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面对着胡搅蛮缠的母亲,王金发也觉得十分无奈。

别看他是个高级督察,面对犯人的时候毫不讲情面,可是面对自己亲妈的时候,王金发是拿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他的父亲早早去世了,是王金凤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为了养活他,王金凤吃了很多苦,她变成现在这种刻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若是不变得泼辣,在那个小村子里面,他们孤儿寡母的,非得要被人欺负死了不可。

王金发始终记得王金凤为他的付出,因为这些原因,他根本不忍心苛责自己的母亲。

眼瞅着王金凤被白珍珍气得快要背过气去了,他赶忙开口安抚起自己母亲的情绪来。

“妈,你别生气,白小姐不是故意的。”

“妈,白小姐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她人还是挺不错的,你听我说……”

然而王金凤要是能听得进去王金发的话,她就不是王金凤了,她哭闹着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定要让王金发去收拾白珍珍。

“我不活了,我儿子为了个女人不管我,我不活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枯瘦如柴的手一下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副癫狂的模样瞧着很是骇人。

王金发都快给她跪下了,但是王金凤根本就看不见,她凄厉的哭嚎声在房间里不断回荡着,犹豫厉鬼冤魂的呐喊,听的人头皮发麻。

目睹了这一切的白珍珍&陈小生:“……”

演电视剧都不带她这么演的,这哪里是个人?神经病还差不多,估计精神病院的病人都没有她叫唤得这么凄惨。

眼瞅着陈小生还在那儿好奇地探头探脑,白珍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扯着他往外头走。

“你还在这里看什么看?再不走人家就赖上我们了!”

神经病白珍珍见得多了,像是王金凤这样神经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家伙都快脱离神经病的范畴,成为另一种不可名状的物种了——这玩意儿比那传说中的邪神还要可怕一万倍好么?

白珍珍带着陈小生溜了,二人坐着电梯下楼,走出了公寓大门的时候,白珍珍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倒是陈小生,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脸上布满了浓浓的忧愁之色。

“白小姐,那个老太婆时不时中邪了?怎么看起来脑子像是有毛病的模样?”

白珍珍扯了扯嘴角,心有余悸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陈小生点头:“确实挺可怕的。”

白珍珍加了一句:“更可怕的是那个女人压根儿就没中邪。”

陈小生的脑子没转过弯儿来:“没中邪有什么可怕的?”

白珍珍拍了拍陈小生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道:“没中邪就是这种德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比厉鬼都可怕。”

鬼怕恶人,从来都不是说说的,那个王金凤厉害成那种样子,怨气不够的厉鬼都不敢往她身边凑。

厉鬼还能被灭了,她一个活人,还能被灭了不成?

年纪大,不讲理,儿子还是高级督察,要真灭了她,自己也得进去吃牢饭。

白珍珍是没真没想到,自己多管闲事儿竟然管出来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王金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她了。

至于王金发肩膀上的那个小鬼……

她又不是专业的驱魔大师,她可管不了这种闲事儿,她还是回去干自己的老本行吧。

“大师,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王金发的家在西贡区,陈小生也住在这边儿,只有白珍珍住在沙田区,她回去的话,倒是有直达的巴士。

至于出租车也不是不能选择,不过前几天刚碰到个变态杀人狂,白珍珍多少是有点心理阴影的,还是别坐那种交通工具了。

“我撘巴士回去就行了。”

陈小生倒是想开车送白珍珍回去,不过却被她给拒绝了。

“你胳膊还有伤,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见白珍珍实在不想让他送,陈小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死乞白赖地要到了白珍珍的电话号码。

“嘿嘿,白小姐,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联系我,我肯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陈小生将胸脯拍得砰砰响,态度甭提多诚恳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白珍珍的能耐了,就连王金发这个高级督察她都有本事折服,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大师,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巴结巴结?

白珍珍:“……”

瞧着这么大年纪还在耍宝的陈小生,白珍珍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来。

“陈先生,回头见。”

白珍珍朝着陈小生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巴士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严重破坏了白珍珍的好心情,属于想起来都要骂一句晦气的程度,她背着挎包,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巴士站。

下一班的巴士过来估计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年代的移动电话也就只有电话功能,也没什么好玩儿的,白珍珍百无聊赖地看着站牌名打发时间。

香江这边儿用的都是繁体字,虽然有原主的记忆,让白珍珍可以熟练使用粤语,不过在繁体字的辨认上,白珍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吃力。

能把字儿认出来还不够,还得要熟练写出来才成,毕竟二十三岁的白珍珍一直在香江长大,繁体字都写不好,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白珍珍一笔一划临摹着那些繁体字,嘴里同时念念有词,加深自己的印象。

就在这个时候,白珍珍听到身后传来女人崩溃的哭声。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救命啊!”

白珍珍听到这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将一个瘦弱的女人踢翻在了地上,他牟足了力气,朝着女人身上踹了过去。

那个瘦弱女人被男人踢得在地上不断翻滚,凄厉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这边儿闹的动静太大,不少人都围了上去,有热情的人劝说那个男人别动手,但是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猛地转头瞪了过去,他凶神恶煞地看着对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我管教自己的媳妇儿,关你们屁事儿?少来对老子指手画脚的!”

“她偷人被我抓住了,你们说我该不该揍她?敢给老子带绿帽子,老子打死你!”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原本还想劝说的人也都没有再往前去了,他们围在一旁,对着地上那个惨叫不止的女人指指点点。

“居然给自己男人戴绿帽子,活该她被打。”

“这么不检点的女人,打死也活该。”

“怕挨打怎么偷人的时候不管好自己的裤腰带?”

得了支持之后,那个壮硕男人更加来劲儿,对着地上的瘦弱女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给男人带了绿帽子,这成了她被暴打的理由,而也因为这个原因,一个瘦弱女人被打,就让那些围观的人不再出手阻止。

白珍珍毫不迟疑地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抬步那边儿走了过去,想要阻止那个壮硕男人继续施暴。

然而她刚刚走了两步,一道身影一阵风似的从她的身边刮了过去,白珍珍眨了眨眼睛,就看到原本正在对着瘦弱女人施暴的男人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白珍珍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的完全看不出模样的人型生物正对着地上那个壮硕男人拳打脚踢。

“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了,你胳膊比她大腿还粗,你怎么好意思对她动手的?”

“是因为自己无能,在男人面前展露不出男子气概,就用这种法子来展示你是个男人对吧?”

“想展示你是个男人还不容易?把裤子脱了,这么多人都在呢,保管让人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那个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的人影下手格外重,地上的壮硕男人压根儿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一开始还扯着嗓子朝着男人怒吼,但是后来大概是被打得疼了,他抱着脑袋连连求饶。

刚刚被暴打的瘦弱女人蜷缩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细弱的呻/吟声,像是一只濒死的小猫似的。

她的样子看着太过凄惨,围观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查探她的伤势,殷红的鲜血从她的身下流了出来,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之中弥漫着。

白珍珍穿过人群来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她蹲下/身来,简单地帮女人检查了一下身体。

女人的伤势有些严重,白珍珍看着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弯腰将她给抱了起来。

“医院在哪儿?她的伤势很严重,必须要马上送到医院去!”

白珍珍对西贡这边儿并不熟悉,她压根儿不知道医院在哪里,只能向围观的人求救。

牵涉到了人命,大家伙儿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有好心的人告诉白珍珍,从这儿到最近的圣玛丽医院,走过去的话最少需要半个小时。

那个瘦弱女人浑身是血,估计没有出租车愿意拉她们,等救护车过来的话,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谁不知道香江医疗资源紧张,叫救护车的话,赶过来时间根本来不及。

那个瘦弱女人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她的手虚虚抓着白珍珍的衣服,声音细弱,几不可闻。

“救命……救救我……”

她还不想死。

白珍珍咬牙,问清楚了方向后,她抬腿就准备往那边儿跑。

人命关天,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小姐,我的车就停在那里,我送你们过去。”

女人流出来的血太多了,白珍珍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沾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此时她顾不得客气,跟着那个被黑雾包裹,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的男人朝着前方跑去。

他的车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买来不久的,但是男人却毫不在意,他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后座的门,招呼白珍珍上车。

人命关天,白珍珍毫不犹豫地抱着瘦弱女人坐了上去,后座的门被关上,男人坐上了驾驶座,猛地踩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一般开了出去。

白珍珍低头查看着女人的情况,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先生,能不能再快一点?她要撑不住了。”

那人闻言,立马加快了速度。

幸亏他的车技还算不错,九零年的香江马路拥堵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十分钟的路程他花费了不到五分钟,为了节省时间,对方直接将车子开进了医院的大厅。

白珍珍抱着那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大声喊道:“医生,医生!救命啊!”

女人被医生送去了抢救室,白珍珍站在抢救室外,看着上面亮起来的红灯,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怕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她还是无法习惯死亡和离别,尤其看着原本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失去生命力,她却无能为力……

“小姐,你的腿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就在白珍珍愣神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白珍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浑身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的男人。

白珍珍:“……”

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从他的声音上可以听出来,对方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白珍珍低头,才发现自己刚刚查看那个女人情况的时候,膝盖被磨破了。

之前她还感觉不到疼痛,此时注意到伤口后,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疼。

不过白珍珍还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接过他手中的碘酒和纱布,仔细处理着伤口。

“你好,我叫徐峰,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伤口处理完毕,白珍珍听到了对方的自我介绍。

她看着面前缠绕着黑雾的手,微微一愣,随即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我叫白珍珍。”

在她握上对方手的那一刻,黑雾散去,白珍珍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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