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面色瞬间惨白,血色在一瞬消失殆尽,她有些许恍惚,简直不敢置信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望着李衔久,却压根读不懂他眼神中表露出的情绪,彼时的挑衅不复存在,如今附在眼眸上透露出的,又是什么呢?
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凝想开口解释,可她发现她好似全然丧失了表述能力,想说的话如同鱼刺般梗在喉头,难以启齿。
而此时赵资齐的脸已全然胀成了猪肝色,他咬牙切齿地望着面前的两人,怒极反笑。
“好啊,好得很!”他望着沈凝,“和你成婚之前我就在想,要不是为了利益,我怎会应允娶你,你这种从小父母双亡,无人教养之人又岂会知什么叫做廉……”
赵资齐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疾风挑过他耳侧的长发,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利刃抵住了他的咽喉,迫使他倒退好几步,将没说完的那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然后他就听见李衔久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蠢货。”
说完这两个字,江鸣谦起了玩心,于是他又立马切换成满是无辜和不解的话气,冲着赵资齐调笑道。
“我刚才所说,不过是在和驸马玩笑,驸马这么生气做什么?驸马竟如此开不起玩笑吗,那今后再有人同驸马玩笑可怎么办啊?”
说着江鸣谦沉思半晌,好像真的在替赵资齐想法子似的,没过一会儿,又用着商量般的语气,问赵资齐:“不如这样吧,你这个驸马换我做,好不好?”
话音刚落,江鸣谦又一脸无辜地看着被他气的面色铁青的赵资齐“哦”了声,“你看我,想的这是什么法子,两者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驸马别生气,我还是在说着玩笑呢。”
赵资齐被人抵着咽喉,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饱含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江鸣谦,若是这眼神能化作利刃,早就将江鸣谦千刀万剐了。
江鸣谦面上含笑看着,忽然觉得很是无趣,这么想着,他松开对赵资齐的桎梏,等着他的回话。
果不其然,威胁刚一解除,赵资齐立马怒喝道:“我没空和你嘴贫,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不干不净的?去恒州的时候?”
“哦?”江鸣谦忽的笑出声,他故作不可思议地望着赵资齐,问他:“你就这么听信我的一面之词啊?你可真是信任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江鸣谦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言语间仿佛淬了冰。
“我眼睛没瞎,我看得到,事实摆在眼前还需多说什么?”
“为将者,五德皆备者可堪大用,将者,智、信、仁、义、勇也,也合该知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江鸣谦悠悠道。
“你什么意思?”赵资齐冷哼一声:“你说这不是真相,那什么是?”
“我刚才不就说了吗,我说我在同驸马你玩笑呢。”江鸣谦万分真诚道。
他说完这话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身为一个将帅,你甚至察觉不到屋内有被人闯入的痕迹,屏风倒着你也不加怀疑,其实你只要上前一步,就能发觉那屏风上被剑刺过的痕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资齐此时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对啊,公主一向性子内敛,私底下也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岂会和婢女打闹,将屏风撞倒呢。
江鸣谦抱臂望着赵资齐面上表情的转变,直接冷笑出声,然后一脸我不装了,我要摊牌了的态度。
“实话告诉你,是我单方面心悦公主,哦,对了,一见钟情,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朝公主诉说我对她的情意,可惜了,公主压根不接受我的心意,她说她已成婚。”
江鸣谦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真假掺半,混着说。
“今日我知你会来公主房内,便伺机闯入,打晕公主的婢女,威胁公主与我同榻,忘了说,那婢女现在也在公主榻上躺着呢,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拆散你们罢了。”
赵资齐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恶劣的如此坦坦荡荡,一时间气到失语,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不会单方面休弃她,也永远不会签和离书,你想和她在一起,下辈子吧。”
赵资齐这时嘴里也砸吧过味来。
如果公主真和这人有什么,大可让他一直在门外跪着,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进门就是了,况且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陛下只要一天宠着她,那她就对他想要达成的野心,永远起辅助作用。
所以,他死也不会和离。
江鸣谦听着赵资齐所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离书?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我想做的,自始至终都是想让公主对你彻底离心,仅此而已。”
说着江鸣谦转身望向沈凝,问她:“公主,臣做到了,是吗?”
沈凝这时也搂着碧秋从榻上走了下来,她径直站到赵资齐对面:“今日之事,本宫有错在先,并不无辜,又听闻驸马刚才所言,知驸马对本宫已是厌恶至极,既然如此,本宫等着驸马的休书。”
说着沈凝望向江鸣谦:“还有李将军,本宫和你,也最好不要再见了。”
沈凝搞不明白李衔久刚才所言,几句真,几句假,她也没有精力去搞明白,她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凝刚一离开,赵资齐立马冷笑一声,眼睛里迸射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最后又能落下什么好处呢?”
江鸣谦笑了声,像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他问赵资齐:“你知道公主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问完这句话,也没等赵资齐再回话,江鸣谦转身就朝外走,沈凝走了,他也失了兴趣。
在走到门口时江鸣谦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赵资齐,又唤了他一声。
“对了,忘了说,不过驸马应该能看出来,我是个道德水准很低的人,所以对于我来说,你和公主和不和离,对于我来说也无甚区别。”
江鸣谦好整以暇,一字一顿:“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有兴致,更加兴奋而已。”
…………
将碧秋交给大夫,沈凝回到偏房,她心下一团乱麻。
沈凝感觉她真是疯了,今日之事也是她有错在先,她刚才是怎么想的,竟将一个外男藏匿于自己床榻。
她其实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李衔久遇到了困难,而他前不久也舍身救过她,所以就当还他的恩情。
可事情怎么会进展到这一步呢,不过也好,沈凝苦笑一下,有些事她终于不用再纠结了。
前段时间她没有想明白的事在此刻重新闪回她的脑海,她的那些隐晦的,被她深藏在内心的,在她认为是见不得光的想法,在此刻窥见天光。
她不能和驸马再耽搁彼此的时间了,两个毫无感情之人,靠什么厮守终身?
……
三日后,礼佛节。
每年这个时辰,沈凝都会前去朝光寺拜佛,往年她都祈愿来世和父母哥哥相见,但是今年她又多了一点盼望,企望能早日收到哥哥的消息,两人终能相见。
“公主,公主……”
碧秋唤了沈凝好几声,感觉自家公主最近情绪很是不对劲,自从那日公主房内进了歹人起,公主总是郁郁寡欢。
碧秋有些懊恼的锤了一下脑门,她当时不争气,被别人打晕了过去,公主也不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