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极不愿意皇甫嵩接手下曲阳战场,接手了,就意味着……下曲阳十数万汉民只是一堆炫耀功勋的京观尸体。
在接到皇甫嵩全面接手冀州战场消息后,董虎就准备加速行军,要赶在皇甫嵩动手前夺取下曲阳,只有如此他才可能保得住十万人命。
就在这个时候,宛城大胜消息送来了,与之送来的还有朱儁增加五千食邑封赏,也更让董卓愤怒。
恼怒再次被皇甫嵩压着,恼怒他大胜没有封侯,朱儁大胜却得以增加五千食邑,董卓气的两天没吃饭,谁劝谁脑门挨下狠的!
就在前、中军过河进入河内,董虎领后军欲要过河时,待在雒阳的高望跑到了他面前……
“虎娃,咱今次前来只有一件事情,你不是缺刀枪箭矢吗?咱给你五万人所用盔甲刀兵,但你必须给咱拿下广宗、下曲阳!”
“斩获……我六你四!”
董虎一阵皱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高望有些失望,欲要缩减些斩获份额……
“你六我四没什么问题,只要缴获的粮食给咱就没问题,只是……高公,现在是皇甫将军主持冀州战场,别说广宗战场了,就是下曲阳战场,若是皇甫将军强令我军罢战,我军也是无可奈何。”
高望最紧张的是战后斩获分成,而不是战场主次权,见他答应,很是拍了他肩膀两下。
“咱给你五万卒所用甲胄刀兵,你只要同意我六你四斩获,剩下的事情你就莫问了!”
董虎瞳目中精光一闪,郑重抱拳。
“诺!”
“末将只听高公军令!”
高望心下大喜,连连拍打董虎肩膀。
“不错不错……”
“虎娃你很不错!”
……
董卓还在生闷气,高望前来时也没跑来迎接,直至董虎寻来姚山、姚勇两人,让两人带着一万辆空车与高望一同回转雒阳拉运物资,自己则带着亲随过河寻生气的董卓。
二十万人的辎重过河需要些时间,前中后三军也被黄河分成两部,过了河后,寻到董卓时,他还正阴沉着脸训斥一干大将。
“哼!”
董卓未语先哼哼,表明他心下很是不爽。
“你又跑过来干嘛?不应该是在河对岸,操心一群老掉牙的混蛋吗?”
在临洮时,董卓就对他养一些毫无用处的人不满,吃奶屁大的娃娃,没人要的女娃,快要土里埋的老人,这些都是董卓不满的对象。
这不是董卓一个人的态度,而是整个凉州人的态度,正如“富长良心,穷**计”话语,虽这话语不绝对,可真当人穷的急眼了,家中老人到了五六十岁,不死也会被人埋进土里,自家老人都如此,更何况去养一个不认识的人?
凉州人说好听些叫务实,说难听些叫现实,更为在意有用的人,没有用处……该死哪死哪去。
董卓一直都不满董虎瞎折腾,但董虎知道这只是他想找事发泄,发泄对朝廷,对皇甫嵩的不满。
“叔父,刚刚高公公寻到侄儿……”
董虎把高望话语说了一遍,董卓以及一干将领皆是一愣。
“高公公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要咱主攻广宗、下曲阳?”董卓起身开口。
董虎苦笑道:“叔父也知咱送与了内廷多少钱财,朱将军在攻下宛城时却没有钱财送入内廷,叔父应该知道原因了吧?”
董卓一愣,心下顿喜,在帐内来回走了几步,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
“妙计!妙计啊!”
董卓大喜,众将齐齐看向董虎,眼中满是怪异,皆认为是董虎故意拿了十万万钱重利贿赂皇帝、内廷宦官。
面对所有人脸上的怪异,董虎除了苦笑外,他还能说什么?
天下就没哪个人不知道皇帝、宦官贪财的,原先内廷上下皆不满意董虎占了六成财货,不仅内廷不满,外廷文武同样恼怒不满,可当朱儁攻打下来了南阳宛城后,有了对比后,皇帝的不满就不再是董虎,而是朱儁,而是皇甫嵩,而是张温,是外廷文武。
不满朱儁也没法子打压,谁让人家大胜后回家为母守孝了呢,该给的食邑赏赐还得给。
若没董虎瞎掺和,邺县、宛城、广宗、下曲阳即便打下来,即便一文钱也无,皇帝就算知道各大将斩获颇丰也没法子讨要,只能让下面宦官问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私下里讨要。
造反作乱不同于其他,即便抢来的财货也很难花出去,只能留在手里,河南、河北又是大汉朝最富裕的地方,动辄十万、几十万人参与抢掠,大汉朝又是世家豪门无数的王朝,任何一个世家豪门都是百年、几百年的豪门,怎么可能少的了钱财?只要抢了任何一家,那都是一座小铜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战前时,皇甫嵩把皇帝卖官、搜刮了好些年的小金库扒拉空了,看到董虎抢的钱财后,突然发现原来打仗也是赚钱的门路,心想着南阳宛城就是后世的北上广,是大汉朝的钢铁之都,那能少了铜钱吗?肯定会大赚特赚,是连一成都不用分给他人的特赚……
结果……
屁个钱都无!
把皇帝那个气的……同时刘宏又万分后悔,早知道是这般结果,还不如让董部义从一帮混蛋去宛城抢钱,如此他也能干赚四成斩获。
宛城没送来一文钱,刘宏私下里让小黄门明里暗里暗示,朱儁就一句话语,贼人抢的是民财,当犒赏用命将士和还与百姓,总之就一句话,内廷要钱……没有!
皇帝刘宏气的肚子疼,想要后悔立即换掉皇甫嵩,换成董部义从攻打广宗、下曲阳,宛城没得了一根毛,若冀州也得不到,可不就太亏了?
若是凉州那样的三五年一小打,十年一大打的地方,就算让你抢也抢不到多少铜钱,可若几百年都没怎么打过仗的中原,抢一次都够吃十年的!
里面蕴含的财富太大了,大到后来的袁绍、董卓可以动辄动用几十万人打仗,大的无数家族根本不愿意让他人碰触,皇帝想让董部义从抢本属于各大家族碗里的东西,那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皇帝替换掉皇甫嵩,所有人全都一致反对,皇帝与大臣们的争斗是不可能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的,但他也相信,高望既然满口保证,肯定也有了一定的阴损手段。
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暂且不可知,但他白得了五万人所用的甲胄刀兵确是件好事。
董虎送了个好消息后,董卓果然心情大好,立即命令军顿暂时休整,一边等待雒阳消息,一边等待五万人所用甲胄刀兵。
但还没过了五日呢,皇甫嵩又送来让董卓前往广宗城下军议的军令,气的董卓老脸乌黑,狠狠将竹简扔在地上。
“不去!”
董卓大怒,没人敢劝解,董虎上前将竹简拾起,大致看了一遍毫无营养的军令。
“叔父……”
“哼!”
见董卓黑着脸,董虎苦笑将竹简放在他面前。
“皇甫将军终究还是冀州战场主将,叔父若是不前往,只会让朝臣更加反对陛下的旨意。”
董虎说到这里,董卓重重“哼”了声,但下一刻又长吐了口气。
“呼——”
“虎娃与咱一同前往广宗,牛辅、徐荣留下守着大营,无咱的军令,你们哪个敢调动兵马,咱必砍你们的头颅!”
华雄、徐荣不敢大意,忙起身抱拳。
“诺!”
……
“哼!”
董卓扫视了一圈人,又不知哪来的火气冷哼。
“一个个的……”
“没一个有虎娃这般省心的!”
董卓冷脸不悦,一干将领不敢多言,全低头挨训,董虎反而挑了下眉头。
“梆梆……”
董卓用着马鞭轻敲董虎胸口甲胄……
“皇甫将军传了军令,你我就不能延迟了,省的他人再与咱上眼药水!”
董卓也有些习惯了“眼药水”三字,董虎郑重抱拳。
“虎娃已经调了千骑精锐,绝不会弱了叔父威名!”
董卓又敲了敲董虎胸口,什么话语也未说,径直走向帐外,而中军帐外正有一千披甲骑正在待命,除了养子董嗣忠外,还有中常侍郭胜、大军长使刘胜。
郭胜是个极好的挡箭牌,有什么难以去做的事情都可以让他去做,毕竟郭胜代表的是朝廷,而长使刘胜是宗室子,是原清河国刘蒜的孙子,若按照礼法,刘蒜是应该成为皇帝的,但大将军梁冀掌权时,更愿意年幼娃娃为帝,后来刘蒜事涉造反称帝,在前往南方路途中服毒自杀了。
刘蒜有无后人,即便董卓也是不清楚的,更别说董虎了,但临洮人都知道刘胜是宗室子,这点事不错的,从刘胜领五千临洮儿郎进入中原后,光禄勋刘宽……也就是老宗正对刘胜颇为照顾,在五千临洮儿郎进入雒阳休整时,还特意送给了刘胜些刀兵,之后刘焉对待刘胜也很和气。
冀州是刘姓宗室打堆的地方,仅诸侯国(县)就有百十个,冀州刘姓很多,虽然很多都与普通百姓没了区别,即便是诸侯郡王,手里的权利也都在郡国国相手里,但不代表刘氏就真的没了丁点实力,更何况还是宗室打堆的地方。
刘胜究竟能帮多大的忙?董虎也不确定,但总好过没人开口帮忙,显然董卓也懂这个道理,对郭胜、刘胜两人还算客气。
自广武城渡河至河内,有郭胜尚方宝剑在,大军在河内治所怀县以及东面武德县休整,在得了皇甫嵩军令后,董卓、董虎、郭胜、刘胜等人自怀县一路过修武、获嘉、汲县、朝歌、荡阴,继而出河内郡入冀州邺县。
邺县是冀州魏郡治所,距离清河郡广宗两百里,广宗在清河西侧岸,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仅两百里的距离,若是急行军也仅需两日,但董卓像是有意拖延,用了三日才来到广宗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