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初平四年十月初一的清晨,当阳长板坡的平原上,旭日初升,薄雾未散,枝头的鸟儿快乐的欢唱,晶莹的露水还在草叶上缓缓流淌,辛勤百姓的刚下到田间地头劳作,军营中正进行每天例行的点卯操练,这个汉末之前默默无闻的小地方,笼罩在一片平静祥和之中。
“夷陵那边还没消息吗?”荆州驻军军营中,黄祖忧心忡忡的问部将苏飞道:“陈生张虎还没送些消息来吗?”早在九月二十九的凌晨,黄祖就接到细作报告永安董卓军全军集结,有倾巢出动的迹象,黄祖不敢怠慢,一边派人快马报知襄阳,一面命令驻扎在夷陵的陈生、张虎二将加紧防守,谨防董卓军突然袭击,可一天一夜过去了,夷陵还没有回音,身为荆州头号大将的黄祖不免有些心虚。
苏飞摇头,抱拳答道:“回禀将军,陈、张二位将军还没有来书。”黄祖默然,失落的坐在帅椅上,长叹了一口气,黄祖的驻地一向是在夏口,可这次刘表忽然把他的驻地改到当阳,黄祖就明白荆州与董卓军的大战迫在眉睫,董卓军占领益州,下一个目标不用说就是荆州,就算董卓军想休养生息暂时不进攻荆州,荆州那帮士子儒生也会鼓动刘表主动袭击董卓军,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将军不必焦急。”苏飞为了安慰黄祖,分析形势道:“依末将所见,董卓军中派系甚多,李催郭汜的老凉州派系,马超庞德等人的新凉州派系,吕布张辽等人的并州派和徐晃魏延等人为首的新军派,如今还有益州派,董卓在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矛盾都被董卓压住,所以能团结在一起,现在董卓生死不明,以马朝为首的永安驻军虽然全军集结,未必是来攻打荆州,很可能是调转枪头回去与其他派系争权斗利。”
苏飞的分析很有道理,其实康鹏自己也明白董卓军中派系林立的情况,所以在调兵遣将时,故意打乱编制,用张绣这个老西凉监视马超,用赵云牵制吕布这个并州派首领,樊稠张济等人监视甘宁,各大派系之间的将领互相牵制,总之一句话,不给各大派系抱成一团的机会。黄祖也觉得苏飞说得有理,便问道:“依你这么说,永安驻军不可能来单独进攻我军?”
“只能说可能性不大,毕竟董卓军在永安仅有三万铁骑。”苏飞不敢把话说绝,继续分析道:“就算永远安驻军真是来攻打我军,他们从永安出发,西凉铁骑杀到夷陵固然只需要一夜时间,但他们的后勤辎重队可没这么快的速度,辎重队起码要把西凉铁骑的速度拖慢一半,假如董卓军是全面攻打我军,按脚程估计,他们现在最多刚赶到夷陵。”
“有道理。”黄祖点头道,表示赞成苏飞的分析,可黄祖想想还是不放心,起身命令道:“陈就,邓龙听令,命你二人各率一万兵马增援夷陵,一有动静,立即火速报我,不得有误。”
陈就、邓龙二人出列抱拳道:“末将领命。”答比,二人出帐去集结士卒,不料人还未出帐,就听得西面隐隐传来闷雷般的声音,仿佛是万马奔腾的声音,帐中黄祖等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荆州军以水军为主,缺乏骑兵,当阳附近能有这么多骑兵的,除了董卓军还能有谁?
“报……!”一名身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的斥侯大喊着,跌跌撞撞的冲进大帐,带着哭腔禀告道:“禀报将军,西面三十里出现大批骑兵,是董卓军的西凉铁骑,数量大概在三万左右,速度极快,他们还挑着陈生、张虎二位将军的首级。”
“你说什么?陈生张虎已经死了?”黄祖吃惊得从帅椅上跳将起来,铁青的脸又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失声道:“夷陵有两万军队,西凉铁骑一天时间就把他们全灭了?”大帐中没有人能回答黄祖的问题,苏飞已经在悄悄往后闪躲,而西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几如天崩地裂一般,黄祖一言不发,黑着脸抢上去先给苏飞两记耳光,这才大吼道:“全军迎敌。”
当阳驻扎得有八万荆州军,数量虽然远比董卓军为多,可黄祖非常清楚,荆州军多是步兵,当阳一带都是平地,加之荆州军布防当阳时间不长,拒马鹿角等防御工事都未筑起,平地上交锋,就是再有一倍的兵力,也挡不住三万西凉铁骑。唯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士卒用命,努力挡住远来的董卓军,等待援军到来再作计议。
“呜——!”号角吹响,惊慌失措的荆州士卒开始跌跌撞撞寻找自己的队伍,很多士兵甚至来不及回帐去拿起兵器,更多士兵在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互相拥挤,军法规定的一柱香集结时间快到了,组成编制的军队还不到一半,而在此刻,西凉铁骑已经距离荆州军大营不到三里了。
尘土飞扬,蹄声震天,黑压压的铁骑排着整齐的横队席卷而至,马蹄带起的漫天灰尘将铁骑队伍笼罩,三万铁骑在尘雾中若隐若现,这次突袭,董卓军没有带速度缓慢的辎重队,每一名战士只是随身带有三天的干粮,今天不突破敌人的大营,那西凉铁骑就没有退路!
西凉铁骑越来越近,可荆州军半部还处于混乱状态,黄祖已经没有时间,只得命令勉强集结完毕的荆州军先行出战,企图争取时间。陈就与邓龙二将各领一军出营,还未布好阵势,呛鼻的灰尘已经笼罩到他们的头上,日月无光。
“扎好阵形!”陈就急得跺脚大吼,可他的声音立即淹没在自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密密麻麻的荆州军成片倒下,一层层就象割麦子般向后伏倒,片刻之间,三个荆州军千人方阵已经变成三大块血肉铺就的暗红地毯,而西凉铁骑没有丝毫阻滞,马蹄带着血肉粉末继续奔袭向荆州军大营。
“放箭!竖拒马枪!快给老子竖起拒马枪!”陈就见自军最前沿已经没有一个自军方阵,自己所处的中军已经暴露在敌前,急得破口大骂,而他撕破喉咙的大喊在西凉铁骑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面前,比之蚊子哼哼也强不了多少,已经目瞪口呆的荆州士兵也忘记了举枪迎敌,只顾着四散逃命,陈就又气又急,挥刀对逃命的士兵乱砍,企图能约束好部队。
闷雷般的蹄声震耳欲聋,尘雾中不时闪烁出钢铁冰凉的光芒,转瞬间,灰尘就已经将陈就所率的中军完全笼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惨叫哀鸣声就从陈就部中军传出,包括大将陈就在内的众多荆州军士兵就被刀枪撕为碎片,变成血肉粉末。益州之战中,因为地形的缘故,西凉铁骑的光芒完全被步兵飞熊军掩盖,每一名西凉铁骑战士都在心中憋足了一口气,施放在倒霉的荆州军头上。
地处陈就军右后侧的邓龙部看到陈就部摧枯拉残般被西凉铁骑冲破,将领士卒被撕成碎片,邓龙部上到主将邓龙,下到普通士卒,无不心惊胆裂,全身打颤。“将军,去拦敌人吗?”邓龙的副将心惊胆战的问邓龙道,心中却期盼邓龙下达撤军的命令。迎接他的是邓龙一记重重的耳光,“拦你老娘!给老子战术转移,保命要紧!”邓龙部上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向右侧狂奔,远远逃开——当然,这只是战术转移。饶是如此,数百名逃之不及的邓龙部队士兵还是撞上西凉铁骑,立即化为碎片。
碗口粗的寨栏稍稍挡住西凉铁骑推进的步伐,但转息间,寨栏就被砍断撞断,连根拔起,西凉铁骑直接杀进荆州军大营,此刻荆州军营中的混乱远超集结之时,黄祖带头,在亲兵的护卫下战术转移出大营,丢下一片混乱的荆州大营于不顾,而荆州将士纷纷效仿,掀翻自军的营寨战术转移出去,只有少许昏头昏脑的士兵举起武器迎敌,但他们迅速被居高临下的钢刀砍倒、钢枪挑起刺穿,最后被战马踏成肉泥,血流成河。
初平四年十月初一清晨辰时二刻,三万西凉铁骑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冲破荆州军大营,向东而去,黄祖军死伤无可计数,黄祖无奈,只得收拾败军返回麦城,准备迎接董卓军的全面反击。
午时正,西凉铁骑迅速突破葫芦谷口,势如破竹般席卷守军,绝尘而去。
申时初刻,西凉铁骑自南郡城北面十二里处掠过,南郡守将杨龄不敢出战,紧闭城门坐视西凉铁骑狂风般疾弛而过。
酉时二刻,西凉铁骑突破华容大道,两百名荆州守军命赴黄泉。
戌时正,太阳西垂,几乎筋疲力尽的西凉铁骑终于看到了黄家庄上空的火头,张绣第一个大喊,“敌人正在烧庄,加快速度去救太师!”三万西凉铁骑在奔跑中纷纷取出身上最后一只装着酒水的葫芦,仰脖喝下,奋力扔开,大吼道:“杀!”
大地在颤抖,正将黄家庄包围得严严实实、正在士族指挥下屠杀刚才帮助康鹏逃离柴火堆的穷苦百姓的荆州士兵身体也在颤抖,在陆地上,荆州水军最恨也最怕的就是骑兵,而没有战争经验的大士子们却不知道地面为什么颤抖,至少江夏八骏之一的范滂就问张允道:“将军,敢问远方来者是为何物?居然如此惊天动地?”
张允的牙关打颤,向看着魔鬼一般心惊胆战看着远方飞扬的尘土,范滂再三询问后,张允才颤抖道:“也许是董贼的西凉铁骑,希望是我猜错了。”
而在烈火熊熊的黄家庄庄中,黄家地窖入口处,吕布也感受到那令天地为之颤抖的铁骑奔腾,奋力挥戟,将那名被自己人挤到面前的荆州兵打上半空,不等那倒霉蛋落地,画戟便劈在那倒霉蛋身上,将他身体劈出数丈,砸在荆州军士兵群中。吕布乘机回头对带着十几名穷苦百姓守在地窖入口前的文鹭吼道:“义母,告诉我义父,我们的援军来了,是西凉铁骑!”
发现被荆州军彻底包围后,吕布虽然有把握独自突围,无奈康鹏的伤势太重,文鹭的伤也不轻,吕布和康鹏等人只得在黄月英指点下逃到黄家大院,找到黄月英平时储藏机械的地窖,让重伤的康鹏躲到窖中,吕布和文鹭却与一群穷苦百姓守在窖前苦撑,等待援兵。从下午血战至傍晚,吕布虽然几乎筋疲力尽,但没有让一个敌人杀进地窖,而地窖在前的土地上,也横七竖八的堆满了荆州军士兵的尸体。
太阳还在山巅无私的放射着黄金般的光芒,铺天盖地的铁骑夹裹着尘土杀气腾腾冲进黄家村,荆州军有敢阻拦者,无不被怒气爆满的西凉铁骑剁成肉泥血块,更多的荆州军抱头鼠窜,张允看清了来的果然是西凉铁骑,立即把要保护的士族学子抛到脑后,带着一支亲兵逃出庄外。
马超看到张允旗号,便对张绣和庞德大喝道:“你们去找太师,我去追杀那贼!”言罢,马超策马直奔张允旗帜,自有一队铁骑跟上,从庄中追出二三里地,张允的亲兵已经全部被马超队追上斩首,只有张允仗着胯下是一匹良马,始终与马超保持一段距离。
又追出数里,张允已经能看到来时所乘的战船,大喜喊道:“快张帆,割纤绳!”那怕逃上一只小船,张允就有把握从西凉铁骑手下逃得性命。后面马超见了,急中生智放下长枪,取弓搭箭,一箭放去,似流星赶月,正中张允背心,张允掺叫一声,撞下马去一命呜呼,距离最近一艘小船仅有两个马身。江面上荆州水军见张允已死,顾不得去抢回张允尸体便张帆逃去,全然忘记黄家村中还有八千自家弟兄与数千刘表带来的亲兵。
村中,张绣与庞德轻易寻得吕布,包围吕布的荆州士兵一哄而散,张绣与庞德同时大叫,“温侯,太师可在?”
此刻吕布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杵在戟上指着地窖喘息道:“义父在地窖中,受了重伤。”张绣和庞德大喜过望,滚鞍下马奔入地窖,吕布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西凉铁骑大吼道:“杀尽荆州军!杀尽荆州士族!不许杀百姓!”总算吕布还记得康鹏的交代,没有让西凉铁骑对百姓动手。
黄家庄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从傍晚到深夜,穿着长袍青衫的士族士子,穿着土黄军衣的荆州士兵,不管他们是投降还是反抗,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被冤枉的,都被暴跳如雷的西凉铁骑砍翻踏扁,血流成河,连襄江水面都被染成了鲜红色,尸积如山,残缺不全的尸体以黄家庄为圆心,布满了方圆十余里的土地,黄家庄中的士林与荆州军,除了蒯家兄弟与伊籍等少许刘表亲信侥幸先行逃脱外,只有黄承彦、蔡邕与伏完三人被生擒活捉,其余人等,无不化作刀下亡魂。
初平二年十月初二,重伤的康鹏还处在昏迷中,余怒未消的西凉铁骑又血洗了近在咫尺的沔阳士族,沔阳六十三户士族大户,男女老少四百余口尽遭灭门,无一幸免,他们的土地也被赏给了帮助吕布营救康鹏的穷苦百姓。下午,贾诩、庞统、鲁肃、甘宁和华佗等人也赶到沔阳,带来了包括三艘子母舰在内的三百余艘大小战船,及两万余名还未训练完毕的董卓军水军。
得知康鹏勉强保住小命,又看到黄家庄尸积如山的场面,贾诩庆幸之余又仰天长叹,“太冲动了,造下这么多杀孽,我军只能提前与荆州决战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提前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