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瘟疫督查员

等到一位位狂战士带着包裹全身的精钢撞进兽群中时,这场近乎闹剧的局部冲突已经快要步入尾声。

战角兽用堪称残暴的双斧连续杀死了九位屠夫,可再怎么强大的野兽也不能轮番挑战上百位猛士。

哈格里和另一位巨人屠夫先后杀到野兽人冠军面前,挡住了这头野兽的锋芒。

它确实是一头雄壮的生物,和房屋相差无几的身高让矮人面对它像是人类面对巨人。

它狰狞的牛角似乎要撞翻独龙城的穹顶,但是相较于矮人城邦的雄伟,它也只是一条略大些的牛犊而已。

混沌异变让它不人不兽的头颅看起来丑陋极了,它的嘴斜长在脸上,不时有粘稠的、泛黄的口水,从它斜跨整个面部的畸形大嘴里流出。

似乎每一个野兽人冠军都长得怪模怪样,哈格里一点都不稀奇,他杀过的怪东西多了是。

屠夫在快要靠近战角兽时猛然一跳,他近乎是送死般高举着战斧,狠狠地劈向战角兽。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打法,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的矮人也就是一块靶子。

他的目的也确实是送死,如果战角兽愿意接纳他这个最后战果的话,另一位巨人屠夫,或是正在冲来的随便一位屠夫都能趁机杀死它。

让哈格里如释重负的是,这野兽人有着和混沌勇士一样的狂暴,它没有躲闪,也许就在这里,哈格里可以如愿以偿。

事情总是不顺从凡人的意愿,也许是内城的工程师在遵循往日的惯例用炮火轰炸外城沦陷区,也可能是工程师在助力敢死队的反攻。

绵延不断的炮弹拖拽着火尾,狠狠落到铁匠街区周边。

散乱的爆炸紧跟其后。

西方巨魔的咆哮在爆炸中没了动静,还未被杀死的大角兽差点溃逃。

炮弹没有落到屠夫所在的区域,可那头战角兽被爆破分了神,这让以命作饵的哈格里变成了建功者,他一斧头就砍翻了走神的野兽人。

矮人砸倒战角兽,拔出卡在它脑袋里的战斧,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没卵的两脚公牛!”

望见兽群领袖战死,大角兽们不再顽抗,纷纷四散而逃。

也许它们会演化成数个只有十来个角兽的战兽群,如果它们能活下来的话。

怒气冲天的矮人没能追上逃兵,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野兽人就没了踪影。

愤慨的屠夫和同伴继续向北,铁匠街的熔炉早已被推翻,昔日匠人的打铁声也被炮火中的踹息声取代。

踹息声?

哈格里屏住呼吸,努力聆听着外城的喧闹。

不是某位屠夫或狂战士在平复呼吸,矮人可发不出如此响亮、绵长的呼吸声。

听起来像是某种巨物。

可外城的废墟根本就藏不住巨兽。

矮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注意到异常,又一群大角兽从北方赶来,可当矮人们准备迎敌时,它们却忽然退走了。

恍若被猛虎惊吓到的鹿群,有蹄者仓皇的模样加剧了矮人们的不安。

黑暗中一声呓语般的粘稠嘟囔声直接引爆了所有异常。

独龙城外城四遭未被摧毁的反混沌符文石在同一时刻崩解,淡蓝色的光晕眨眼间被黑暗统治,光消失了,就像矮人氏族坚持下去的希望。

那些举着火把,在城市里四处游弋的混沌战士齐齐陷入了死寂,仿佛一个个提线木偶,在短暂的安静后,火光里的恶魔铠甲像是瞬间老朽了万年,全覆盖板甲内腐烂的肉体暴露在空气中,腥臭的异味顷刻间蔓延了满城。

“蛰伏期五十年。”

“.隐蔽,发病率”

那恶心的、仿佛木棍在搅动粪汁的黏腻腔调,从铁匠街的废墟里传出。

一根犀牛般的独角刺破了左侧废墟中虚无的黑暗,一个庞大、臃肿的肥硕恶魔,在独角下勾勒出脓包、疮疤缝合成的躯体。

它坐在可笑的、锈铁和尖刺以及触手交缠成的抬轿上,一只只诡异的纳垢灵从坐轿旁现出身形,它们静默地服侍着瘟疫之父的记录员,安静到不像是纳垢灵。

“纳垢书记官”伊庇狄缪斯没有关注不远处的矮人,它专注地在书纸上记录着又一个多出来的瘟疫。

每当它落下笔墨,费力的喘息声就从纸上响起,恍若病人的呻吟,也许是患病的文字在哀嚎。

它不时低声重复某个单词,整理记录时的思路。

二十四个纳垢灵时刻关注着瘟疫抬轿上的“凋零清算师”,积极地向它递上纸张,拨弄死颅算盘,排泄记录瘟疫的墨水。

它们始终保持着严肃的沉默,因为它们的主人不喜欢被打扰,伊庇狄缪斯要记录的瘟疫数不胜数,慈父随时可能会调取它的记录。

它不光要记录瘟疫的名字,还要记下爆发瘟疫时的伤亡和感染率,以及瘟疫的外在表现。

它不可预测的去向唯有在新瘟疫诞生时才会有定论,因为它就是万物之神的七位疫病督学之一。

显然,在这个祖父神伟力高涨的世纪,它比以往更忙碌。

“为了群山王国!”

没有矮人知道敌人为什么会突破反混沌符文的封锁,直接降临到独龙城内。

他们也没机会去探寻了。

当恶魔降临时唯有死战,没有其他选择。

矮人的咆哮让抬轿上的恶魔有了反应,它恼怒地侧头望了一眼矮人们。

突如其来的虚弱凝滞了哈格里的血液,他迅捷的冲锋迟缓下来,像是有无数虫子在他的血管里游走,遍及全身的剧痛与瘙痒,让从未为伤痛抱怨过的矮人,发出了无力又绝望的卑微呻吟。

“khazukankhazakitha!”

一位位狂战士仿佛逆着潮水上游的垂死游鱼,青筋暴起地向着恶魔一步步靠近。

他们竭力将圆盾掷向恶魔,可虚弱让有力的反击变成了软绵绵的挣扎。

一面面钢盾落到恶魔的抬轿旁,甚至没有让它多看一眼。

它只是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继续着书写。

在疾病面前,着甲的战士和未着甲的屠夫是平等的。

厚厚的盔甲没能保护他们,昔日能孤身堵住隧道的狂战士最先撑不住,他们无力地被重甲压倒,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没能再起身。

这不是荣耀的死亡。

感同身受的悲痛驱使哈格里坚持着向恶魔靠近,可在这样的状态下哪还有作战的机会呢?

就算靠近了恶魔,他也没力气挥动战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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