面放下筷子,继续道:“从沧邑回来,我偷偷回过一趟祖地,族长给我看了你的资料,所以你的基本信息我都知道,也清楚家族而今面临的局势。
族长给我的新任务是与你一起驻守白鹭岛,若是家族遭遇大变,辅佐你重立曹氏一脉,不过眼下显然情况有变,我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曹景延看着她道:“其实你可以不回来,凭你与杨安若的关系,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沈漓对视一眼,点着头道:“确实,只要我愿意,立马便可以嫁个筑基修士。但我娘姓曹,我父亲往上三代迁至福田镇,皆靠曹氏庇佑,曹家与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自小便当自己是曹氏一员,能有当下境界,也是靠家族暗中支持,你不用怀疑我对曹氏的忠诚与归属。”
曹景延道:“没有怀疑,族长能让你过来,我便当你是族人亲人,只是,平心而论,于你未必是明路。”
沈漓默了下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困难克服便是。因为杨安若,我在沧邑的任务一点难度都没有,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很轻松很自在,现在也是该我为家族出力的时候。”
曹景延沉吟少许道:“你若有其它想法,可以重新选择,不必嫁给我,去找自己喜欢的人,此事我可以做主。”
沈漓美眸眨了眨,嘴角翘起一丝弧度道:“族长是怎么跟你说的?族长可没要求我一定嫁给你,只说假扮成你的道侣,是否嫁你全凭我自己意愿。”
“那可能是我会意错了。”曹景延有些尴尬,但当时曹承平说的确实是自己可以一言而决。
沈漓笑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你是觉得我在外面那么多年,应该有心上人了?
还真没有,追求者有一些,但有若若的关系在,都挡下了,我的身份摆在那,不方便谈儿女私情,而且我知道,自己的婚事得听从家族安排。”
说着,她盯着曹景延的脸庞打量,边道:“你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来之前,我以为过来要给你当奶娘,操心照顾你方方面面,毕竟你是临危受命,才二十岁,不对,是十九岁,今天才满二十,现在接触来看,你很优秀,而且很有主见。”
曹景延不由得问:“那你觉得哪个好点?”
沈漓抿唇一笑道:“都行!如果你不谙世事,境界还比我低,打不过我,不得什么都听我的?照顾一个跟孩子一样的小男人,亲手打造未来的族长,即便辛苦些,也不乏乐趣和成就感!显然,我的幻想泡汤了,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家族有希望了。”
曹景延脸色有些古怪,道:“你跟杨安若说,我要你做小妾?除了迷惑她,也有你自己的试探之意吧?”
沈漓愣了下,面露一丝尴尬,笑道:“被你看穿了?”
跟着,她颤着睫毛道:“既然话说到这,咱们坦诚一些,把事情讲明白。
我知族长心思,虽未明言,其实是想让我嫁给你,我没意见。
本来,如果你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我就能做你的主,可现在……
若你觉得我还行,我便做你的女人,不过有个前提,得嫁你做正妻。”
顿了下,不等对方说话,沈漓以玩笑口吻道:“你的情况,今后肯定要娶很多个女人繁衍后代,我这么弱,心地善良,这么单纯,怕被别的女人欺负死。”
曹景延也不禁一笑:“你单纯?十个杨安若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沈漓掩嘴轻笑,道:“若你觉得我做正妻差点意思,那我就一心一意辅佐你发展家族,绝对忠诚,一辈子不嫁人也行。”
曹景延摸了下眉毛,道:“先不谈这个,先说说我这边的情况。”
沈漓翻了个白眼,好笑道:“不好意思啊?很为难吗?你现在考虑,给我个准确的答复,我好决定接下来如何配合你!”
曹景延看着她,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有成熟女人的知性美,又有少女般的青春活泼,完全契合了自己的审美,就目前接触几次来看,是自己想象中的完美道侣对象。
抿唇犹豫了会,曹景延道:“你若嫁我,不管是正妻还是妾室,我都会诚心相待,用心呵护,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但我眼下无法答应你。”
沈漓睫毛颤了颤,心里有些失落,捏起杯子喝了口酒,笑道:“明白,你这么年轻,炼气七层便可越级战林奔那样的天骄人物,我确实不配做你的正妻。”
曹景延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喝了口酒,他接着道:“你我才见过几面,想来对我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先前说那话,我是认真的,我尊重你,你可以重新选择。即便留下,我也会跟族长说,以后你就专心驻守白鹭岛,不用参与我这边的事了。”
沈漓看着他,等待下文。
曹景延继续道:“你刚回来,对家族的情况只有一个整体的了解,事实上,曹氏面临的局势比你以为的还要严峻。
云海兽潮之前,家族已无条件能力再出筑基修士,大长老走后,几乎便等同于曹氏覆灭,甚至,在那之前,家族很可能面临灭族之危。
偏安一隅,据守白鹭岛固然有希望重振一脉,却要以整个曹氏和众多亲人为代价,而且在将来也必将面临各种困境。
我接受不了,也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我打算从青岩开始,以自己的方式迅速建立势力,相助家族……”
沈漓若有所思,打断道:“这就是你在聚会上与林奔出手的原因?”
曹景延默默点头,灌了杯酒接着道:“我需要借势,需要靠山,需要扶持,但以我的境界和散修背景,最快的捷径只能从女人入手,世家小姐,皇室子弟,比如杨安若那样的。”
沈漓美眸眨动,心生诧异,没想到对方与自己不谋而合,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劝说呢。
她问:“你要入赘?你不会觉得入赘没面子?抬不起头?”
不等回应,沈漓接着道:“宁做鸡头不当凤尾,按部就班你以后便是一族之长,哪是入赘看别人脸色可比?何况,一入豪门深似海,将来你还脱离得了吗?
而且,帮扶是以相对平等的关系为前提,家族现在又不是没有强大的姻亲关系,看不到利益,谁会伸出援手?不反戈一击就不错了!”
曹景延自顾说到:“所以,我没法保证许你正妻,你若觉得我可以托付,我自待你如正妻。”
沈漓见他倒空了酒坛,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坛新的,沉默少许,盯着问:“那你喜欢我吗?就现下的感觉。”
曹景延对视看去,点点头。
沈漓俏脸微微泛红,颔首道:“那行,你给我的印象也不错,超出了我的预想,虽然还说不上那种心动的喜欢,但感情是处出来的,日久生情,我有信心。
我若不嫁你,回头族长也会给我安排另外的婚事,多半还不如你,所以,现下的情况于我而言,很满意。
至于正妻,其实我心里也不是一定苛求,只是想着有机会就争取一下,看能不能忽悠到你,咯咯咯~”
一阵娇笑,她帮忙倒了杯酒,继续道:“以我对你的粗浅了解,我愿意相信你,你既这么说了,想来会对我好,将来你若是轻我负我,那只能怪我眼光差看错了人,没福运。
其它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争风吃醋耽误你的正事,反而能帮到你忙。
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在外面历练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有能力保护自己。
另外,现在正是你崛起微末的时候,你得给我表现的机会,让我好好辅佐你,将来我也更有底气跟在你身边,不被你其她妻妾打压。”
说着,沈漓端起酒杯示意,笑盈盈道:“夫君,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