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提前的决战(3)

“禀告主公,南路董卓大军先锋庞德部队距离襄阳已经不足百里,北路距离襄阳仅有一百五十里。”

荆州治府襄阳的官厅上,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侯满身尘土的向刘表禀报,而刘表脸色苍白,瘫坐在主位上浑身发抖,分列两面的荆州文武百官脸色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表情复杂,各想各的心事,就是没有人说话。

过了良久,那斥侯的腿都跪麻了,刘表才想起挥手让他下去休息,那斥侯走后,刘表颤声道:“诸公,董贼大军推进神速,我军连战连败,短短十余日便兵临城下,如今襄阳城危在旦夕,诸公可有破敌良策?”

荆州文武面面相觎,具都张口结舌,无言可对,惟有忠心耿耿的老将王威出列道:“主公休慌,末将愿领三千军马出城交败,先杀败董贼的先锋部队,挫败董贼的锐气,再从长计议不迟。”

刘表大喜,就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声道:“好,好,就依卿言,就依卿言。”王威朝刘表郑重一抱拳,转身正要去点起兵马,马良叫住他,“王将军,且住。”

王威回头,马良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低声道:“王将军,董贼先锋庞德乃是西凉名将,有万夫莫当之勇,你出城与他交战,千万要小心,无论胜败与否,都一定要回来,我军下一步的守城战中,少不了你这样老成持重的老将。”

王威点头,“多谢军师关心,末将一定会小心的。”言罢,王威大步出厅,马良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这么一个感觉,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王威了。

王威走后,大厅中又变得坟墓一般沉静,以蒯良、蒯越为首的荆州士林都在心中琢磨黄承彦亲笔写的那篇檄文,董卓在檄文中暗示的信号,蒯良、蒯越等人当然明白,要么顺着董卓的意思说假话保命,要么说真话掉脑袋,如果换成平时,这些士林肯定把董卓的话当放屁,压根不去理会,可现在董卓兵临城下,蒯良、蒯越再恨董卓,也得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了。不知不觉间,荆州对董卓军万众一心的痛恨与抵制已经出现了裂痕。

转眼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在这三个时辰中,荆州官厅中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等待王威的消息,可他们等来的却是败兵带来的噩耗,王威与庞德交战不到十个回合,便被庞德斩于马下,三千荆州军全军覆没,或死或降,仅有十余名败兵逃回襄阳。

听到这消息,刘表双眼翻白险些晕去,彻底瘫软在坐席之上,花白的胡须不住被喘息时发出的粗气吹动,仆人忙把他扶起,替他揉胸顺气。荆州官员阶层中重文轻武,武将本就稀少,王威又死,无异于雪上加霜。

“你们说句话啊,那怕放个屁也好啊。”刘表话中已经带上了哀求的声音,“平时你们下笔千言,文采风流,天下没几个你们看得上眼的,真正到了紧要关头,你们怎么都哑巴了?怎么抵挡董贼,你们拿出个主意来啊。”

还是一片寂静,又过了很长时间,文官一列最末的一员小吏出列,对刘表抱拳道:“主公,歆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众人看去,却是荆州小吏监冶谒者华歆,华歆官位虽小,很多人却都知道他的底细,因为他当年曾经在洛阳为官,真正的董老大控制了朝廷后,华歆因为不满董老大的残暴,挂官而逃到了淮南,袁术称帝时,华歆又再一次挂官而逃,这次逃到了荆州求官,因为他有两次跳槽经验,刘表对他极不信任,只给了华歆一个负责监察举报官员德行的有职无权的官位,负责检查官员纪律的华歆为官清廉,做官尽职尽力,自然不可能高升,也没什么人缘,但华歆对董老大的痛恨程度,无疑是荆州官场中首屈一指的。

刘表当然也知道华歆对董老大的态度,大喜道:“华先生,有话请讲。”

“自三皇五帝以来,历经商汤周武,秦皇汉武,也曾有七国之乱,王莽乱政,人君者,始终是有德者居之……。”华歆照例先说一通大道理,听得众人直打瞌睡,刘表急得抓耳挠腮,华歆却忽然话风一转,“如今汉室衰微,群豪并起,民不聊生,汉室破败,只在旦夕。而董太师上蒙天赐神种,下得官绅民望,手握四州之地,麾下雄兵百万,猛将如云,即降九锡,也不足谢董太师之恩德,主公应顺天意应民心,即刻开城投降,上可保主公一家老小性命,下可保荆州百万百姓,上善大也。”

华歆还没说完,刘表已经气得血压生高,指着华歆全身颤抖,而荆州各将已经手按剑柄,只等刘表一声令下,便上去把华歆剁成肉泥。这时,平时骂董老大骂得最凶的蒯良出列奏道:“主公,华子鱼之言虽激,但老成谋国,实乃忠言逆耳,主公即使不用,也不可因忠言而罚忠臣。”

蒯良的弟弟蒯越也不客气,出列道:“主公,子鱼之言句句在理,主公切不可怪他。”蒯家两兄弟打的是同一个算盘,既然华歆敢在官厅劝说刘表投降,那华歆十有八九与董卓有勾结,现在保华歆,就是支持董卓,将来城破之时,他们也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董卓军内应。而刚才劝降的话是华歆说的,他们蒯家兄弟可没要刘表投降,刘表无论杀不杀华歆,都与他们蒯家兄弟无关。

荆州势力最大的士族蒯家兄弟开口了,其他士族自然不会客气,一个个出列抱拳行礼,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大力支持华歆的话,要求刘表不要杀华歆,而华歆早料到众士族会怎么说,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讥笑不已。只有刘表几乎气昏过去,恨不得招呼武士一口气把这些伪君子杀光。

“华子鱼,汝按敢出此无君无父之言?”忽然间,厅中一声大喝,马良大步出列,手指华歆大骂道:“董贼欺君妄上,杀戮成性,天地不容,汝身为汉臣,食君之禄,不思报效国家,反对国贼大力吹捧,汝可还记得张松、杨松二贼乎?倘若襄阳城破,汝就是下一个杨松!”马良又转向蒯良等人喝道:“汝等贪生怕死只需明言,何须借华歆之口?汝等数年来对董贼多番辱骂,在黄家庄时又对董贼百般折磨,以董贼之肚量,汝等就算归顺了董贼,也将死无葬身之地!汝等明白乎?”

马良一席话说得蒯家兄弟等人满面羞愧,而华歆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便默默随着众人归班,只剩马良立于堂前道:“主公,董贼虽然势大,我军也无可抵挡董贼之将,但董贼为求速度,弃粮道采野谷为军需,军械也远远不足,实难持久,何况董贼水军新成,远不是我军水军对手。马良建议,既然董贼缺乏攻城器械,我军固城而守并不困难,再遣使连通与董贼有杀父之仇的江东军,晓与厉害,许之钱粮,江东定然答应,界时江东军顺江而上,我军水军顺江而下,夹攻尚未成型的董贼水军,一战可破,董贼没了水军,又无粮草,只有撤退一路可走,我联军再乘势追杀,定获大胜。”

马良的话让刘表热血澎湃,暗暗后悔以前对马良任而不用,刘表大喝道:“就依军师之言,从今日起,封闭四门,坚守待援!再有言降者,斩!”

马良又谏道:“主公,出使江东之人,臣举荐水军大都督蔡瑁之弟蔡埂。”蔡埂是蔡瑁的二弟,蔡中蔡和之兄,也在水军走供职,平时蔡家兄弟在襄阳横行霸道,招人唾骂,又最是贪财好色,但蔡中蔡和都死在了董卓军手中,已经结下不解之仇,康鹏为了讨好老婆文鹭,更是扬言要亲手宰掉蔡瑁和蔡埂,所以荆州军众人之中,刘表最可信任的反而是平时最不可信任的蔡家兄弟了。

刘表当然明白马良为什么举荐他的二舅子,马上点头答应,命蔡埂多带金玉,立即渡过还在荆州掌握中的襄江,往江东求援而去。又命黄祖与马良二人统领城中的十万大军,坚守四门,不许出战,蔡瑁统领水军在襄阳东岸稳守水寨,等待董卓军军粮耗尽。

正如马良所料,康鹏正在董卓军为军械不足的事发愁,与吴班部队会师后,董卓军虽有十万人马,但仅有魏延从永安带来的二十辆投石车和三百张脚张弓箭,自然远远不足攻下城坚墙厚的襄阳城。但更让康鹏头疼还是另一件事,说来也可笑,董卓军的十万大军中,光骑兵就占了七万,水军又占两万,仅有一万可以攻城池的飞熊军,即使把水军转为陆军,也不过三万之数,在冷兵器时代,想要攻破城池,起码要有守军一倍的兵力,就算董卓军的士兵战斗力远强过普通士兵,但至少也有相等的兵力,要攻破有十万守军的襄阳,三万步兵当然不够。

小气鬼康鹏自然舍不得拿宝贵的西凉铁骑去坚城下消耗,思来想去,康鹏最终还是只能打诱使荆州军出城野战的主意,“来人啊,替本相休书一封,约刘表与我军决战。”康鹏叫道。

约战书很快被董卓军使者送进襄阳城,刘表本想斩使以示守城决心,马良却劝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公,乘这个机会拖延时间。”刘表恍然大悟,忙对董卓军使者说道:“既然如此,我军明日在襄阳南门决战,只是希望董太师不要临阵逃脱。”

董卓军的使者大喜:“既如此,小人定将刺史之言回禀太师,我军明日与贵军决一死战。”刘表又使人以酒肉招待董卓军使者,亲送出城。

消息带回来后,康鹏不但不高兴,反而起了疑心,康鹏原本对这个主意没抱多大信心,董卓军野战之强悍天下闻名,如果刘表再三犹豫,在使者撩拨下答应,那康鹏还相信刘表决战的决心,现在刘表一口答应,那中间肯定有名堂。

“刘表小儿,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康鹏忽然大笑,众人忙问其故,康鹏大笑道:“我军目前最弱的便是水军,荆州答应与我军决战,定是诱使我军将注意力放到陆地,而他的水军尽出,杀我军水军的措手不及。”康鹏的分析也不无道理,众人尽皆拜服,“太师神机妙算,鬼神莫及。”

当下,康鹏命马超率三万铁骑到自家水寨旁埋伏,自率一军五更造饭,天明即至襄阳南门布阵,单等荆州军出战,不料襄阳城上偃旗息鼓,不见半个人影,康鹏用单筒望远镜细看,见城上虽然静悄悄的,但城垛后不时有人影闪动,还可看到城中诸般防御物资堆积如山,显然城中杀机遍布,而水军大寨那边也不见半点动静,康鹏心中狐疑,使人上前叫问,城中还是不见回音,从天明等到傍晚,城中始终不见出动一兵一卒,康鹏只得收兵回营。

当夜,康鹏又遣使者进城责问刘表失约之罪,面对气势汹汹的董卓军使者,刘表一边捂着头喘息,一边赔礼道歉,“请使者回禀太师,小人昨夜忽染恶疾,不能行动,明日,明日我军定与贵军决战。”刘表又呻吟道:“来人啊,设宴款待侍者,再把本公最喜爱那支翡翠如意送与使者。”

“好,明日就明日。”董卓军的使者恶狠狠说道:“如果明日刘使君再失约,太师将会很不高兴,使君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刘表自然点头哈腰的答应,表示铭记在心。

第二天,康鹏又布下埋伏,气势汹汹的领军来战,不料襄阳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时至黄昏,刘表不等康鹏再遣使者去质问,便在马良与黄祖的搀扶下病巍巍步上城头,呻吟道:“太师见罪,小人恶疾未愈,举步尚且困难,且请太师再宽限一日,明日小人那怕抬着上阵,也定与太师决战。”刘表的演技不错,还真有一副恶疾缠身的模样,再加上是在两军阵前,康鹏也不好意思过于催逼,便在刘表的赌咒发誓下收兵回营。

第三天都已经是下午了,襄阳城上还是偃旗息鼓,事情到了这一步,康鹏还能不明白自己已经中了敌人的缓兵之计?当下康鹏大怒,即命大军攻城,仅有的一万飞熊军抬着云梯鼓噪而上,二十架投石车也开始抛石掩压制城上守军,无奈能投入攻城的兵力太少,黄祖集中了数倍于董卓军的守军死守南门,城上箭石如雨,董卓军损失巨大,康鹏害怕消耗光这批目前比西凉铁骑还要珍贵的步军,只得鸣金收兵另作打算。但荆州军也成功的使董卓军浪费了三天时间,让董卓军本就不足的粮草更加吃紧。

其后的十余天里,董卓军用尽百般手段诱使荆州军出战,从辱骂刘表的老娘到狂操黄祖的祖母,从半夜偷袭到命令潜伏在城中的暗月部队煽动穷苦百姓里应外合,无奈都被马良一一识破,襄阳城依然耸立不动,还赔上了数名暗月部队的性命。

董卓军连日攻城不克的时候,蔡埂也一路张帆顺水到达了建业,见到孙权与孙静等人,蔡埂将刘表书信与礼物递上,哭诉荆州危机,请求江东军出兵救援,孙权不敢怠慢,忙招众将商议。

当夜,孙权召集众文武道:“诸公,董贼与我军有杀父之仇,现董贼孤军进犯荆州,本侯(PS:孙权世袭了孙坚的乌程侯位)欲乘此机会联合荆州夹攻董贼,不知诸公有何见解?”

“主公,不可。”张昭出列道:“我军连连征战,士卒疲惫,百姓不堪重负,正是应该休养生息之时,何况董贼铁骑在陆地上正是我水军克星,战无胜机。”

孙权向来都不喜欢过于稳重的张昭,早料到张昭会这么说,便转向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中的周瑜,周瑜也早就胸有成竹,出列道:“主公,我军可战,且战必胜!”

孙权奇道:“战必胜?公谨敢打保票?”

周瑜郎声道:“董贼有三败,董贼为求速战,弃粮道补给于不顾,相持日久,军需粮草不足,不战自败,此乃董贼谋其败;董贼多是骑兵,只能野战,不能攻城,更不能水战,此乃董贼兵其败;荆州士林多恨董贼入骨,董贼大军不服水土,日久军中定然疾病流行,况且时至秋冬,风向多是北风,董贼地处下游逆风,天时地利皆不在董贼手中,此乃董贼势其败。我军兵至襄阳之时,此三败足以将董贼拖得筋疲力尽,我军一战可胜。”

“看到了吗?”孙权淡淡的对众文武说道:“你们还不服公谨担当水军都督,你们有谁能有公谨这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江东军众人大感羞愧,纷纷低头,孙权又命令道:“公谨,本侯命你即日统率五万水师北上,与荆州军夹攻董贼。”

江东军的动作,早有细作飞报至董卓军中,董卓军谋士尽皆大惊,都道襄阳久攻不克,如今敌人又来援军,自军大事不妙,还有人劝康鹏就此撤军,待来日再攻打荆州,以免被敌人两面夹攻。

“你们急什么?”康鹏不动声色道:“本相早料到江东会救援荆州,已命张绣在汉阳石阳设下埋伏,等江东军到,给他们迎头痛击,我们不需要考虑江东军的威胁。”

“太师,江东军都是水军,自然是从襄江江面乘船而过。”贾诩疑惑道:“张绣率领的全是骑兵,如何能在江面拦住水军?”

“天机不可泄露。”康鹏得意笑道:“本相自有妙计,让骑兵在江面上拦住水军。”

张绣如何在江面拦住周瑜水军?康鹏的鬼主意是什么?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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