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喊杀声蔓延数里,原本的猎人成了猎物,一开始时凉州军还能以小队组成一个个小型军阵横推厮杀,但随着激烈厮杀,小队很难继续,散落的兵卒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小队,只要是手举弧形铁盾的小型军阵,
就会本能地加入。
激烈厮杀在数里长的道路上进行,无数兵卒哭喊着奔向最后希望的开阳城……
刘备一马当先,直至逃入开阳城下,这才猛然勒住战马,冲着城头上惊骇万分的阴德暴吼。
“太守大人快快打开城门,我等上了贼人的奸计,快快开门!”
阴德满怀期望,看到的却是狼狈不堪的刘备,
大惊失色。
“快!”
“快快开城门——”
阴德急切大吼,城门很快被“嘎嘎”推开,就在刘备正要入城时……
“杀——”
一声尖锐暴吼从背后传入耳中,不等他心惊回头,黑暗中响起震天喊杀声。
“杀啊——”
黑暗中跳出无数黑影,正在焦急等待入城的兵卒惊惧万分,疯狂涌向洞开的城门。
“贼人杀来了——”
……
“杀啊——”
无数喊杀声震天,黄头巾们潮水一般涌向洞开的城门,刘备大惊失色,正待转身再战,陈到大惊,拉着他就要转向奔逃。
“主公快走!开阳守不住了!”
“快走——”
陈到毫不犹豫照着刘备胯下战马就是重重一鞭。
“走——”
陈到突然动手,刘备差点被甩下战马,本能地夹住马腹,径直冲向着黑暗中消失不见……
“走——”
陈到怒吼,向着刘备奔逃方向狂奔,
毫不犹豫舍下数百涌向城门的兵卒……
“快拉起吊桥……关上城门,快关上……”
阴德惊慌失措,可此时已经晚了,
兵卒想要奋力收起吊桥,可吊桥上拥挤的兵卒太多……
“杀!”
吴敦狂奔中砍杀一人,无数黄头巾疯狂涌上吊桥。
“杀!”
“杀光他们——”
“杀啊——”
……
仅片刻,整个城池喊杀声震天,太守阴德刚下了城头就不知被谁砍下了头颅,每一条街道都被黄头巾塞满,空虚无兵的城池如同被剥光了衣物的女人在瑟瑟发抖……
“砰!”
太守府厚实大门被生生撞开。
“杀!”
无数黄头巾狰狞杀入,惊惧跌倒在地的老管事尚未惊叫,大刀已经将他头颅砍下。
“任何抵抗着,杀!”
吴敦怒吼,人却向着后宅狂奔,真正金银珠宝全在后宅,与他这样的还有无数黄头巾,砸开一家家高门大户院门,仅片刻,震天哭喊声、凄厉声充斥着整个城池……
“此次作战,抢到的财货,个人可占五成。”
只因胡三开口了一句话语,
本就打家劫舍为生的泰山军,
在杀入城中时瞬间恢复了本性,冲入一个个高门大户,浓重血腥味弥漫了整座城池……
黑暗中冲出一骑,马上之人颇为狼狈,刚奔行到洞开城门近处,战马轰然栽倒在地上,马背上大汉被生生砸在地上,大汉忍不住吐了口血,但他却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势,而是一脸绝望看向喊杀声震天的城池。
“二将军快走!”
“贼人又杀了过来,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快走!”
……
圆月高挂,让人恐慌惊惧喊杀声没了踪影,十余人影喘着粗气躺在地上,正当黑暗中饥渴难耐的刘备想让人去寻清水时,远处一阵杂草响动瞬间让十余人身体绷紧,纷纷低伏身体,紧紧握着手中钢刀,静等着数人靠近……
“杀!”
刘备猛然窜出,手中双剑上前就要砍死黑暗中高大身影……
“当!”
“大哥!”
“住手,快住手……”
刀剑仅碰撞了一下,双方就认出了彼此,不是刘备、关羽又是谁?
刘备精神陡然一松,差点摔倒在地,关羽大惊,猛然将他拉住。
“大哥!”
关羽唯恐刘备受了重伤,正要搀扶着他坐下检查,却被刘备推开。
“我无碍。”
“翼德呢?”
刘备随口问出,关羽身体一僵,头颅深深低垂……
“三弟……三弟他……”
刘备心感恐慌,紧紧拉着关羽,一脸急切。
“三弟他怎么了?”
“三弟呢——”
……
“三弟他……他被狗贼庞德杀了……”
“呃……”
刘备一翻眼皮,瞬间昏厥,关羽大惊失色。
“大哥……大哥……”
……
想着往日三兄弟的点点滴滴,悠悠转醒的刘备泪流满面,心痛如绞,按着胸口悲愤……
“此仇……此仇不报……备誓不为人——”
“翼德——”
“呜呜……”
……
刘备泪流满面,悲愤欲绝,十余人低头不语,黑夜中只有无尽哀伤……
“大哥!”
关羽猛然站起,强行将悲痛欲绝的刘备拉起。
“我三兄弟桃园结义,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弟之仇不共戴天,哥哥若愿意,你我现在就杀回去!”
关羽话语坚定,陈到大惊失色,想也未想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主公万万不可枉害了性命啊!主公立志中兴汉室,三将军因‘大丈夫报效国家’这才甘心供主公驱使,主公怎能因……”
“闭——嘴——”
“主公……”
“闭嘴!闭嘴……”
刘备狂吼,拔剑就要砍死跪在地上的陈到,但利剑距离陈到头顶一寸时停住……
“三将军若还在,三将军也绝不会同意主公枉送了性命!”
“主公志在中兴汉室,大业未成,主公若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送性命,又置数千战死将士于何地?又置大汉朝于何地——”
“你……你……”
刘备紧了又紧手中利剑,最后……
“砰。”
随着利剑落地,刘备也心痛昏厥……
“大哥……”
“主公……”
“将军……”
……
一群人又手忙脚乱,过了许久刘备才悠悠转醒……
“即丘没法子挡住贼人,但即丘内还有数百兵马……”
刘备转头看向浑身是血的关羽,挣扎从他怀里坐起。
“二弟伤势如何?”
“无碍!”
刘备的目光盯在关羽肩头上的伤口,关羽忙郑重道:“只是皮外伤,哥哥莫要担心!”
听他这么说,刘备没由来的心痛……
“是大哥的错,三弟……三弟明明有伤……”
“二弟不可再学三弟鲁莽,即丘数百兵卒能讨来便讨,不能……切记不可强求,记下了?”
关羽头颅低垂,不愿让人看到他眼中的哀伤。
“诺!”
“二弟记下了!”
刘备扶着地面站起,默默将所有人看了一遍……
“我等败了,开阳丢了,即丘人心必乱,仅凭数百兵卒是无法抵挡凉州贼的,我等必须一刻不停前往郯城。”
“陈到,抽调一些兄弟前往即丘城。”
……
徐州地形狭长,北端的琅邪郡就是“鲁中平原”的一部分,向南属于徐淮平原,而琅邪郡的西侧泰山郡就是泰山山脉、丘陵地带,东面则是大海……也就是说,琅邪郡可以看作是平原,也可以说是谷地,一旦凉州军从北面拿下了治所开阳城,刘备、关羽只能沿着沂水向南逃亡即丘县。
开阳城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在沂水、武水的交汇处,向东五十里还有一条与沂水南北并行的沐水,这里不仅水土肥沃、人丁众多,同时也是堵住泰山军、青州军侵入徐州的必经之路。
开阳是战略重城,钱粮、人丁又多,如此重城都丢了,南面数十里外的即丘县如何还有信心抵挡?
开阳城丢了,琅邪郡战败已经无可避免,刘备也不做任何犹豫,带着仅存的十余人立即南下,也幸好即丘县令还算忠义,县城内最后几百名兵卒全都拿了出来,但他又颇为害怕凉州军的报复,带着家小跟着刘备一起逃亡,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郯城已经发生了变故,直至沿着沂水进入缯山时,这才得了郯城噩耗……
刘备很幸运,当他不知所措时,笮融已经抢了郯城无数金银珠宝向南逃亡,糜竺、陈登也回到了成了废墟的郯城,刘备这才又能继续南下,回到恐慌不知所措的城池……
另一边,胡三、庞德拿下了开阳城后,一面安抚百姓,一面让吴敦、尹礼领着五千泰山军继续南下即丘县,对泰山军抢掠开阳富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凉州军高级将领都有一个共识,死了的富户才是好富户,但凡有一丝机会时,他们就不会向腐朽富户们伸出援手。
泰山军本来就是占山为王的黄巾军,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对霸占无数田地的富户下手绝不会有丁点怜悯,被他们祸祸了一遍的开阳城后,琅邪郡平原上的田地大差不差也都落在了凉州军的手里,剩下的……剩下的只需要再让泰山军祸祸一下即丘县。
胡三、庞德手里有两千骑,完全可以一日横推到东海郡的边界,更别说拿下城门洞开的即丘县,但他们就是不立即南下,而是在开阳城敲锣打鼓安抚百姓,准备分田事宜。
凉州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果不出其然,即丘城再次遭受一场天灾人祸,只是这一次,吴敦、尹礼没有弄得满城腥风血雨,仅被砍下的手指就有数百,脑门上被烙下印记的人高达千人,当凉州军的残暴传入郯城后,数千徐州兵也随着恐慌一日间逃散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