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目送老刘率军出营,尔后打了个哈欠,拨马转身。
“姐夫要去哪里?”
诸葛亮回头茫然的望向萧方。
“当然是回去睡了,睡一觉起来,养足了精神明天入城好喝庆功酒了。”
“阿亮你也别熬着了,回去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萧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糜竺等着人,望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禁平添几分佩服。
“萧军师这份定力,当真是令我等汗颜。”
“看来军师已胜算在握,那咱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安心等着主公的好消息吧…”
军帐之内。
邹婉已铺好了床铺,却正秀眉紧蹙,于帐中踱上,脸上写着心神不宁四字。
“今晚这一仗,也不知那玄德公打不打得下宛城。”
“西凉军那般凶悍,倘若那张济守住了宛城,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要是真有那一天,这刘玄德败了,我若重新落入张济手里却当如何是好?”
“他若是知道,我竟委身侍奉刘玄德的军师,一怒之下杀了我怎么办?”
“我邹氏一族,说不定也会为他屠尽…”
邹婉越想越是焦虑。
正坐立不安时,萧方已带着一脸困意入帐。
“公子怎回来了?”
邹婉停下脚步,惊异的目光看向萧方。
萧方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
“天这么晚了,我回来自然是睡觉了。”
邹婉一愣。
萧方见床已铺好,帐中炉火温度烧的也适中,便想有个体己人在身边伺候着,倒也是惬意。
于是靴子一脱,便准备宽衣入睡。
邹婉反应过来,忙是上前帮萧方宽衣解带。
“妾身不是这個意思,妾身只是听闻,今晚玄德公集结大军,准备攻打宛城。”
“如此关键时刻,公子理应在营门观战才是,怎这么早就回来歇息了。”
邹婉一边帮萧方宽衣,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这军师只管出谋划策,攻城掠地这种粗活,是武将们干的事。”
“主公大军已出营,我耗在营门也无意义,自然要回来睡觉了。”
萧方回答的轻描淡写,伸了个懒腰,便仰头躺下。
“对了,明早起来,咱们就该入宛城了。”
“你若不困的话,提前收拾一下,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随口交待过几句后,萧方便闭上了眼睛。
邹婉神色茫然,还没转过弯时,他已是发出了微鼾,进入了梦乡。
“大战在前,他竟然还能睡得如此踏实?”
邹婉望着那七尺之躯,心中啧啧称奇。
尔后明白了萧方适才话中含义,不由花容为之一惊。
“听他话中意思,似乎他是胜算在握,明晨就能攻破宛城?”
“那张家叔侄可是西凉悍将,城中还有几千西凉兵,在他口中竟似是不堪一击?”
“这个人,当真是与寻常男子大不一样呢。”
“我南阳竟有这样的奇男子,怎从未曾听闻过他的名号呢…”
邹婉思绪翻转,原本敬畏的眼神里,渐渐添了深深好奇。
宛城南门。
紧闭的城门已然大开,吊桥落下,城头上升起了“刘”字旗。
刘备策马扬鞭,踏入了这座南阳郡治。
“末将陈到,幸不辱命,已为主公夺下南门!”
“末将恭迎请公入宛城!”
一员头盔上插着白色羽毛,身形健硕的年轻小将,已在城门下躬身相迎。
刘备打量着陈到,脸上难掩欣赏之意,大赞道:
“景略军师的识人之能果然非同常人,陈叔至,你果然是员可堪大任的虎将!”
“从今日起,你和你的白毦兵,归属于我直接调遣吧。”
陈到一听,脸上顿时涌起惊喜。
归属刘备直接调遣,这是刘备要提拔他,做自己的亲卫统领啊。
这已不是简单的提拔,而是直接原地飞升,平步青云!
“末将多谢主公器重,末将定当为主公赴汤蹈火,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陈到当即半跪在地,慨然拜谢。
刘备一笑,马鞭轻扬:
“若非景略军师举荐,我岂知军中还有你陈叔至这般虎将,伱要谢还是谢军师这位伯乐吧。”
“在前带路,我们并肩而战,拿下宛城!”
陈到豪情狂燃,当即翻身跃马,带路在前。
五千刘军将士,跟随在白毦兵身后,向着宛城腹地滚滚而入。
面对神兵天降般的敌人,沿途西凉兵无不是望风而溃。
刘军畅通无路,所向披靡,一路已杀至郡府。
此时。
郡府正堂内,张济尚在负手踱步。
脸上强作的淡定自若,却掩饰不住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份忧虑不安。
“文锦这孩子我了解,只要我活着,纵然他心中再不满,再想降刘备,定然也不敢造次。”
“有他协助,延儿此战定能击退刘备吧,也算借此机会让延儿树立威信。”
“侄子毕竟只是侄子,这张家军将来终归是要交给亲儿子的…”
张济喃喃自语着,渐渐放慢了脚步,脸上的忧虑也褪色了几分。
突然。
府堂之外,喧嚣声大作,似乎有千军万马袭来。
张济心中一凛,蓦然紧张起来。
难不成,西门失守,被刘备杀进宛城来了?
可西门调去了三千兵马,又有张绣在,怎么可能被攻陷?
就算他们抵挡不住,也不至于失陷的如此之快吧?
张济脑海中疑问嗡嗡作响,当即抄起长刀,便要出去看个究竟。
“报——敌军里应外合袭破南门,已经杀进宛城!”
“报——刘备军已冲破府门,一路杀进来了。”
“报——后院被敌军攻破!”
留守郡府的西凉卒,一个接一个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将雪片似的噩耗砸在了张济身上。
张济如被道道惊雷轰顶,摇摇晃晃连退数步,跌靠在了案几上。
那一张脸,已是扭曲变形,被无尽的惊骇占据。
“里应外合?城中哪里来的刘备军,竟能里应外合?”
“刘备的主力,明明在攻西门,为何突然攻破南门?”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济僵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已是举止失措,惶恐茫然。
突然。
他身形剧烈一震,猛的想明白了。
西门敌军,必是佯攻!
只为将他的主力,尽数调往西门,则南门兵力空虚。
刘备则趁虚猛攻,一举将南门拿下,突入宛城。
“我竟中了刘备的调虎离山之计!”
“莫非,又是那萧方的手段?”
张济陡然间打了个寒战,想起了张绣先前的提醒。
张绣可是再三提醒,刘备麾下那军师萧方,虽然声名不显,却极是厉害。
当时他却不以为然,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这一道调虎离山之计,不用问,必是那萧方的手笔。
他被那个声名不显之徒,就这般轻易戏耍了!
可是,刘备纵然使诈,南门又岂会如此轻易被攻陷?
那支里应外合的奇兵,又是如何出现在城内?
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进来的吗?
张济陷入了懊悔,困惑与惊怒之中。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间,留守的西凉卒被杀到节节后退,无数的刘军士卒,四面八方的围杀而近。
“将军,我们已无路可逃,降了吧!”
“是啊将军,就听文锦将军的劝,我们降了刘玄备吧!”
西凉兵们精神瓦解,纷纷的跪在张济面前,苦苦哀求起来。
看着苦劝的众兵,张济心中涌起无尽悲凉绝望,仰天悲叫道:
“我张济堂堂大汉骠骑将军,竟会被一个织席贩履之徒逼上绝路!”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