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背刺袁术太过突然,没有留给宋宪准备时间,甚至连提前告知他一声造反的事情都无,当他得知了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仅过了半日,天才蒙蒙亮时,前来的成廉就又告知一个晴天霹雳……
“宋宪,你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成廉大急,宋宪张了张嘴……
“走?”
“还能走去哪里?”
“先是杀丁原,后又害死李蒙,之后就又杀董卓,今日再杀袁术……我等还能投向哪里?还有何人愿意收留你我?”
宋宪心下满是失落,杀丁原、董卓也就罢了,可今日刚刚流落到广陵郡,这才几日就又杀了收留他们的袁术……
见宋宪有些退缩,成廉有些不悦。
“袁术断绝我军的退路,就是要借助那董虎的手杀死咱们,咱们若不杀他,来日也必被他杀死!”
“袁术一心要杀咱们,甚至不惜将汝南郡卖与董虎!如此背信弃义之人,杀了又如何?宋宪,主公待你不薄,你不会想背叛吧?”
宋宪一阵沉默……
“罢了,死则死矣……”
宋宪心下后悔万分,但他此时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整理了下心情,传令兵卒立即南下平安县与吕布会合。
平安县在淮阴县的南面百里处,向南百里是高邮县,再向南百里就是广陵县(扬州),是广陵郡的政治中心。
盱台、淮阴、平安县在地图上呈现出一个方圆百里的三角形,盱台、淮阴是淮河南岸的渡口型城市,紧急情况下,吕布不可能从盱台跑到淮阴与宋宪会合,如果他真的这么愚蠢,这辈子都别想逃到平安县。
盱台与睢陵仅隔着一条淮河,吕布骤然对袁术发难,或许董虎一时间无法得知盱台县发生的厮杀,但吕布绝无可能隐瞒两日时间!
吕布心下断定,哪怕宰了袁术,只要能控制住船只,董虎就算想趁乱杀入广陵郡也不能。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吕布动手太过仓促,没有来得及调动宋宪手中兵马,一万五千徐州军突袭四万淮南军,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若再分兵抢夺靠岸的船只,那就增加了更大的不确定性。
兵力不足,吕布就必须有所取舍,只能集中所有力量击败袁术和他的数万兵马,而他也确实做到了,骤然袭击下,成功的击败了袁术,但震天喊杀声惊动了河面上船只,为了安全,原本靠岸修整的船只也都飘荡在了河心……
淮河上飘荡着的的水手都是往日的渔夫、摆渡民夫,同时也是两淮百姓,就算明知道吕布杀了袁术,他们也很难转身投靠凉州军,最大的可能是停在原地等待交战的结果,或是沿着淮河向西奔逃,逃入汝南郡、九江郡。
这个时代的地域观念很重,董虎、吕布是凉并人,袁术是两淮本地人,当三方将战场选择在两淮时,与仁德或残暴无关,两淮百姓都会本能的倾向于本地人袁术。
变故骤然发生,吕布需要集中兵力攻击袁术本部,没能分出兵马抢夺停靠在河边的船只,以至于让无数船只逃到了河心上,但无数船只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没有大规模向西奔逃汝南郡、九江郡,也没有立即向北岸的凉州军投降,而是选择了观望,希望袁术获得最后胜利……
一切都如陈宫算计的那般,只要徐州军最终获胜,河面上飘荡的船只就会集体向西逃亡汝南、九江郡,而不是投降凉州军,如此情形,凉州军就算知道了袁术身死,也甭想过河夺取胜利果实。
一切都如陈宫期望的方向发展,但袁术的求救信彻底改变了这一切,河面上飘荡的数百艘船只全部靠在了北岸,凉州军登船渡河了……
吕布、陈宫不得不逃,他们径直向平安县方向奔逃还罢,胡三所部四万兵马都是步兵,双方都用两条腿撒丫子狂奔,董虎就算不顾夜色危险想追杀,那也追不上,但若吕布沿着淮河向淮阴县奔逃,那就意味着吕布与宋宪在淮阴县会合后,还要转而向百里外的平安县奔逃,意味着吕布虽然兵力增加了两万,但却多跑了一百里路程,给了董虎增加了一到两日的赶路时间,意味着董虎可以带着三千重甲骑和一万步卒提前一日占据平安县,也断绝了吕布继续向南逃亡的道路。
逃跑路线增加一百里,有了一日堵截和准备时间,长安营、泰山军两万兵马就会占据淮阴县,胡三所部三万兵马会占据盱台,董虎亲领一万三千步骑也会堵住平安县道路,六万凉州军会把吕布三万兵马围堵在一个百里三角形范围内,吕布想逃出升天……那是别想了。
当然了,吕布是久战沙场的宿将,这点道道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在得知了凉州军渡河后,毫不犹豫向着长安县奔逃,同时又让成廉调动宋宪两万兵马立即南下平安县。
董虎身边仅有董重所统领的三千重甲骑,而张辽、董骨一万骑则调去了汝南战场,骑兵强大的机动性可以最短时间里将“袁术身死”消息传遍整个汝南郡,可以把整个汝南郡人心彻底搅乱,如此就能兵不血刃拿下整个汝南郡。
正因一万轻骑不在身边,追杀就没法子进行,只能带着人先行来到盱台县城……
“主公……主公……”
胡三从背后急匆匆奔来,董虎也停下来脚步。
胡三抱拳道:“刚刚探子来报,吕布确实在向平安县奔逃,咱们是不是派人去追?”
董虎抬头看了眼天上挂着的圆月,摆了摆手。
“此时正值黑夜,广陵郡地形又较为复杂,能参与追杀的只能是三千重甲骑,咱无法判断吕布会不会半道设伏截杀,先稳住阵脚再说。”
“对了,派一些探子前往东阳、淮陵,告诉两县紧闭城门,此时正值混乱之时,四散奔逃的乱兵很多,免得增加一些没必要的损失。”
“诺!”
胡三正待大踏步离去,董虎又一把将他搂住,皱眉道:“吕布杀袁术太过突然,临近的几个县肯定人心惶惶,咱们派的人不一定非得要进入城池,只要在城外招呼他们一声即可。”
“告诉城内紧闭城门,小心乱匪……咱们却不入城,这是一种态度,是在告诉广陵郡百姓咱们不想举刀逼迫,更不想让兵卒祸祸百姓。”
“呵呵……”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咱不相信袁术、吕布所部兵马不会祸祸百姓,而咱们只要比他们做的好一些,广陵郡百姓就易于认可咱们。”
胡三正色道:“主公放心,末将会小心嘱咐将士们的!”
董虎松开了他的肩膀,说道:“广陵郡地势低洼、沼泽湖泊较多,与淮北地区有很大的差异,北方将士在这样的地方作战需要一个过程,也更需要当地百姓的支持。”
“小乙前来后会留守下邳,你会是这里的主将,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
胡三大踏步离去,他需要安排人手前往最近的东阳、淮陵两县,还要安排典韦、许褚、臧霸、孙观、黄龙渡河事宜,而董虎则带着董重和一千重甲骑进入盱台县城。
刚踏入盱台城门,浓重血腥气息迎面扑来,董虎不由皱了下眉头,正待让人收拢尸体时,街道上出现了一群人,千余重甲骑也停下了脚步……
越是走近重甲骑,廷掾张登心脏越如擂鼓轰鸣,距离十余步时就率先跪伏在地上。
“小人……小人是盱台县廷掾张登,见过……见过将军……”
砰。
董虎翻身跳下战马,沉重落地声让张登浑身颤抖,头颅愈发埋在染血的泥土里……
“本将军前来,为何只有你一个廷掾?”
张登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回……回将军,刘县长……刘县长已被贼人杀死,城中仅……仅剩下小人一人……”
董虎知道县令、县长是一个性质的官吏,只是为了区分大县、小县而称谓不同,而廷掾只是管理乡一级的官吏,在张登上面还有县长、功曹史、县尉、县丞、主簿,张登既然开了口,想来那些官吏也都死在了乱兵刀剑之下。
“起来吧。”
话语说罢,董虎转头看向一半大少年。
“钱来……”
话语说出,董虎心下就是一阵好笑,照着半大小子的脑袋就是一下。
“钱来……越想钱财多多,越可能一无所获,甚至因钱财而丢掉性命……”
“呵呵……”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小子若敢走歪门邪道,若敢贪墨百姓钱财,咱可不饶你!”
钱来小脸涨红,军礼却有模有样。
“末将谨记大帅教诲!”
见他如此,董虎也不由笑了。
“呵呵……”
“从现在起,由你暂代盱台县令,你爹给你取名钱多,想来是希望你一辈子衣食不愁,这不仅是你爹的期许,也是咱的期望,咱希望天下百姓人人能够吃饱穿暖,期望人人兜里都有钱财可用。”
董虎拍了下钱多肩膀,笑道:“钱多不是坏事,但若因一人吃饱而让万家饥饿,那就是原罪!咱把一县百姓交给你,希望你能让百姓家家谷物满仓、人人有钱可用。”
“诺!”
钱多鼻头一酸,自幼便因名字而被人常常取笑,没人知道他的委屈,没人知道他因此与多少人愤怒,可今日……
“末将谨记大帅教诲!”
“让百姓家家谷物满仓、人人有钱可用!”
看着挺立笔直捶胸少年郎,董虎很是满意,又指了指躬身在旁的张登。
“咱调拨五百重甲骑与你,带着他们挨家挨户安抚百姓,尽可能的组织百姓自救,救助伤者,收拢尸体,把街道大致清理一下……”
“重,你派一些人帮助钱多维持治安,胆敢在此时触犯军法,一律重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