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最后一辆幸存的卡车已经越过他们,带着一车伤亡绝尘而去,几个警卫班的士兵,缺乏战斗经验,试图追上那辆卡车搭车逃走,却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火网之下,一两秒中之内就变成了再尘土中抽搐的躯体。至于疯子乘坐的吉普车,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把活着的都带走!”何建换了一个弹夹,正准备射击的时候,只听见一声非常清晰的“铛!”的一声,他双手一扬跌倒在车厢里,钢盔也飞了出去。
吴放歌大吼了一声,扑向车厢的一侧,见小白杨正蜷缩着身子躲在车厢的一角哆嗦呢,吴放歌对着他大吼,“快!把车帮子放下啦!”连喊两声都不答应,乌鸦在旁边踹了一脚才让他如梦方醒。手忙脚乱的打开车帮挂口,另一边吴放歌也打开了一个,车厢帮子刚放下,乌鸦就怒吼着把堆在这边的货箱推了一气推了三四个下去。吴放歌借势跳下车,小白杨也趁势跳了下来,抱着头准备跑到路旁的沟壑里去,却发现吴放歌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对着乌鸦喊道:“快,还有活着的,都给我!”小白杨一犹豫,既想立刻逃走,又想回来帮忙,就这一一犹豫的当口,一串子弹就把他撂倒在路边了。
乌鸦和卫艳合力把一名伤员推到车厢旁边,吴放歌用肩膀扛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进了沟壑,后面乌鸦也扛了一个,卫艳也居然也背了一个过来。
“他们跑了!他们丢下我们了!”警通连那个排长才从军校毕业,平日里血气方刚,爱国主义精神浓厚,如今子弹就在身边乱飞,也失去了方寸。他见着疯子带了一辆车跑了,身边的伤亡又急剧增加,精神已经面临崩溃。
“他是在救我们!”吴放歌对着那排长喊着,也不知道片刻间他能不能理解。
吴放歌论军事素质和战术素质,其实远不及何建,疯子等人,但是他毕竟多了二十年的人生阅历,恰巧了解二十年后美军在伊拉克的经历。美军在伊拉克的巡逻车队经常被反美武装袭击,得出的战术经验是,一旦车队遇袭,就应该快速离开遇袭地域,然后利用机动性,攻击敌人侧后翼,从而击败敌人。而一般人遇袭的普遍反映是停车,然后下车寻找遮蔽,其实这样做只能让自身处于敌人火网里更多的时间。所以,吴放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疯子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一旦疯子他们脱险,并在越军的侧后翼发起逆袭,这边的危险自然就解除了。
卫艳放下伤员,又要往外冲,被乌鸦一把拉住说:“不行,快爆炸了。”
卫艳甩开他的手说:“不行!车上还有一个。”说完就冒着弹雨跳出了沟壑。
乌鸦对着吴放歌大喊:“放歌!”
吴放歌一点头,刚想跳出去,一串子弹打的沟壑旁泥土石子儿乱溅,打的脸上生疼,再看时,卫艳已经冲到了卡车旁边,而且刚才似乎已经中弹何建居然奇迹般的爬了起来,帮着卫艳把最后一个伤员也拖下车,同时那个开车过来救了他们的侦察兵,也从车下面爬了出来。吴放歌双手在沟壑旁一撑,逃出来,迎了上去,也跃了出去,没跑几步,卡车的油箱就爆炸了,吴放歌只觉得一股热Lang迎面扑来,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倒了。
“卫姐!”他喊着,声音嘶哑。
熊熊烈火中,何建和卫艳居然架着那个伤员快速跑过危险地带,虽然衣服着了火,却幸存了下来,悲惨的是那个侦察兵,也许是因为从车底下爬过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汽油,油箱一爆炸他立刻就变成了火人。
“啊~~~”他嘶吼了,带着一团火四下乱跑。
“常志~~!!!!!”乌鸦喊着他的名字,开枪把他打死了,这样他能少受些痛苦。
何建等三人几乎是摔进沟壑的,何建和卫艳一掉进沟壑,第一件事情就是脱掉了着火的军装,众人七手八脚地帮他们灭火。随后吴放歌也掉了进来,见卫艳把军装脱了,里面就一件内衣,还断了一根带儿,忙脱下自己的给她穿上。
越军袭击的火力依旧很猛,警通连的那个排长已经半疯,指望不上了,卫艳虽说是军官,但只是军医,而且忙着抢救伤员。吴放歌看着何建说:“何建,最有经验的就是你了,你必须指挥我们!”
刚才那一发自己击中了何建的钢盔,多亏角度有偏差,才没有要了何建的命,却也扭伤了他的脖子,他摸着脖子说:“简单,把我们打的这么惨,他们都不冲锋,说明他们人不多,等疯子那边一打响,我们就能动的都冲出去!先把他们撵走再说。”
吴放歌一点头,立刻招呼大家:“喂!所有能动的,准备,疯子他们一打响,我们就冲锋!检查你们的武器!”
所幸这些**多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逢此巨变依旧能保持攻击力,警通连的那几个兄弟差点,不过被鼓舞着也提起了精神。善解人意的何建又对那个警通排长说:“你带着你的兄弟在这儿保护伤员!行不行!行不行!”
那排长现在缓过一点儿来了,哆嗦着点头说:“行……没问题。”
何建又对吴放歌说:“咱们简单分工一下,我左边的人都归我,你那边的人都归你,等下冲锋的时候,我先出发一两秒,然后再出去,我们成两个弧形进攻,现在我们先把敌人定位!”
吴放歌点头说:“好。”其实枪声响了这么半天,吴放歌还真没看清敌人在哪儿,还好何建和乌鸦都为他做出了指点,总算是了解了点情况,身边的兵又是精兵,所以对等下的冲击行动还是有些把握。
何建的分析果然不错,这股越军人数不多,在一阵活力奇袭后正准备撤退的时候,疯子带人从侧翼发起了攻击,这股越军也是隶属于特工部队的,因此不慌不忙,且战且退,试图尽快摆脱接触,这样一来,正面火力奇袭就停下来了。
何建一见时机到了,立刻第一个跳出战壕,中人这次被压着打惨了,早就怒火攻心,一个个就像发疯的老虎一样,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吴放歌看了正在忙碌的卫艳一眼说:“你等我回来。”
卫艳对着他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吴放歌举起枪,大吼了一声:“同志们冲啊,给死难的兄弟报仇啊!”他和何建一左一右,像两只无坚不摧的蟹钳,配合着发起了攻击。
这次攻击其实多少带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在里头,主要就是把越军撵走了事,毕竟被越军的一轮袭击,车队伤亡惨重,有那么多的伤员需要照顾,因此越南人一撤走,疯子、何建和吴放歌一会师,攻击行动就算结束了。不过事情还不算完,这一仗,中人是吃了大亏,伤亡了十几号人不说,车辆也彻底报废了两辆,越南人虽然在阵地上留下了血迹,说明有人受伤,却没有留下任何尸体。这口气如何咽的下?何建在攻击结束后,立刻安排乌鸦带着两个侦察兵,携带一部步话机,尾随着越南人,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以便下一步集结兵力,报这一箭之仇。
撵走了越南人,大家伙儿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就都用完了,一个个疲惫不堪地回到公路上,照料、收敛伤亡的兄弟们,空气中弥漫的硝烟、烧焦和血腥味儿的混合气味,几个新兵甚至忍不住呕吐起来。
吴放歌也觉得很恶心,可是他还有卫艳,说虚荣也好说其他的也罢,在女人面前,男人是应该保持一点尊严的,哪怕是强撑着。
“才四五分钟!”警通连的那个排长,呆呆地看着腕子上的手表,不停滴念叨着这一句。这倒提醒了吴放歌,他也看了一下自己的表……算了一下,从遇袭到现在也不过是过了一刻钟左右,这样算来,越南人真正袭击他们的时间也就是只有四五分钟。
四五分钟……历经了生与死,血与火,简直比四五个世纪还长啊。
卫艳似乎累坏了,她背靠着沟壑,脸色惨白,脸上却挂着微笑,吴放歌的军装对于她来说,有些宽大了。
吴放歌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说:“我回来了,越南人被我们赶跑了。你没事儿吧。”说着伸手去帮她整理额头上凌乱的头发。
卫艳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上,柔声说:“刚才我是不是很凶啊。”
吴放歌说:“这就是你让我喜欢的地方了。”
“甜言蜜语。”卫艳说:“说实在的,刚才你走的时候,我差点就想拦住你,我怕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吴放歌说:“只要知道有你在等我,说什么我也会回来的。”
卫艳惨笑了一下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等回你了。”
吴放歌听着话茬子不对,忙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说话?”
卫艳说:“我包里有急救包,你帮我看看后面,有点疼……”
“你受伤了?”吴放歌连忙把卫艳扳过来,却发现背后的军装全湿了,她的后脑上一个小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把伤口附近的头发都已经凝住了,因此一直没被人发觉。
“艳~!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吴放歌大喊道,而卫艳的身体也同时软了下去,瘫软在他的怀里。
“来人哪!卫生员!快来人呐。”吴放歌喊着,拼命用急救三角巾按住卫艳的伤口。“你不会有事的,你救了那么多人,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