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师?
莫非就是传闻中,刘备的那个神秘军师?
难道他竟已预料到,曹司空会用郭嘉之计,以轻军奔袭叶县?
所以刘备令张飞,提前一步前来叶县等候?
牛金脸形扭曲错愕,无数震惊的念头涌上脑海。
“若果真如此,这城中必然有诈!”
“不好,中计了!”
牛金蓦然惊醒,急是扭身大叫:
“全军听令,速速撤出叶县——”
正冲涌中的曹军士卒,被牛金突然间的撤兵命令,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茫然不解,拥挤在了一起。
为时已晚。
张飞一声冷笑,蛇矛一扬:
“还等什么,给我伏兵尽出!”
号令传下,战鼓声陡然敲响。
主街两侧的街巷之中,陡然间涌出数以千计的刘军,从两翼向着曹军夹击而上。
伏兵发动!
曹军霎时之间,陷入左右受敌的境遇。
后军处。
曹仁才刚刚入城,还未知晓前方张飞拦路,也不知牛金已下令撤兵。
眼见刘军伏兵骤起,他非但无惧,嘴角还钩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众军不得慌张,敌军最多三千人马,不足为惧!”
“刀盾手护住两翼,枪戟手在前,继续给我向前推进!”
“弓弩手,给我压制敌军弓弩!”
曹仁处惊不乱,长刀挡去袭来之箭,连下数道号令。
曹军短暂的慌张后,迅速的稳住了军心阵脚。
入城人马沿着主街,如长蛇阵般排开,两翼刀盾手如蛇身鳞片一般,护住了侧翼。
转眼后,刘军的伏兵,汹涌撞至。
盾甲崩裂声,兵器断折声,士卒的惨叫声,一时骤然大作。
曹仁长刀左砍右劈,将冲涌上来的刘军,成片成片的斩翻在地。
战不得片刻,他却发现了不对劲。
城中理应只有刘辟和三千守军而已,伏兵的威力有限。
但眼下刘军伏兵,却是越杀越多,数量至少也得有六七千之众!
这叶县城中竟凭空多了两倍之敌?
纵然曹军精锐,也双拳难敌四手,转眼便被冲到支撑不住。
“叶县之中,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兵马?”
曹仁脸色渐渐涌起惊疑,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时。
后退的前军与后军相撞,彼此陷入冲撞拥挤之中。
刘军趁势一顿猛冲,终于将曹军拦腰冲断。
前军与后军,就此被截开。
“子孝将军,前方有敌将张飞单枪匹马拦路,宣称什么萧军师已料到我们要偷袭叶县!”
“我前军被敌军截断了!”
侥幸冲回来的一名小校,冲着曹仁颤声大叫。
曹仁脸色陡然大变。
那一瞬间,他震愕到仿佛听到了此生,最最诡异之事。
“那个萧方预料到孟德要袭叶县?”
“张飞明明该在南阳南面,怎么却突然出现在这最北面的叶县?”
“城中三千守军,一夜之间变成了六千?”
“难道…”
曹仁眼珠陡然瞪大,蓦的打了个寒战。
以他的智计,种种疑点联系起来,又岂能还想不明白其中玄机。
必是刘备那个军师萧方,料定曹操会在此时派兵下场,插手南阳战局。
更料定曹操,会用郭嘉之计,以轻军抄小道先行偷袭叶县。
所以便向刘备献计,令张飞率援军秘密北上,抢先一步进驻叶县。
再以一道空城计,让他误以为城中守军虚张声势,诱他大举杀入城中。
于是两倍于他的伏兵,陡然间杀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萧方,竟然能神机妙算到如此地步?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介寒士,竟有如此智计?”
恍然惊醒的曹仁,倒吸一口凉气。
“呜呜呜~~”
就在曹仁失神之时,城外响起了号角声。
千余刘军士卒,突然从北门绕至东门,杀向了曹军的后方。
刘辟策马提刀,狂冲在前。
“这萧军师远在育阳,竟然对曹军动向尽皆洞悉!”
“主公有此等奇人辅佐,将来必成大业啊,看来我们投奔主公是投对了…”
刘辟心下啧啧叹服,尔后长刀一扬,催动着一千步军,便是扑向了曹军后方。
曹军前后军被拦腰截断,后路被刘军包抄,两翼又被人数占优的刘军冲到抵挡不住。
终于。
这支精锐的曹军意志瓦解,开始向城外望风而逃。
看着纷涌出逃的曹军,曹仁是咬牙切齿,脸上已为羞愧恼恨取代。
当年他们两征徐州,刘备可是全程被压着打,龟缩城中不敢正面交锋。
如今时隔一年再战,他堂堂曹家第一将,竟无需刘备亲自出手,便被刘备的部将杀得如此惨败。
颜面何存?
“孟德说的没错,刘备自得这萧方后,果然已是今非昔比…”
曹仁恼恨半晌,终究还是得接受现实。
一声长叹后,只得拨马喝道:
“传令,全军撤回许昌——”
主将一撤,曹军更是军心瓦解,望风而溃。
主街上。
张飞已是兴奋到眼眸充血,手中蛇矛握到咔咔作响。
“刘辟,你现下看到了吧,俺早说过,只管信军师的便是!”
张飞得意一笑,尔后杀意狂燃而起。
一声暴啸,纵马提矛,如黑旋风一般,撞入了溃逃的曹军。
手起矛落,手起矛落…
数不清的曹军士卒,如蝼蚁般被斩翻在地。
蓦然间,前方一员曹将,印入张飞血目之中。
有马有甲,身旁还有亲卫扛着将旗,必是统军曹将无疑。
管他是谁,杀了再说。
“曹家鹰犬,给爷爷我把人头留下!”
张飞血目爆睁,一声咆哮,纵马如风便直扑而来。
正狂逃中的牛金,蓦的被震到头皮发麻。
猛的回首,只见张飞已如杀神一般,呼啸而来。
前路被溃卒所堵,他无处可逃,唯有一战!
“杀了这张飞,敌军军心必溃,我军说不定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
牛金脑海中,立时迸出这般大胆的念头。
这念头一生,牛金拨马转身,怒喝道:
“一介屠户,焉敢在我面前猖狂,纳命来!”
他自诩武艺不凡,不把张飞放在眼中,拨马提刀迎战而上。
霎时间,张飞已冲至眼前。
手中蛇矛势如雷霆,快如闪电,疾刺而出。
这一刺速度太快,快到牛金长刀还在半路时,矛锋已当胸而来。
“好快的招式!”
“不好!”
牛金蓦然变色,方知张飞武艺远在他之上,脸上的自负瞬间化为惊悚。
悔之已晚。
只见眼前寒光爆涨,蛇矛已硬生生洞穿了他的心脏。
血矛一刺一收。
伴随着一声哀嚎声,牛金轰然坠落马下。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啊!”
张飞不屑一哼,遂将牛金首级割下拴好。
随后一声雷啸,手提血矛再次杀向了惊恐万状的曹军之中。
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张飞与刘辟合兵,直追出十余里地,方才收兵回城。
傍晚时分。
二将已登上城楼,俯看眼前战果。
从城内到城外,血路向东延伸远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遍地皆是曹军尸体,以及遗落的衣甲旗鼓,不计其数。
“翼德将军,原来统军之人,乃是曹仁!”
“此人乃曹家第一名将,咱们杀败此人,必能重创曹军声威啊!”
刘辟欣喜激动的叫道。
张飞哈哈大笑,摆手道:
“速发捷报往育阳,告诉兄长,就说军师的计策成了!”
“咱们已大破曹贼,就让他放宽心,安心去收拾刘表便是!”
一骑信使,挟着大胜捷报,飞马南下而去。
育阳城,府堂内。
一员国字脸的武将,已踏入堂中,半跪在了阶前。
“末将文聘,拜见刘使君!”
“若刘使君能不计前嫌,聘愿为使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文聘面带着敬重感激,慨然表明了归附之意。
刘备是满面欣喜,赞叹的目光,回望向了身旁萧方。
如萧方所料,文聘在无家眷羁绊后,果然是从白牛邑前来,归顺于他了。
而文聘作为荆北第一武将,亦是目前为止,荆州前来归附于他,地位最高,声望最重的一员豪杰。
此时的刘备,心下焉能不欣喜万分。
“咳咳,恭喜主公,喜得一员虎将呀。”
身边萧方笑着拱手提醒。
刘备这才回过神来,忙是起身下阶,将文聘扶了起来。
“吾得仲业,荆州可定也!”
“来人啊,拿酒来,我要与仲业痛饮千杯!”
刘备拍着文聘肩膀,如获至宝一般。
美酒奉上。
刘备亲斟一杯送到文聘手上,大度笑道:
“来,文聘,咱们满饮此杯!”
“过往旧事,皆在这酒里了,从今往后咱们并肩而战,兴我大汉!”
刘备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的文聘,也为刘备的大度和器重所感动,心中那份顾虑随之烟销云散。
一句“并肩而战,兴我大汉”,更仿佛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某种沉埋已久的信念。
身为汉家臣子,自有一份报国的赤诚之心。
然自刘表执掌荆州后,只一心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全然没有匡扶汉室,再造河山的雄心壮志。
文聘心中,那份匡扶社稷的热血,也只能束之高阁。
今日,眼前这位新主,却重新点燃了他那份沉寂已久壮志豪情。
“这刘玄德,与刘表那些诸侯不一样呢…”
文聘脑海中,涌现出了这般念头。
尔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抱拳慨然道:
“聘今日终遇明主,自当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刘备豪然一笑,遂是拉着文聘坐下,摆宴为他接风洗尘。
酒宴摆下后,文聘忍不住问道:
“主公,不知哪位是萧景略萧军师?”
此刻的他,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那位神机妙算,将蒯越那荆州第一谋士戏耍的传奇人物。
“这位便是萧景略了。”
刘备笑着抬手一指萧方。
文聘上下打量萧方一番,不禁面露奇色,似乎没料到,传闻中的萧军师,竟会这般年轻。
“聘久居南阳,竟不知义阳还有萧军师这等王佐之士,当真是有眼无珠!”
“荆州有萧军师这般奇士,刘景升却不知用,焉能不败!”
文聘唏嘘赞叹不已,接着举杯相敬。
萧方举杯致意,却谦然一笑:
“育阳一战,方略施了道离间计,让仲业将军受委屈了,莫要怪我才是。”
文聘心头一震,这才明白,当日张允对他的诬陷,竟然也是萧方的手段。
“萧军师奇谋百出,当真是令聘折服。”
“若非军师此计,聘焉能幡然省悟,又岂有机会归顺主公这般明主。”
“该是聘谢军师才是,又焉敢怪罪。”
得知真相,文聘非但没有半分怨言,反倒对萧方是感激不已。
话说开了,大家冰释前嫌,再无芥蒂。
接下来萧方便提出,请文聘劝降邓济,里应外合助老刘拿下新野。
文聘自然是一口答应,当场修书一封,派心腹送往新野去见邓济。
拿下新野的布局,就此完成。
“启禀主公,叶县捷报!”
“张将军于叶县,用军师之计大破曹仁,阵斩其部将牛金!”
便在这时,陈到兴冲冲入堂,将一道捷报送上。
大堂之内,原本就热烈的气氛,立时沸腾到了顶点。
众人惊喜的目光,齐聚向了萧方。
“曹操果然出兵犯我南阳,还真是派曹仁率轻军奔袭!”
“军师这空城诱敌之计,当真是神来之笔啊!”
刘备看过详细战报后,口中啧啧赞叹,欣喜的看向了萧方。
萧方则平静如常,只淡淡一笑:
“北面已暂无威胁,邓济这步暗棋也已落子,接下来主公便可全力收取新野,饮马汉水了。”
刘备精神大振。
堂中众谋臣武将们,亦是大为鼓舞,气氛振奋。
“萧军师当真神机妙算,破曹仁这一计亦是精妙绝伦。”
文聘看过详细战报后,先是由衷叹服。
尔后锋话一转,却面露几分担忧:
“不过曹操只折损五千兵马,未伤筋动骨,当真会就此被惊退,放弃继续南侵我南阳么?”
府堂内,众人振奋的情绪,不由安静下来。
刘备亦随之冷静,眉头微皱,转向了萧方:
“景略,仲业所说不无道理,曹操实力还在刘表之上,区区五千兵马的折损,当真能让他放弃侵我南阳不成?”
所人的目光,再次聚向了萧方。
萧方酒杯指向东方,却冷笑道:
“主公莫忧,若方推算无误,东南之地剧变将生,介时曹操必将无暇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