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赵官家口谕：要不辱使命
闻听此言的刘豫和刘麟父子，一脸黑线，却心生怨念：梁师成你还说赵官家圣德仁慈？
让吾父子同为招安副使，一同去往甚是危险的方腊匪军大营中进行招安，这分明是想要吾父子的小命啊！
而刘豫更是心中愤恨不平，感叹着自己的命运多舛。也开始怀疑了他早年找相士看相时，说他的命运是贵不可言。
前半生的刘豫对自己的命格贵不可言，是深信不疑的。
不过，如今的刘豫却知道，自己命犯官家赵佶。
‘八年前，是官家赵佶将吾贬出京城，来到这两浙路当个小小的察访使……’
‘如今，官家赵佶又派吾和吾唯一的儿子刘麟，共同出使那九死一生的方腊军中。这真是想让吾刘豫绝后吗？’
刘豫心中的怨念很深，甚至，他在心中暗算盘算着，如果在出使方腊军中时，自己和儿子刘麟遇到生命危险之时，如何才能保命呢……
此时，梁师成只对尚书左丞张邦昌，交待了几句，他对好像官小位卑的刘豫和刘麟父子，根本都没有用正眼看，便说道：“请启程吧！”
刘豫想再磨蹭一下时间，便道：“梁大官，此时正值深夜，等天亮后，吾等再上路也不迟啊！”
刘麟也附和道：“吾父言之有理……”
梁师成瞪了一眼刘家父子，打断刘麟的话，不悦道：“咱家奉官家圣谕，送三位招安使者连夜启程，岂有拖延到明日之理？！
刘家父子想抗旨不遵吗？”
刘豫吓得连连躬身抱拳，陪礼道：“在下不敢。”
梁师成一招手，叫来原牟驼冈牧所司使、现兼任南巡御前骑兵参将的杨志。
杨志顶盔贯甲，从枣红战马上翻身下来，上前向大宦官梁师成深施一礼……
梁师成简单地将张邦昌、刘豫、刘麟三人介绍给了杨志，同时也把如今受赵官家新提拔起来的武将杨志，介绍给了三位招安使者。
梁师成道：“有杨将军保护三位，路上可万无一失，必能平安抵达方腊匪军大营，传达官家招安诏书。”
张邦昌、刘豫、刘麟心里皆担心的是，路上能安全送到，那么入了方腊军营后中，能安全吗？
张邦昌问道：“杨将军，也随吾等入方腊军营内吗？”
杨志躬身抱拳，道：“回张尚书话，末将接到官家圣旨，末将不随三位大人入匪军大营。避免让匪军误以为吾是领骑兵去劫营的，免得引起刀兵相向。”
在大宦官梁师成的再次催促之下，张邦昌、刘豫、刘麟三人，哭丧着脸，骑上了杨志令手下牵来的战马……
虽然，张邦昌、刘豫、刘麟三人皆是文官，但是大宋的士大夫们大都喜欢打马球，也算上是一种当时的流行娱乐运动，故此，他们三人是会骑马的。
杨志给三位招安使者，每人一根手掌长短的小木棍，说道：“此次夜行，为了隐蔽和安全，护送三位使者的骑兵将士，皆人人口衔枚、马匹摘下了脖颈下的铃铛。
请三位大人，也口衔此枚木棍！”
年轻气盛的刘麟，本来就此次赵官家强行让他与父亲去完成那么危险的任务，早就心生不满了，没有办法忤逆赵官家，也不敢怼前来送行的大宦官梁师成，这会儿这个大宋以前不受文人待见的武将杨志，居然如此刁难他们。
刘麟怒道：“吾等为招安使者，自然不会在沿途乱说话的，何必如你等行武糙汉般用嘴衔着一根小木棍呢？这是在侮辱吾等文官。”
若是放在以前，大宋的武将那是真的是没有文官有社会地位。
可是，如今赵官家新颁布的几道诏书中，已经明显地提高了武将的地位。
再者，杨志已领赵官家的口谕，心里有底。
杨志斥责道：“吾领赵官家旨意，让我部护送三位使者时，包括三位使者皆口衔枚，马摘辔。刘副招安使，是想违抗圣谕吗？”
杨边说此话时，他竖眉瞪眼，手扶腰间佩刀的刀柄。
吓得刘麟后退了两三步。
刘豫见状，连忙抱拳道：“犬子不懂事，还望杨将军见谅。”
梁师成立即当起了和事佬，劝解双方。
张邦昌、刘豫、刘麟三位招安使者无奈，只能学着杨志所部骑兵那样，将那小木棍横着叼在了嘴中。
他们三位不解，如今还在比较安全的杭~州城内，为何赵官家要让他们口衔枚呢？
这主要是赵官家为了他们三人在杨志所部的保护之下前行时，相互之间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就不能密谋什么，也不能蛊惑杨志所部的人心。
杨志翻身上马，命令道：“出发！”
……
沿途之上，哪怕是三位使者有小解者，杨志皆领亲卫持刀保护在三人身边，生怕他们三人跑了。
杨志部骑兵在刚出杭州城后听二三十里路上，还是一路程畅通无阻，可是，走了四五十里路后，快要接近了被方腊大军围困的富余县城后，沿途之上便遇到了几队数十人组成的匪军侦察兵。
杨志皆命令手下骑兵射杀……
“嗖、嗖、嗖……”
杨志所部的骑兵，是从牟驼冈牧所带来的骑射本领高强用于给皇家表演的最精锐者，他们射杀大部分是乱民组成的方腊义军家派出的沿途侦察兵，简直就像是在射靶一般简单。
方腊所部的侦察兵，见到大部分的同伴都身中箭矢而亡，剩下的几数想跑回去十里之外的方腊军大营内报信，可是，他们一转身还没有跑上几步远，后心便皆中箭倒在了血泊中……
张邦昌见到此情此景，害怕极了。
他急得拽掉嘴里叼着的木棍，对身边的杨志责备道：
“杨将军，吾等受官家之命，前往方腊军中大营去招安，如今杨将军命令手下骑兵射杀方腊军兵，这让吾等去了方腊军中后，如何交待啊？”
刘豫也把嘴里叼着的小木棍拿下来，急着道：“杨将军，你如此射杀要招安的匪军，岂不是逼反贼首领方腊大怒吗？岂能行得通赵官家招安之策呢？”
刘麟看到，这回有尚书左丞、招安使张邦昌和父亲大人一起质问杨志，这令他之前在杭、州府衙前被杨志怒怼后的闷气得解了一点，也准备趁机对杨志出出气。
刘麟拿掉嘴里横咬着的小木棍，左手待着马缰绳，右手握着小木棍指着杨志，道：
“大胆杨志，竟然私自下令射杀要去招安的方腊手下军兵，此乃破坏招安大计，论罪当诛。”
刘豫急忙道：“吾儿快闭口。”
刘豫瞪着自己这个口直心快、没有城府的儿子刘麟。若说他和张邦昌斥责杨志时，不是留有余地的。而自己儿子刘麟所言，就是把杨志往绝路上逼啊！
可是，如今咱们爷们却在人家杨志所部骑兵之中。小子刘麟，你能不能把心中所想埋藏好，等到成万一真的能活着回去见到赵官家后再弹劾杨志啊！
刘麟并没有听进父亲的劝阻，继续很上头地斥责着杨志道：
“吾等完成招安使命后中，回到杭~州城后，定然要在赵官家面前参你一本，你这破坏招安大计，论罪当诛！”
刘麟斥责完杨志后，感觉很爽，可是没有爽得两秒钟，只听“噌当啷啷”一声……
刘麟急忙快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只见杨志已经从腰间抽出佩刀，翻身下了战马，俯身挥刀，将路过的躺在地上的一名中箭重伤还喘气的一名义军侦察兵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月光，照射着雪亮的刀，眨出的寒光，阴森恐怖。
当刀砍在敌军伤兵脖颈上的刹那，迸射出的鲜血，如雾如水。
“啊！”
刘豫看到这一幕血腥的场面，立即吓得大叫一声。
杨志提着血淋淋的首级，翻身上马，用刀一指刘麟，怒道：“刘副使，你若有幸完成招安回到赵官家面前，随便弹劾我，我皆无话可说，任凭官家明断。
然则，如今行军途中，一切听吾调遣，违令者当斩。
敌军探马不杀，难道等他们去报信，让吾等未到反贼方腊大营前，便被敌军重兵赶来阻杀吾等于途中吗？”
刘麟立即闭口不语，甚至手快速地把那小木棍重新横放在嘴里，用牙死死地咬紧，不再说半句话了。
这倒不是刘麟被杨志有理有据的分析当前敌情的话，给折服了；主要是他看到杨志方才砍杀那名还没有断气的敌军探马时，那血腥的场面真的是太让他这位文人害怕了。
与刘麟一样，深有同感的是张邦昌和刘豫，他俩也知道多劝杨志无益。不是把当下活过去再说吧，他俩也纷纷地把小木棍，横着叼在了嘴里，不敢再多哔哔一句话了。
杨志一笑，命令道：“袍泽们，割下敌军首级，领赏后平分赏钱。”
跳下马数十名骑兵，麻利地割下子敌军探马的首级……
杨志部骑兵，保护着张邦昌、刘豫、刘麟重新上路……
半个时辰后，是夜丑时末，杨志部骑兵来到了围困富余县城外。
借着皎洁的月光，能看到富余县城的城门紧闭，城楼这上火把通明，不时地有城上的官兵向下了望军情……
城下的大地上，虽然不见尸体，却有留在地上已经干涸了的无数块血迹。
杨志远远地望去，便知在这富余县城南门外，应该是在这两日的白天，发生了方腊所部义军攻城的战事，只是，现在还没有攻下来而已。
正值午夜，应该是双方停战之时。
在富余县城南城门三里地之外，已经有连绵数千个大小不一的行军帐篷，组成了一座像模像样的方腊匪军营盘。
匪军营寨外，还有数千名负责警戒的义军兵将，他们的穿着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义军兵丁穿着的是带补丁的短衫，有的穿着缴获来官军衣服。
不过，区分方腊所部义军的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义军的头上皆系着各色的头巾，用以区分义军里的官职和等级。
杨志在距离方腊匪军营盘前的一里地远，勒马远望，他借着月光，隐隐约约地能看到：
守卫在方腊义军营盘外的义军兵将中，大部分人手里拿着的是之前打下州县后缴获来的刀枪棍杆等兵器，甚至还背着弓箭者。
当然，方腊营盘前，穿着打着补丁短衫的乱民匪兵，多数人手里拿着的是农具镐头、镰刀、劈材的斧头……
今夜，负责守卫在方腊营盘前的匪军，无论手持兵器还是农具者，皆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方腊军营盘前负责守卫的数千名兵丁，早已发现了一里多地远的一队官军人马，他们早已做好了迎战准备，也派报事者跑回营盘中向上级报军情去了……
数百名义军的兵丁，弯弓搭箭，对准了杨志这队人马。因距离太远，这群以前的贫民，只等着这队官家人马走近些再射杀……
可是，他们却发现，这队官兵人马，在距离他们这里大约一里地远的地方，便都勒马不前，停在那里了。
杨志感叹，心中暗道：“反贼方腊所部，虽然皆是一群乌合之众，然则，吾观其营盘周整有序，其防卫森严。
若不是官家圣明待其未势之时，早做谋划并要趁早除此祸患，不然它日等反贼方腊所部成了气候后，官军再想铲平，必付出极大的代价。官家圣明啊！”
被杨志骑兵保护在中间的张邦昌、刘豫、刘麟三位招安使者，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最为凶险的行程——孤身进入方腊军中大营，即便要硬着头皮去了。
还要入见那位据说是杀人如麻、特别喜欢虐杀贪官污吏的反贼首领方腊。
他们三人想一想，便觉得头皮发麻，两腿抽筋，双手颤抖……
杨志却微微一笑，在战马之上，拱手道：
“三位招安使，请下马！吾只能送三位大人至此了。
请三位大人切记官家圣谕：定要不辱使命！””
张邦昌、刘豫、刘麟三位招安使者，吓得急忙吐掉嘴里衔着的小木棍。
他们三人被杨志，逼着跳下了马。
刘豫恳求道：“扔下吾等在此，是何意？请杨将军护送吾等，到敌军营盘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