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冲动是与利益大小密切相关的,沛国的最北端与兖州的政治中心山阳郡相邻,袁术若要拼命,他可以动员二十万兵马。
沛国的侧翼梁国仅有董越五千北地营,即便加上张绣所领的颍川军、董尚所领的陈留军,也无法达到三万兵马,袁术完全可以凭借二十万兵马在城池内抵挡侧翼的攻击,
同时还能在丰县、沛县屯兵十万威胁整个兖州。
袁术一旦在丰县、沛县屯兵十万,不仅严重威胁到刚刚平静下来的兖州,更为严重的是,这种威胁距离冀州地盘仅有三百里,三百里是很近的距离,袁绍若不顾一切集中二十万大军南下,
可以在十日之内与袁术在昌邑县会师。
这是大的战略方向问题,尽管董虎会调动各个方向进行战术阻截,可这种战略威胁却是事实。
二袁相距三百里时,
袁绍在面临打破凉州军封锁情况下,冒险的概率就会大增,可若兄弟二人相隔六七百里时,在看到袁术只能被动防御时,袁绍还会冒着生死危险拼死增援袁术吗?
距离越远,夹击成功的可能性越低,袁绍增援袁术的可能性也随之大大降低。
董虎若对沛国、陈国不管不问,兖州就会面临三个方向的围攻,这是他绝对不愿意面对的情形,所以,在朱儁杀了张邈后,他只能立即南下,避免最坏的情形发生。
拿下了沛国、陈国,凉州军与淮南军的缓冲带没了,董虎也成了袁术必须面对的敌人,逼着他不得不与徐州军联手,这与董虎一开始“只面对徐州一个敌人”的预想不同。
可现实是残酷的,
他也只能在战略上进行调整,
一方面抵挡袁术的进攻,一方面全力拿下徐州地盘,可他哪里能想到,吕布的真实意图不是为了断绝郭汜的退路,而是为了继续向南面的广陵郡逃亡,直至张绣、董尚用了三日赶到相县时,董骨才送来吕布南逃的消息,也惊掉了凉州军一地眼珠子。
董虎看着董骨送来的紧急信件,心下又喜又忧,欢喜的是徐州已经完了,吕布南逃,说明了徐州军心已乱,只需要向徐州境内多多散步一些消息,徐州就会有更多的县城投降,拿下徐州全境也轻松了许多。心忧的是吕布变得更加狡猾了,竟然学起了南逃的曹操,想凭借着淮水与他对抗……
“主公,当此之时,
当立即调第三、第四骑营南下,绝不能让吕布驱赶几十万百姓逃亡广陵郡!”
张辽郑重开口,众将一阵点头,贾诩却有些犹豫……
“此时恐怕已经晚了,下邳县在泗水、沂水交汇处,泗水河面宽阔、水流充沛,可直接南下进入淮水,这里水运发达,船只众多,若吕布一心要逃……此时再追,恐怕已经晚了。”
“但贾某赞同文远将军话语,无论吕布是否逃脱,都需要立即出兵南下,尽可能的留住下邳百姓,只是……那吕布非比寻常,追敌之时还需谨慎。”
董虎默默点头,一脸郑重看向张辽。
“文远,立即领兵南下,自垓下聚进入下邳国,务必尽可能的堵住南逃的百姓!”
“诺!”
张辽大踏步走出厅堂,董虎又看向神色严肃的董重。
“重,你领三千重甲骑前往彭城,务必保证郭汜所部后路安全,务必确保彭城国民心不乱。”
“诺!”
“臧霸、孙观、黄龙,你们三人立即领兵两万南下,尾随文远背后进入下邳国,此次作战不求杀敌建功,但求安稳民心不乱!”
“诺!”
……
“李进。”
……
随着董虎军令,十余大将纷纷离去,厅堂内也空荡了一半。
董虎拍了下儿子的小脑袋,起身看向一众将领。
“豫州的事情就交给众位全权处置,咱的要求不高,只要诸位能挡住汝南郡的进攻,只要能安稳豫州百姓不乱便是大功!”
贾诩、董嗣忠、张绣、董尚、吴霸、刘辟等人齐齐抱拳。
“诺!”
……
吕布极为果断,别说董虎了,就是糜竺、陈登、曹豹、笮融他们也没有想到吕布会这么狠。
意外一个接着一个,董虎的计划也一再调整,为了尽快拿下徐州,他也只能亲自前往战场前线,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吕布的逃跑像是触发了连锁反应,徐州治所郯城也跟着发生了意外……
吕布一共向郯城送了两封信件,第一封是说凉州军势大,他没能干得过郭汜,荐举刘备为徐州牧,他要前往广陵郡。第二封信件是悲观的表达徐州难以坚守,若要坚守就要坚清壁野,要把下邳国百姓迁入广陵郡什么的……他吕布战败了,自愿退出“徐州牧”争夺也就罢了,哪怕跑去广陵郡也随他,可他却要抢掠下邳国,也彻底激怒了下邳国相笮融!
笮融是地地道道的丹阳郡人,而广陵郡又与丹阳郡、吴郡隔江而望,就算抢了下邳国南逃广陵郡,那也应该是他笮融!
笮融恼怒,大手一挥就要带着两千丹阳精兵追杀吕布,可曹豹又哪里愿意?若少了两千精锐,他曹豹还如何在徐州混事?
双方争吵的尤为激烈,笮融认为吕布反叛的责任全在曹豹身上,当晚就带着人砍了曹豹一家老小,之后……之后郯城大乱,糜竺、糜芳、陈登等人想要抵挡,结果却被数千丹阳兵打的大败而逃……
糜竺、糜芳、陈登三人带着数千残兵逃入几十里外的襄贲县,笮融一不做二不休,把郯城抢了个底朝天后,立即南下追赶吕布,一副要寻吕布拼命架势。
谁都没想到吕布会不战而逃,但郭汜还是强忍了下来,直至拿下了傅阳、武原后,这才亲自带着过万兵马向南,准备亲手砍了吕布的头颅,可他还没跑到下邳县呢,吕布再次南下奔逃,身后又送来了“郯城大乱”消息……
郭汜不想让董越抢了头功,一面急令董越、典韦、许褚不得轻易出兵冒险,一面带着过万兵马急吼吼赶回武原城,而这也给了刘备逃出徐州创造了机会……
胡三、庞德亲领一万步骑南下,推进的速度虽然慢了一些,却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障碍,毕竟琅邪郡与青州较近,青州被黄巾军肆虐时,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琅邪郡北部各县,凉州军在青州分田、救助百姓时,也有一些琅邪郡百姓进入青州求活。
凉州军势大,琅邪郡北部各县又人丁不足,很难有效抵挡一万兵马的强攻,各县县令也挺识趣,很光棍的开城投降了,与曹操攻打徐州时的情形差不多,并未遭遇到太过激烈的反抗,直至胡三、庞德与五千泰山军在开阳会合后,才遭遇到刘关张三兄弟。
开阳城是琅邪郡的治所,城墙高大且人丁众多,一万五千兵马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攻下刘关张三兄弟的,但胡三好像并不着急,一面让人安抚背后各县百姓,一面在城外打造攻城器械,一连围城数日,他连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无。
张飞最是看不得凉州军耀武扬威,尽管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却也挡不住他在城头骂娘,可凉州军根本不搭理他,该干嘛还干嘛。
张飞又在城头大骂了半日,见凉州军就是做缩头乌龟不搭理,也只得悻悻回到城主府,刚见到刘备就气哼哼不满。
“大哥!”
“凉州崽子又在挖土堵城,要俺说,俺们就应该趁机杀出城去,杀他个七进七出!”
张飞气哼哼一屁股坐下,别头不满。刘备见他如此,心下暗自叹息,但此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他们的兵力不足,无法与城外数倍敌人厮杀……
“凉州贼白日里挖土堵塞城门,俺们夜里将土掘开时,那帮崽子也还不理不会,显然是太过自大,要俺说,俺们就应该趁夜杀入他们的大营,宰了那帮凉州崽子!”
张飞嘟囔不满,关羽却是一愣,细想后又觉得颇有道理,不由看向皱眉的刘备。
“三弟所言颇有道理,不若让二弟今夜试探一下,若是贼人大乱,大哥就可领兵趁机将凉州贼彻底击败……”
见关羽支持自己,张飞大喜,又唯恐他们阻止自己出战,起身就向外面奔走。
“俺现在就去准备……”
“三弟你……”
刘备、关羽大惊,两人齐齐开口,可张飞已经大笑跑了没影……
“唉……”
刘备叹气一声,看向关羽时却有些郑重。
“三弟的话语虽有些道理,可凉州军素来狡诈难缠,很难说他们是不是设下了一个陷阱……二弟,今夜你可领千卒试探,若事不可为则万万不可鲁莽冲动!”
关羽正色道:“大哥放心,二弟一定小心凉州贼使诈!”
关羽说罢便大踏步离去,他还需要说服冲动易怒的三弟张飞。
正如张飞所说,虽然凉州军没有强攻城头,但却每日里都挖土堵塞城门前道路,一副要把城内全都饿死架势,刘备、阴德自然也不会任由凉州军奸计得逞,夜里就派人把挖的坑填上,把建起的土墙推倒,双方你来我往好几日。
白天城内徐州军不敢出来,夜里凉州军也没有阻止他们填埋土坑、推倒土墙行为,双方一内一外还挺和谐,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张飞每每咒骂董虎祖宗十八代。
可谁都知道,这种对峙不可能长久,双方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