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皇甫嵩的真正担忧

与董卓虎背熊腰的刚猛霸道不同,皇甫嵩仅仅只是不言不语坐在那,即便不认识他的人,无形的不怒自威亦可让人止步。

皇甫嵩大怒,无人敢开口相劝,过了许久才转头看向不知该如何的周慎,再次问出之前的话语。

“若本将军征募那董瑁为军司马,周将军以为如何?”

众将皆是一愣,周慎神色却有些郑重,细思片刻……

“若大人将兵卒全部散去,那董瑁任军司马,名下兵卒不是董卓手中之卒,就是那董虎名下董部义从,这……这是不是不妥?会不会有尾大不掉之事?”

皇甫嵩抬眼看向众将,摆了摆手,一干将领全都抱了一拳后,默默退出厅堂……

“周将军说的没错,那董虎虽年少,智谋、魄力却非常人可比,若赤胆忠心大汉朝还罢,若否……其祸远比今日酷烈十倍。”

皇甫嵩面无太大情绪波动,只是微皱了下眉头。

“那董虎……着实让人难以捉摸,不过,此时的他根基太浅,若是那董瑁任我军司马,必可分去那董虎半数兵卒、威望,若再加上董卓在旁相助,当可压得住那董虎。”

“降服了那董虎,此处即便十万羌人,短时间内也无任何忧虑,西北……可安。”

皇甫嵩又轻叹一声。

“那董虎着实让人难以琢磨,换做是你我,身在榆中城时,手里已经有三万精锐,又如何会领五千骑千里奔袭河湟谷地?”

“还有那千骑奔袭阎行一万五千卒大营,就算再如何胆大,又如何敢冒如此之险?难道他就不怕一千骑深陷十数倍敌军?五千骑深陷数十万人当中又当如何?”

“偏偏他还就一决生死奔袭了,还就把所有精锐交给了那董瑁。”

皇甫嵩叹气道:“不仅只有这些,听闻当日那疯子狼孟领两千贼人侵入临洮时,那董虎就曾警告过董瑁不得轻易领兵出城,言他身死无碍,董瑁不得轻陷凶险,与狄道城外,与榆中城时,又是何曾的相似?”

“本官不怕那董虎与董瑁相争,就怕他真是那临洮羊杂食肆小儿,就怕他倾力相助那董瑁、董卓,如此才是真的麻烦了。”

听着这些话语,周慎这才明白了皇甫嵩真正担心,心下更是不知该当如何?

就在两人不知该如何时,韩遂、边章、李文侯三人急匆匆跑来,三人脸上更是一副气急败坏恼怒。

见到三人模样,皇甫嵩、周慎心下就是一个咯噔。

三人阴沉着脸抱拳,韩遂怒道:“校尉大人,那该死的小儿已经造反了!”

韩遂骤然说出这话语,皇甫嵩、周慎大惊。

“韩太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慎急声询问,韩遂忙将一封紧急信件拿出。

“那该死小儿不仅强夺他人私田,更是私授朝廷将职、私命治民官吏!”

皇甫嵩一目十行看罢信件,人却许久不语……

“董都尉又前往了高原……”

“唉……”

皇甫嵩摇头轻叹,韩遂、边章、李文侯三人很是不解,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没看到那什么九营副将?难道没看到那个什么百里长、十里长、里长?

都自己命令将领,都自己任命官吏了,难道不是造反吗?

三人很是不解,周慎看罢信件后,竟露出与皇甫嵩一般无二苦笑,这更让三人疑惑不解。

“唉……”

周慎苦笑叹息,换做任何人坐在董虎的位子上,自己只是根木棍插在土里,屁个根基没有,哪有这个时候不坐在家里,反而一撅腚跑去高原的?

别说临洮人知道雇佣兵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此时的整个西凉,那也都知道董字军团、佣兵军团都是哪些人,仅仅只是几个月的兵卒,不是乡野民壮,就是俘虏的反叛羌人,怎么就这么心大呢?

允吾城副将孙牛,建威城副将胡三,夷城副将刑勇,归义城副将董骨,破羌城副将董信,浩门城副将董耀,临羌城副将董小乙,西海万帐部副将董重,赐支河万帐部副将刘弃。

九副将中,孙牛、胡三是雇佣兵出身,刘弃是积石山马匪,董骨是卑禾羌族长,刑勇是董卓原亲随刑疯子刑三的儿子,除了董小乙、董重、董耀、董信四人是董虎养的乞儿兄弟,余者五人,加入董部义从时间最长的也仅一两年,而且还是董虎跑去了白马羌半年情况下,若真想造反的人,哪有这么整的?

皇甫嵩心下暗自苦笑,也彻底打消了让董瑁做司马的念头,就这般心大的人,董瑁若进入金城塞,一准还是那个总管一切的总管。

皇甫嵩心下是知道朝廷因何要把董卓调去河东郡的,不仅要董卓防御北面的匈奴人,更是让董卓与董虎分开,省的董卓真的吞了整个河湟谷地,那才真的麻烦了。

看到董虎又跑去了高原,又要跑去白马羌,皇甫嵩也彻底熄了心下心思,可让人头疼的钱粮又该如何向朝廷讨要。

韩遂、边章、李文侯三人见两人怪异表情,见他们没有一点恼怒、不满迹象,很是意外、不解。

韩遂犹豫说道:“校尉大人,那小儿在西海、赐支河首私自设立了两个万帐部,如此显而易见狼子野心,若不理会,终会惹出大祸的啊!”

皇甫嵩眉头微皱,正待开口时,门口传出一声不满冷哼。

“哼!”

“数万屁大娃娃组成的部族,也值得韩太守惊恐不安?”

众人一惊,转头去看时,不是冷脸不悦的董卓又是谁?

董卓此时可不怕皇甫嵩,一想到做驴友时见到的情景,心下就有些不满。

“虎娃就他娘地贱皮子,一群女娃、开裆裤娃娃也他娘地用着牛羊养着,更可气的,好不容易抢来的粮食、牛羊,又他娘地全还了回去!”

“哼!”

董卓一脸恼怒看着韩遂。

“虎娃再混账,那也没想着害人,也还想着安稳一地,偏偏有些所谓的名士做了贼人!”

“更可气的是,自己做了贼人,还他娘地满世界咋咋呼呼喊他人是贼人!那陈懿偏偏还就他娘地信了,死了也是活该!”

韩遂、边章、李文侯三人大怒,齐齐双手伸向腰间利剑,看的董卓须发暴张。

“如何?”

“你们还敢当着咱拔刀反叛?信不信咱现在就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皇甫嵩不着痕迹上前,也将董卓气势挡去了大半,对此,董卓很是不满。

“哼!”

董卓不满冷哼。

“韩遂老儿,虎娃说了,他就是信不过你,就是信不过你们三人!河湟谷地之外他管不着,但你们休想插手河湟谷地任何事情,若你们不服气,虎娃不介意剁了你们的狗头!”

董卓冷脸看着韩遂三人。

“老子警告你们,虎娃有时跟个面团似的,任人揉捏,但若他真的厌烦了哪一个,就别去没事招惹他!”

“造反?”

“哼!”

“你韩遂信不信,虎娃就算背负个造反罪名,也一定砍你们脑袋!”

皇甫嵩心下猛然一震,莫名其妙的对那个没见过几次的少年生出浓重危机感来。

董卓对韩遂等人很是不屑,若不是皇甫嵩一直以主将压着他,又哪里会招抚,早带着军队硬钢了。

舍下面色大变的三人不理,董卓向皇甫嵩抱了一拳。

“朝廷令董某前往临羌平息河湟谷各部的仇杀,董某已经平息了各部事端,今日就要前往河东郡赴任,特来向皇甫校尉请辞。”

皇甫嵩抱拳还礼道:“一直还未来得及与董将军道喜,不知可否一同饮上一杯,算是本官为将军送行。”

董卓眉头微皱了下,最后还是点头。

“皇甫校尉相请,董某必至!”

说罢又抱了抱拳。

“时间匆忙,董某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就不再打扰了。”

皇甫嵩又抱了抱拳。

“董将军还有事,可以自行离去。”

董卓不再多言,又冷脸看了一眼韩遂等人,大步离去。

一个自称“董某”,一个提醒他只是自己名下“将军”,双方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但这一局中,皇甫嵩却已经落了下风,从朝廷不给粮食的那一刻,他就处于了被动与麻烦中。

长安虎牙营、扶风雍营是大汉朝常设正规军,皇甫嵩并不担心这两个营的军心,即便朝廷此时不发放钱粮,回到长安后,朝廷也绝对不会少了一文钱一粒粮,关键是征募的邬堡兵卒。

皇甫嵩心下焦虑、担忧,面上却无丝毫异样,而他的沉稳也确实安抚了军中不安,但他知道,这种安抚不会持续太久,一旦最后的牛羊吃光了,任谁也很难安抚饿肚子的兵卒。

一面维持泰然自若威严,一面加速分散各郡羌人,尽可能把潜在的威胁、凶险分散出去,一日三遣人,八百里日夜不停送信长安、雒阳。

河湟谷地看似平静若水,九校尉却动作频繁,下面大小将领不敢稍有疏忽大意,唯恐惹了董虎不满,抬手剥了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金城塞同样也没闲着,在得到皇甫嵩拍胸保证下,在无数羌人跟随王国、滇吾前往汉阳郡时,六七千陇西郡、安定郡、扶风邬堡兵卒半看押半护送也跟着前往汉阳郡,之后各自回各乡。

河湟谷地羌人逃入金城塞的,只能安置在金城塞、榆中城,余者数万羌人不是前往北地郡,就是进入汉阳郡、安定郡,很少羌人选择进入陇西郡。

前往各郡的羌人,他们本来就是这些地方的羌民村寨,与以往羌人造反一样,不管是东羌或西羌,只要是造反,总是会有无数这样的羌民村寨加入,也正因他们都是羌民村寨羌人,手里都有些牛羊,可积石山不一样,积石山是一群没有了牛羊的马匪,他们的族人都跟着董虎跑了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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