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壁画,起初在你没有注意到它时,保持着黯淡无光的样子,只能依稀看得见模糊而粗糙的石雕棱角,当你被它吸引后,壁画上的人物立即变得栩栩如生,更是添加了比例适宜的多色彩墨,一副动态性质的油画以特定恒率开始演绎。
在路子逸的视野里,他仿佛置身于一处惨烈至极的战场,茫茫的大地上满是流淌不尽的鲜血,数不清的半截身躯埋葬在黑色的砂砾中,露出来的恐怖面孔上,充斥着各种复杂的负面情绪,似乎你只需要多停留一眼,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放弃生的希望。
以上这一切尽管给路子逸带来了无法表达的震撼,可对比苍穹上的两道伟岸身影,大地上的人类就显得是那么渺小。
浑身笼罩在赤金光芒中的六翼天使,手持双剑,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冲向了散发出邪恶、堕落等气息的黑翼天使,壁画只截取了双剑斩断黑翼天使翅膀的场景。紧接着,一片圣洁的光辉闪过,路子逸的意识再次回到了体内,此时他的额头和后背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
壁画上的人物,不、不应该用人物称呼祂,准确的描述是壁画里的存在,是天使!
接受过旧世界里科学思维的灌输,世界无神论的思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类,秉持中立的路子逸,哪怕自己已经成为了半个法师,内心还是更倾向于科学的砝码,可现在,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让路子逸完全相信,壁画上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过的!
均衡神教的主,泽尔先生等人口中的神祗,就是手持双剑、背生六翼的圣光天使!
“你们来了。”
跪在地上忏悔的红衣主教,似乎意识到了来人是谁,仍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当额头再一次亲吻光洁的地面时,平静而又淡漠的声音在整座中教堂响起。
“蒂莫伊德,你为何要这么做?”
泽尔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这位相识多年的朋友时,不由多了几分不忍和怜悯。
随着蒂莫伊德最后一句祈求主保佑的自喃和手势落下,意味着祷告的结束,他借助左侧高台缓慢站起身子,直至回过头来,开始专心整理有些杂乱的桌台,在这一刻,沟壑纵深的皱纹与瘦骨嶙峋的四肢,无不彰显出对方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泽尔,我的老朋友,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求过你,这一次,我能不能恳求你们离开?”
“蒂莫伊德,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祭献了自己的生命?”突如其来的一丝慌乱出现在泽尔的脸上,“蒂莫伊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两人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是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站在泽尔右侧的路子逸越发紧张起来。
“将生命祭献给我主,本来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只是提前你们一步而已,泽尔,你也看到了,我依然能够向我们的主祷告,这意味着主没有放弃我,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蒂莫伊德,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转投了邪恶阵营,你没有资格再向我主祷告。”
“你们都错了,祂们是一家人,无论我们的信仰哪一位,这个世界最终的结局都已注定,光明来源于黑暗,黑暗孕育着光明,只有祂,才是解救世人唯一的途径。”
红衣主教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磅礴的气势由泽尔身上发出,原本不打算出手的泽尔,在听完蒂莫伊德的话后,似乎已然不再有所顾虑。
“蒂莫伊德,你已经彻底腐化堕落了,你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我绝不允许你玷污神的意志。”
说完,泽尔便打算以雷霆手段拿下这位叛变的红衣主教,只因为他讲出了不该说的话,这简直就是对神的亵渎,是对均衡神教的背叛。
就在泽尔的精神力量离体的瞬间,教堂里的灯光和烛火突然暗淡下来,屋顶四周流淌下粘稠的黑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染了所有的帷幕,那是属于苍穹之上的威压,降临到了整座教堂,所有的物品似乎活了过来,不断发出一股难以承受的哀嚎。
蒂莫伊德背后模糊的女性人影出现的那一刻,冷漠、无情的目光逐渐扫过泽尔三人,让这位即将迈向高阶的精神法师,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依靠顽强的毅力,忍受着没有跪拜下去。
而被殃及池鱼的格鲁和路子逸同样并不好受,前者发出不甘的怒吼,强壮的肌肉撑裂了紧身的健身衣,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这位映射出骑士光影的男子,下半身体瘫在了地上。
最难过的莫过于路子逸本人,就在蒂莫伊德说出“她们是一家人”的时候,联想到壁画里的场景,先不说震撼有多大,路子逸惊奇地发现,“认知者”的分数再次迎来了暴涨,1%、2%、4%、8%,这种指数增幅般的快乐,刚刚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冷漠、无情的目光骤然击碎了化作数据洪流的知识线条,差一点就将已经上升的这部分数字,给硬生生地抽走,如果真是那样,说不定路子逸近期的努力就会化为泡影。
还好,数字截断的前一秒,停在了16%的位置,仅仅是一幅壁画和半个秘密,让他在原本75%的基础上,还能享受到飞跃式的提升,91%,一个欢喜的分数,可代价却是差点再次变成普通人。
或者说,代价还不止这些,难以抵挡的威压让路子逸的嘴角浸出了鲜血,要不是身体接受了【生命本源】和【初级战士药剂】两次增幅,用不了一秒钟,翻涌的气血就会直接突破胸膛前的肌肉和皮肤,结果自然是失去生命。
可就算是这样,路子逸全身的骨骼接连发出“吱吱”地响声,那是严重的错位与摩擦,只有跪在地上,才能减轻骨骼所受的压力,但那是屈服;只有趴在地上才能无视掉一切的阻力,但那是死亡。
人类的生命何其渺小!
这一刻,壁画中的场景似乎真得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