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百花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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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带着顾探风和陆研回到小院中,就在这时,岑旧忽然感知到了梁青生的生命在极速流失。

他笑意顿收。

放梁青生出去,就是想借他这个不引人注意的孔雀体型发现一些蹊跷的蛛丝马迹,但为了保证梁青生的生命安全,岑旧在他的识海中下了一道禁制,可以保他一命。

当禁制受到冲击时,岑旧这边就会感应到梁青生所在的地方。

吩咐二人在院中先不要乱走,岑旧御剑到了后山感应到的位置,转了一圈却不见人影,只有扑棱了一地的孔雀毛。

岑旧:“……”

被薅秃了快,出手的人也太变态了吧!

白衣修士脚踩在剑上,悬空绕着山崖飞了半程,这才将卡在石头缝里的、奄奄一息的孔雀扒拉了出来。

回到院子中,顾探风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孔雀:“这是……?”

岑旧“哦”了一声:“梁青生。之前碍于形势,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手一松,灰头土脸的孔雀掉在地上,变回了梁青生的本貌。男人灰头土脸,面色苍白,眼睛死死闭着,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怕是变得和死人一模一样了。

顾探风鼻子一酸:“梁叔他怎么了?”

“和那个你救下来的洛良对上了。能在修士手中活下来,已然命大。”岑旧道,“内府倒是无碍,只是冲击过大晕过去了。”

顾探风惊讶道:“洛良,他竟也是……”

几乎是瞬间,顾探风就反应过来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没想到顾家人一次又一次的好心善举,带来的都是算计与背叛。

顾探风:“……”

少年一时失语,本就兴致不高的他此时满脸萎靡。

顾探风沉默地坐在梁青生的床榻边,细长睫羽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旧喂了梁青生颗丹药,男人在床上昏迷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悠悠转醒。

顾探风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梁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眼圈红着,“洛良那人是因为我才对你出手的!”

梁青生:“……”

梁青生忙抓住顾探风的双肩,上下打量起来,确认他确实身体康健后才松了口气。

“害,”梁青生拍了拍顾探风的肩膀,“是洛良他辜负了小公子你,要道歉也该是他。”

“说吧,发现什么了?”岑旧在一旁抱臂看着,此时才见缝插针出了声。

梁青生简单把他知道的和岑旧交代了一下:“洛良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被发现之后,他把我打晕,从山崖处扔了下去。”

说到这里,梁青生依然心有余悸,只差一点他就要命丧黄泉了。

顾探风气愤道:“不能让这种人得到百花灯。”

岑旧却道:“稍安勿躁。石门被我用符文遮掩了气息,哪怕洛良再怎么寻找,也是无法查探精确到山洞的具体位置所在。”

顾探风:“……”

少年叹了口气,脸色复杂起来。

“我本以为,他们只会冲着我来。”顾探风勉强笑笑,“可母亲下落不明,如今是梁叔因此被波及,那再往后,逢秋……甚至是飞鹤寨其他毫不知情的人……”

越说一分,顾探风脸色就越白一度。

“我不应该就这么瑟缩着,总是躲在别人的羽翼下。”顾探风垂下眼,轻声道,“一味退缩只能换来有心之人的变本加厉。”

“顾家保护了我,母亲保护了我,逢秋哥哥也保护了我。现在,我得勇敢一次,去保护他们。”

岑旧打量着顾探风。

少年好像一瞬之间,如同幼草在恶劣天气之下,被狂风暴雨催朽着拉扯长大,面容虽无血色,眼神却透漏出来了一种果决与坚定。

就好像,昔日刚刚踏入仙途的顾正清。

岑旧问道:“你想做什么?”

“正如公子所说,我此时不露面,才是最好的。有洛良一个混上山的,就说明还有更多潜藏在暗处的存在。”顾探风慢条斯理地陈述着,“须得有一个,可以引起逢秋注意,又能打乱洛良节奏的办法。”

少年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顾探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看向岑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我的计划要麻烦岑公子一些。”

“需要我做什么?”岑旧感兴趣道。

顾探风:“我想要假死的药。”

顾探风失踪了。

从心腹禀告,昨日顾公子半夜溜出房门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开始,江月白就感觉到了一股潜藏在心间的焦灼。

他明明在顾娘子临走前,答应她照顾好寒松的!

江月白沉着脸,派了几个已经被他收服的心腹土匪在寨子里翻天覆地寻找了一通,把守了整个飞鹤寨。

然而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江月白站在岑旧的小院门口旁的梧桐树下,负手听着身边心腹胆战心惊的回禀,面上沉沉,似乎隐约压着怒火。

“我知道了。”他声音有些难得的疲惫,“都下去吧。”

找了一天,江月白眼里布满了血丝,本来矜贵好看的面容也多了几丝沧桑,连胡茬都来不及清理。

他心里焦急,如今形势危机,寒松身体弱,倘若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

但江月白却知道自己真正害怕的不是这些。

顾家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江月白才宁愿冒险也要将顾探风带到飞鹤寨帮助他藏身。

顾家和修真界有斩不断的联系,那些人似乎是为了顾家守护的一样东西才发了疯似的对寒松赶尽杀绝,在这个节骨眼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那只能有一个结局。

死。

这个字眼单是让江月白想一下,但感觉到了血液的鼓噪,他宁愿去想,也许寒松是贪玩跑到哪个角落忘了时间,也好比去接受这种可怖的现实。

尽管前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江月白眨了眨酸痛的眼球,将目光放到了眼前岑旧所在的小院。

江月白:“……”

虽然不太喜欢岑远之这个人,但如今不得不承认,凡人在修士面前是渺小无力的,这个时候也只能去向他求救了。

可还没动作时,又一位心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面上挂着硕大的汗珠,然而他却是面色苍白,浑身都有些颤抖。

“什么事?”江月白平日总是冷静自持的,但如今却感觉到了一丝有些烦躁。

心腹咬了咬牙,眼底似乎有些发红,他双腿直直地跪了下去,声音发抖:“……公子,找到顾公子了!”

“在哪?!“江月白心跳猛然加快,浑身的疲惫与烦躁似乎在这一刻扫荡一空,他呼吸急促了一下,期盼地盯着面前的人。

“后、后山。”心腹把头低得更低了。

江月白努力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

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

寒松他还活着!

顾不得再听许多,江月白快速绕过心腹,大步朝着后山走去。

自打发现寒松不见后,青年连一口水都未曾喝过。如今却好像是忘记了一切身上传来的不适,就连周遭的风江月白都觉得变得清甜了不少。

因为步伐急促,一向自诩恪守礼法的人单是上山就已经没有形象地摔了好几下,连带着浑身都溅满了泥点。

但他还是没有停住往后山去的步伐。

江月白很后悔,他让寒松一个人置于危险的地步。如果还有下次……

前方终于瞧见了一抹熟悉的青衫,但却是躺着的。周遭围了几个江月白派去找人的土匪,他们交头接耳,声音都压得很低,面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神情。

江月白虽还没完全看清,心里却以后不祥得咯噔了一下。

而后,那些窃窃私语猛然一股脑地钻入江月白的脑中:

“小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死的真古怪,是不是有人害死的?”

“我们该怎么和江公子交代?”

急促的动作像是突然被施加了定身术,江月白迟滞地停了下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好像瞬间被浸染了某种可憎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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