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舸抓着毛巾擦头发走出来,客厅空无一人,只有姜汤安安静静搁在餐桌上。
他朝紧闭的房门投去眼,掀唇轻笑。
真是胆小如兔。
他端起碗,辛辣气味夹着丝甜香扑鼻而来。
喝到一半,肖程打来电话。
“什么事?”辣味在喉咙间回甘,驱散体内寒气。
“薄氏那边在查司氏资金贷款一事,您看怎么处理?”肖程沉稳的声音传来。
姜舸眸子挑起:“正常资金流向而已,让他查。”
肖程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告诫银行那边的人,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但司氏那边……”
姜舸想到还在住院的司明庭,托着碗底的长指轻轻扣着:“我相信司大夫人的做事风格,不用去插手。”
“是。”
肖程想不通,问道:“您说薄氏为何突然要调查这事?”
姜舸露出抹讽刺笑痕:“可能是突然找到了点良心吧。”
这冷沉嘲笑的嗓音让肖程背脊发毛,他家少爷平日里松散随意,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就算是有人得罪他,他也能笑着让对方痛哭流涕,今天话语里带着的锋芒,凌厉得仿佛要穿透电流直逼面门。
他不敢深问下去。
准备收线时,他家少爷声线恢复如初:“之前让你置办的礼品都寻到了?”
肖程立即打起精神:“大部分都置办好了,还差一份。”
“谁的?”
“司总的,最近鑫华彰拍卖行准备在月底举办一场拍卖会,听说这次都是好货,说不定能寻到您要的。”
姜舸沉吟片刻:“你把拍卖单子发给我。”
“是。”
挂断后,耽误了会时间,剩下的汤底。
姜舸一口饮下。
姜味被凉意压下,红糖的甜味更浓。
他黑眸渐浓。
薄衍,你已经松了手,就再没有资格抓住这份甜了。
薄氏大厦。
总裁办公室。
薄衍坐在办公桌后,听着陈特助汇报调查的结果。
“司氏的确拿到一笔资金,而且这笔资金数目还不小,立马就扭转了困境,这两天司氏还参加了安禾桥的投标会,力破资金困境传闻,今天开盘,司氏的股票直接涨了五个点。”
薄衍眯起眼:“不对,以着司家现在的情况,没有银行敢给它放贷,司家找的是哪家银行?”
“是华姜银行。”
“华姜?”薄衍愣住,“怎么会是华姜?”
华姜的背后是姜氏。
姜氏,薄衍不由联想到姜舸。
照片,银行,好像都绕不过一个姓姜的。
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沉郁问:“司氏是怎么搭上姜家这条线?”
华姜银行不只在温陵市,在国内都赫赫有名,平时很少跟集团企业合作,基本都是做私人生意,所以陈特助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如实禀报:“我调查过了,现在是司大夫人出来主持大局,与华姜银行的合同是她签的,华姜那边咱们没有人,而且对方保密性很强,我们暂时探听不到什么来,但有个小道消息,不确定真假。”
薄衍压低眉眼:“说。”
陈特助看了他一眼,才说:“消息是从司大夫人身边的人传出来的,司大夫人好像认识华姜银行里的人,借此穿针引线才拿到款。”
整个办公室很安静,隔音玻璃外,是风雨飘摇的温陵市区,与室内形成了诡异对比。
陈特助感受到小薄总身上透出来的阴冷,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陈特助是薄衍读大二时老薄总安排给他的助理,陪伴至今也快四年了,算是薄衍和司羡两人这一路的见证者。
相对于赵逸群等人对司羡的看轻和敌意,陈特助对司羡的感观却很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本性纯良,说话温柔,不仅不会自持身份高高在上还会关心人的漂亮女生。
特别是身为打工人,更喜欢跟没有架子的人打交道。
这次司氏出现问题,说实话他挺为司羡捏一把汗。
他曾明里暗里提醒过小薄总,但小薄总身边的要事一件接一件,次次把司氏搁置在最后。
有时候他也看不透小薄总,明明听说司氏陷入危机时,小薄总打算出手帮忙的,后面却又缺席和司二小姐的领证,总让人感觉不上心。
如今司氏的危机解除了,那小薄总和司二小姐还要去领证吗?
凭借着打工人的直觉,这话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不对,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司氏的股票不可能涨这么多,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薄衍敏锐察觉出不对劲,股市变动,总是有人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但他想不通能是什么原因。
小公司涨五个点,不算多,但司氏是大集团,平常涨两三个点都算高了,
陈特助经提醒也琢磨出不对来:“我再让人仔细去查查。”
“嗯。”
薄衍情绪很差,以前司羡对他来说就像是杯清水,清澈见底,感觉只是几天的时间,几乎跟她有关的事,他都看不懂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团棉花堵住胸口,令人不舒服。
他按着手机键
,点亮,熄屏,再点亮,再熄屏。
几秒钟后,他调出司羡的电话,琥珀眸一顿,按下去。
他屏息听着一声声有节奏的“嘟”声,慢慢抿了口咖啡,直到机械女音响起。
薄衍不由想起,他的手机经常有她的未接电话,有时候是开会没听到,有时候是酒吧声音太大盖过,也有时候他看到却不想接。
她打不通他电话时,是不是也像他这般等得煎熬?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他抓过外套起身,准备往外走。
陈特助拦住他:“您是要去找司二小姐吗?现在外面狂风暴雨,很危险,而且就在半小时前,通往司二小姐公寓那条路淹了,您过不去,不如等雨停了,交通恢复了,您再去找他。”
被陈特助这一拦,薄衍心间那股劲突然就淡了。
他很少有过这种不顾一切想去找一个人的念头。
而且是对司羡。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不用他花任何心思,转头就能看到的,那就是司羡。
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始终坚定不移地等在他身后。
萦绕在心头那股怅然若失顿时散去。
他将车钥匙扔回桌面,吩咐陈特助道:“把明天的行程都推了。”
陈特助心领神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