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撤军

刘协这边终于是打点好行装,袁熙命人将军中上好棉衣等物送到马车上面,刘协却是单独过来,对袁熙告别道:“晋王做的事情,协都记在心里,但以协的立场,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晋王亲近,还望晋王见谅。”

袁熙回拜道:“陛下这是哪里话,禅让台陛下一呼,给了我晋国大义名分,对此熙感激不尽,此已经足抵之前熙那些不足为道的援手了。”

刘协摇头道:“晋王不用感激我,当时我也是无奈的自保之举罢了。”

“而且协当时是因为天子之位,怀璧其罪,被迫做出祸水东引之计,而天下诸人,只有晋王有实力和魏国对抗而已。”

“晋王能被选中,皆是因为这些年来成就,也只有晋王能承受得起,要是朕将这名号给了汉南王,反而是害了他。”

“是晋王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依靠自己,也只能自强自救,别的都是虚妄。”

“与人者恒自救,我若不是当初在禅让台上一呼,让魏国以为晋王对帝号异常执着,又怎么可能轻易将我放出来,想要引发晋国和汉南国相争?”

“若是我当初老老实实受制于人,说不定禅让后,便已经死在许都了。”

“只可惜这些道理,朕明白的太晚了。”

袁熙听了,便出声道:“陛下有如此见识,若是天平使节,必然是旷世明君,哪有我等的机会。”

“陛下只是运势不济,未逢其时而已。”

刘协笑了起来,“多谢晋王给我留了面子,换做我是晋王,可走不到今天。”

“就此拜别,今日能和晋王一见,了却一桩心愿也。”

袁熙拱手,送刘协和曹氏上了马车,那边刘和夫妇过来告别,刘和说完后,袁氏趁机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道:“还请大王看在妾面上,多照拂一二。”

袁熙道:“族妹放心,我不会强迫她做违背她意志的事情。”

袁氏脸上一僵,心道这说的也太直白了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吧?

关羽纵马过来,下马对袁熙一礼,什么都没说,便带军护送马车离开寨门,南下回长沙去了。

刘协走后,诸葛亮才走了出来,袁熙语带玩笑道:“怎么,丞相这是无颜面对前汉天子?”

诸葛亮坦诚道:“有那么一点。”

“一方面看着大汉如此落幕,心情确实有些复杂,但另外一方面,亮能明白,这是对他,也是当今天下最好的选择。”

“这二十年来,天下已经死去了太多的人,再也经不起大的动荡了。”

“天下只有尽快恢复元气,才能抵抗主公口中所说,亮观星看到的未来的祸事。”

袁熙默然,心道确实如此,后世魏晋一统后,天下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就遭遇了五胡乱华,如今看似是天下一统的步伐提前了,但谁能知道,是不是也外胡南下的日子也提前了?

他长出一口气道:“但愿下一个十年天下一统,中原将重新焕发生机,一致对外吧。”

刘协离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许都城内,曹魏官员们得知详情,袁熙关羽两军并未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爆发争端,反倒晋国很是大度地将刘协交给关羽带走了。

这让曹丕在朝堂上也掩饰不住愤怒,说道:“说好的他们会因此打起来呢?”

“亏我像个小丑一样,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有裂痕,如今看起来完全是一伙的!”

当即有官员道:“大王说的对,凶虎有位夫人是刘备义女,两边亲如一家,自然不会轻易起争端。”

“屁话!”曹丕吼道:“前几日朝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

那官员跪在地上,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旁边有和他交好的出来解围,出声道:“前汉天子病重将死,也撑不过几天了,也许晋国是看到了这点,才顺手推舟做个人情。”

“说到底,现在汉室国祚已经由大魏继承,区区一个前朝天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此话一出,曹丕脸色更是难看,吓得那官员不敢再说下去,曹丕环视众臣,阴恻恻道:“那众卿说,现在直接把前汉天子送了,战俘也没交换,如何解许都之围啊?”

“凶虎仍然在城外虎视眈眈,难道你们就任由他把外围城池都打下来,然后包围许都吗?”

“朕寄予厚望的三路大军,又在哪里,为什么许都这样了,还不回兵救援?”

“司马懿呢?”

此时辛毗出列,说道:“司马军师击败挡路的晋军大将魏延,已经在火速回军了,只怕近日便到,如果配合的好的话,可以前后夹攻,逼退晋军。”

前几日崔钧出城和晋军谈判,诸葛亮那边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释放辛毗。

崔钧回来后,自然是把条件原原本本告诉了曹丕,曹丕深恨袁熙后两个条件苛刻的同时,也对辛毗起了杀心,能让凶虎力保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转念一想,却是冷静下来,要是辛毗真是凶虎的人,对方怎么会明目张胆让自己放人?

这怕不是离间计,借自己的手杀死对晋国有威胁的人吧?

曹丕一念至此,便亲自查看辛毗的案卷,一看之下,发现辛毗还真没查出什么问题,其先前投靠的袁尚和袁熙不合,还出过不少反对袁熙的主意。

而且辛毗投靠过来后,其领军也是可圈可点,可以说是在和晋国交战中损失最小的谋士了,这么一来,其对凶虎的威胁,反而是曹魏官员将领中最强的。

这就讲得通了!

于是第二天辛毗就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而身为曹操顾命大臣的董昭则一直呆在狱中,至今没有个清楚的说法。

如今辛毗的心里,越是颇为忐忑,他得知自己被放出来的前后经过后,心道凶虎怕是又把曹丕摆了一道。

辛毗虽然确实没有私通袁熙,但要不是袁熙这句话,也不会出的这么快,这么一来,将来辛毗即使能够领兵,面对晋军时候也不会破釜沉舟,这等于是将辛毗变成了晋国的半颗钉子。

若辛毗拼死抵抗证明自己,那就等于是破坏了某些潜规则,那在冀州的辛氏族人,包括辛毗极为尊重的兄长辛评,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些,辛毗就有些脊背发凉,凶虎揣摩利用人心的本事,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如今辛毗虽然出狱,但已经是断了大部分人际关系,他急需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于是他自然盯上了和自己交好的司马懿,于是当曹丕质疑司马懿时,他便站出来为之开脱。

曹丕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如今见辛毗跳了出来,便出声道:“原来是辛长史,看长史这么笃定,那肯定对击退晋军有信心了。”

“大将军还缺个军师,你现在去城头找他吧。”

辛毗面上一僵,只得倒退着出去,心道自己真是多嘴啊,前面想着曹丕可能会试探自己忠心,自己还是往刀尖上撞,真是不长眼啊。

辛毗走后,曹丕环视众人,见一众官员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也被发配到军营里面去,看到这万马齐喑的模样,曹丕心中也是耸然一惊。

他自小也是跟着曹操不少时候的,那个时候曹魏从上到下,从将领到谋士,都洋溢着必胜的自信,即使面对凶虎,也是能够保持镇定和仪态,但这只不过五六年,怎么朝堂便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成了魏王,而不是阿父的原因?

不!不可能!

曹丕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君主不擅长打仗有罪吗?

这不是掾属们该做的事情吗?

这些滥竽充数的无能之辈,在阿父在位的时候尸位素餐,指望阿父上阵救急,结果朕一上位,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但如今情势崩坏,到底谁才是可以自己能够相信的呢?

曹丕望向下面的朱烁吴质等人,更加头痛起来,自己的嫡系官员将领不少,但大都是文职官员,善于打仗的要么是自己不放心的军中将领,要么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曹丕因为子嗣的问题,对于曹氏夏侯氏很是防备,将这些人除去,剩下的人选寥寥无几,可以信任的几人中,陈群不擅兵事,钟繇心思难测,荀攸病重,相比晋国的几位极为出众的谋士,曹丕竟然一时间无人可用了。

难道真的像阿父看中的那样,司马懿才是挽救曹魏的最好人选?

曹丕正在思索间,却是有侍卫冲进来道:“报,城外晋军开始撤军了!”

曹丕和群臣都是一惊,曹丕忍不住站起来道:“撤军?”

“他们不是来打许都的吗?”

“为什么就这么退了?”

“着夏侯大将军派人探查,看对方是否诈败!”

侍卫连忙出去,赶到城头去通知夏侯惇,彼时夏侯惇正守在城头,看着晋军旗帜远远后撤,有一搭没一搭和刚被发配来的辛毗说着话,听侍卫说了曹丕旨意,便出声道:“请回禀陛下,说惇已经派人跟着晋军查探去了。”

夏侯惇也是满腹疑惑,按道理说晋军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无功而返,何况以许都士气之低,即使没有关羽撤军,晋军强攻的话,也有五成以上把握打下许都,却就这么退军,以往有过先例吗?

过了一天一夜,探子回来后,说晋军已经后退五十多里,离着许都已经有近百里距离,即使掉头突袭,许都也可以从容应对了。

消息传入宫中,曹魏官员都是相拥而贺,曹丕也是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彼时袁熙骑在马上,对诸葛亮笑道:“许都在我眼里,哪里比得上司马懿。”

“这次就让我看看,军师是否猜中了司马懿回军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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