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刮过额角,这偏僻的山林还是如此阴冷、潮湿。巨大灵芝随处可见,也许就是一眨眼,孢子就能借着水源长出幼苗。
原本居住的小屋却出奇地干净,不像是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也许是有人路过,暂住于此也说不定。小屋虽然简陋,可称得上是林中的风水宝地。
不出意外的话,灵兽都不会靠近小屋附近。
靠近那间小屋,余辰隐隐察觉到有人在屋中。透过门墙上的缝隙,他朝里一望,果然有一对眼睛在与自己对视。它们好像死去多时,也不会转动一下。
“何方神圣在此,报上名来!”
为防止有人偷袭,余辰以真气构筑护罩、包裹全身;又换出魂魄手掌,漂浮于自身头顶,随时准备摄魂取魄。
然而里面那双眼睛一动不动,没有回复的意思。
真气随即凝聚于手心,他往前方一抓,木头房门被猛地拉开。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有人居住于此。整个下层洞窟也没几个人能为难自己,余辰也不忌讳有敌人,闪身进入屋中。
一对死去多时的眼睛,分明来自余申侯。他不知怎得又借尸还魂,复活于过去的家中。似乎不像就这样苟活于世,他亲手又掐死了自己。
借尸还魂、复活死者是大忌,何况整个南平其实也没有这样的本事。顶多是借助灵兽束缚一缕亡魂,勉强模拟出生前的模样。
令摄魂掌接近余申侯,察觉到他参与的魂魄。上次见面他并没有魂飞魄散,残余的魂魄居然回归灵芝林,成为了一只狌牲伪装的用具。
“正好要问问题呢,不愁看不懂了。”
既然有魂魄残余,就可以借助摄魂掌进行微调、让他重新“诈尸”。一只无形手掌从空中飘过,留下周围一片的冰霜,一把抓住了那道即将消散的魂魄。
狌牲没有亡魂做伪装,它的面孔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一张面饼糊在了脸上。
将魂魄放在手中揉捏,大致复原成活人的形状,再一把塞回那狌牲的皮肉上。获得了余申侯残魂的狌牲刚想掐死自己,就给余辰一把拦住。
“别急呢,看看我是谁。”
见到余辰的面孔,余申侯才停下了掐死自己的冲动。他转身端详余辰,感知到那股没有实质的真气,欣慰地笑了。
“好啊,我也不用担心伤着你了。”
先前观察过小吏的样貌,如今在跟余申侯一对比,才发现他果然不是下层洞窟的本地人。没有充足的光照,这里的人都是面皮白净。
“我这回找你有正事要谈。你我本不是这洞窟的人,从上层迁徙而来,是这样吧?”
对方点了点头,默认了余辰的猜测。
“正好有官府的奖赏,我有机会到上层转转来提升修为。不过正道不太方便走,可否将西南侧小道的情况告知于我。”
也不是不能走正道,但官人的话他只能信一半。如果抓住了犯人就能上到那洞窟,方志早就留下几位升官者的佳话。可上下层几乎没有来往,即时开放通道也是给官人来访用的。
所以他闲来无事,打算自行上去转悠。北秦国本来就不是讲究礼义廉耻的地方,若是自己能通过小路的封锁,他估计上层也不会刁难自己。
“西南那条道也可以走。但无论是那条通道,都在下层设以机关,上层设以法阵。破解机关还要找公输阁的人相助;至于法阵没有取巧之道,必须靠真气防御。”
将情况了然于心,他明白接下来的目标了。法阵不会有多强,陈当、陈蒙二人的修为足以通过,他也一样有机会。
可制作机关的公输阁,他倒是未曾耳闻。包罗万象的南平方志,也不曾记载这听上去就会做机关的门派。
“我知道了,正愁找不到公输阁的方位。”
余申侯叹了口气,指向小屋的下方。是他们家传的秘密通道,平时用来储物,紧急情况也是躲避灵兽的选择。
“他们呐,躲在这灵芝林之下。我也不知具体方位。我徒弟百事通若是活着,你不妨去问问他。”
看来他还不知道百事通的事情。上回寻找子虚,顺手搭救了被围困的百事通。其实凡是不涉及仙胎境界之上的事宜,百事通都能略知一二。
不过是担心听到不该听的,让他暴毙而死才没有去问。有余申侯的肯定,他便从屋里摸出几块晾干的油脂,干脆用祭坛问问百事通。
“该知道的就这些。你还能撑一会儿吗,我想知道我为何生来没有灵根,这算一件好事不成?”
狌牲的皮肉蠢蠢欲动,余申侯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还是压制住皮下的骚动,回答余辰的问题。
“你是我的杰作啊,余辰。修为不仅可以增长,同样可以抹去。少一分来自仙人的福报,也少一分那地面之上的孽缘。可惜我错了,这份孽缘还是要缠上你。”
余申侯再也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狌牲,他嘴里念出口诀,伴随着火星的电弧环绕周身。余辰也不阻止,看着他在电光之中化为灰烬。
魂魄重生多次,在雷火诀的击打之下,它朝着某个方向散去了。下回还能不能见到余申侯,就说不定了。
“抹去修为···难怪你明明连渡劫都没有度过的样子,知道的却比一般修士多得多。难怪你能收到旦阴子半仙的后辈做徒弟,我还笑他有眼无珠呢。”
祭坛讲究意思到了就行,他也没有正经祭品来用,就拿屋里的残次来凑数。真气凝聚一点,油脂块顿时燃气白色火苗。
“余兄找我何事?”
没有白纸用来承载图像,他也看不到百事通那边的情况。不过这不妨碍,他便询问起公输阁的情况。
“公输阁藏得很深,方位同混元武馆一样,随时会变化。让我听听,如今它就在灵芝林下方。你若是单独前去,务必多加防备。”
火光熄灭,百事通的声音消失在远方。他揭开地下通道的盖子,钻进久违的地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