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婉先送他们回到民宿。胡广山果然不在,店门紧闭,任随江铭如何敲门都无人来开。
摸着包里胡广山给的名片,顾婉婉想了想,决定直接破门。
民宿的大门是一扇差不多两米宽的双开铁门。顾婉婉抬手,食指指着锁孔。
一秒,听见里面传来“咔”的一声。
门打开一条缝。
江铭一直注意着顾婉婉的动作。见此情景不免瞳孔瞪大,面露讶然。很快他又恢复自若,推开门:“顾小姐的本事还真不少。”
顾婉婉浅笑,没说话,抬脚进入店内。
店里没开灯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吧台后面的电脑屏幕亮着光,勉强照亮四周。
胡广山的银色头罩式耳机放在吧台上。顾婉婉记得只要他在店里,就一直戴着这个耳机。
她问江铭:“你们看见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戴着耳机?”
江铭说:“嗯,一直戴着。”
闻言顾婉婉将大门掩上径直走到吧台旁,拿起耳机问:“你们想不想听听胡广山每天都在听什么?”
“你不怕这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鹿沫嫌弃得直摇头。
“听一听不碍事的。”顾婉婉说着便把耳机拿了起来:“我来听,要是发现我不对劲,你们就把耳机给我摘了。”
正要戴上,贺之淮扼住她的手:“别什么都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到底在听什么呢,万一这关乎到我们如何出村呢。”顾婉婉眨着眼睛问他。
贺之淮夺走她手里的耳机:“那就我来听。”
顾婉婉问:“为什么?”
贺之淮低眸看她,语气不咸不淡:“现在大家都还很危险,万一这耳机里真有什么让你出了事,我们四个更加活不了。”
顾婉婉哑然。
的确如此,她只好说:“那你听吧。”
周齐欲和贺之淮争夺,说:“要不我来听。”
贺之淮摇头,不由分说直接把耳机戴到头上。
里面不是音乐,而是一个女人暗哑低沉的诵经声。语调奇怪,吐字发音也很轻,根本听不出到底在说什么。
几秒过后有了敲金钵的声音。
尾音悠扬似盘旋进了脑海深处。女人的诵经声依旧不断,间隔七秒又是被敲击的金钵声。
贺之淮不由愣了一下。
在诵经声的背后他似乎还听见了其它声音,像是窃窃私语散落在四面八方每个角落。
突然间他的身体动惮不得了,尝试弯曲手指却如同鬼压床一般,身躯纹丝不动。渐渐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提不上来那一口气。
他只能用力挣扎,然而却发现挣扎时眼前顾婉婉的身型逐渐模糊,有一层雾从眼眶周围慢慢蔓延过来,遮住了视线。
朦胧中他隐约看到被挽起的蓝色床幔,对面木质窗棂外有一盏红灯笼,上头似乎还贴着一个红色的双喜剪纸。
同时诵经声开始被窃窃私语声取代。
寻找来源,察觉那声音出现在他的脑袋后方,像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贺先生不会醒吧?”
“不会,我下的药够他睡两个时辰。”
“你说那女的都抬去后山了,前厅的女人又是谁?”
“别说了,小心你的命。”
呓语不断,来回刮摩贺之淮的耳蜗。他登时觉得很想吐,拼命挣扎一下,身体仿佛能动了。
“贺之淮。”
“老公!老公!”
此时他又听见了顾婉婉和江铭的声音,几重声音叠加在一起,增加了他身体的不适感,背后隐约沁出了冷汗,额头的汗也顺着鬓角滑落。
窗外又有人影走动,风吹动那盏红灯笼,有一阵很轻的铃铛声落在耳际。
好像在召唤他去到哪里,身体的力量也因此恢复些。贺之淮铆足劲儿一挣,眼前出现谢婉儿的样貌。
嫣红水润的薄唇微微开合,在轻声唤他:“老公。”
女人凤冠珠帘下的那双月牙眼抬眸望着他,蕴着极羞的笑意。
一时,他竟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在哪儿见过。
在枯林里。
好像不是,又好像是。
那双眼渐渐变得不是在笑,而是绝望、惊恐。就连她身上的嫁衣也变成了一袭水蓝色的旗袍长裙,那头乌黑被盘起的秀发落下,随意散落在肩膀两侧,衬得她的脸小巧又精致。
“婉儿!”
贺之淮蓦地喊了一声,同时觉得脑海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回过神,他发现头顶的耳机已经碎在了地上,顾婉婉还在用脚拼命踩它。
周齐关切地围了上来:“贺总,你没事吧?吓死我了,简直吓死我了。”
“我...我没事。”贺之淮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我是怎么了吗?”
鹿沫拧开一瓶水给他,说:“你刚刚翻白眼了,身子还在抖,脸唰地一下全部白了,看样子好像很急,一直皱着眉,你是听见什么了吗?”
顾婉婉推开一地碎渣,擦了把他额头上的冷汗:“耳机里是什么?”
“有人在念经。”贺之淮低低说了声。
顾婉婉问:“念的什么?”
“听不懂,但不像普通的经文,有些奇怪。”贺之淮也说不清楚,他只觉得佛教应该是让人静心的,而他被这段佛经影响,觉得异常难受。
“有可能是鬼道的东西,听说他们的某些仪式也哼唱一些奇怪的歌,孟婆婆也可能靠这些东西控制别的躯壳。”顾婉婉说:“既然这样,村里的一些东西,比如电视,电脑我们都别碰,说不定会被影响。江警官,我现在把小孩的精神魂魄打开,您和鹿沫、周齐上楼去问问他们是怎么来古村的,我和贺之淮去找孟婆婆。”
听到她这样说,周齐有些担忧:“我们分开了,会不会有危险。”
言下之意是说,顾婉婉走了他们仨咋办。
顾婉婉拿出一张纸人分别注入三人的气息说:“如果你们有危险,纸人就会燃烧,我立刻回来。”
江铭沉思片刻:“也行,我们尽量待在房间。”
“好。”顾婉婉说完将几个小孩的精神魂魄解开,再对女孩说:“你和这个叔叔上去,他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姐姐去帮你找孟婆婆,一定把她带回来。”
女孩抿着唇,犹豫一番点点头。
他们一行人上楼,顾婉婉和贺之淮离开民宿。
往上山走之前,她在门锁里下了层结界,确保周齐他们的安全。
路上贺之淮才提起:“其实我不止听见了佛经。”
顾婉婉掀起眼,好奇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一些奇怪的话。”那些话没有逻辑,也没头没尾的,贺之淮没有复述,只说:“我还看见你了。”
“我?”顾婉婉指着自己。
“不是。”贺之淮摇摇头,眼前人的音容笑貌都不是她,他说:“是原本的你,谢婉儿。”
顾婉婉一怔:“是不是在树林里,我变成谢婉儿的样子,吓到你了。”
“没有。”当时贺之淮看到她的模样除了震惊心里还有一丝悲悯,说不出来的伤心感,他只觉得是想起女生对他说自己死在成亲当天,他为她的命运而惋惜。
可这种感觉又不大对劲,他说不上来:“我还看到了你没穿嫁衣的样子。”
顾婉婉瞳孔缩了下,就连她也没看见过自己其他时候的模样,贺之淮怎么会看到。她急迫追问:“我是什么样子?”
“好像站在一间老房子前,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你抬起头在朝我看。”贺之淮稍稍停顿下,继续说:“你好像很绝望,很生气。”
清醒过来脑海里女生的样貌开始变得模糊,再回想,一次比一次空白,他只依稀感觉是这两种情绪。
“啊?”顾婉婉摸不着头脑了,她不太懂鬼道的东西,只说:“可能是被音乐影响出现幻觉了,你别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