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街道办

拿着饭盒、拎着面口袋出了食堂,陈冀生回到后勤楼的办公室,走廊里依旧没人,用老宋给的钥匙开了门,整理了一下后勤送来的东西。

将办公室能用的留下,其他的一股脑送进了仓库,就这么一堆东西,用自行车得驮两趟,太繁琐,反正现在没几个人认识自己,办公室也没人,连糊弄都省了。

带着厂子开的几张条子,里面有落户口跟粮食关系的,也有分配倒座房的,这些都需要陈冀生自己到街道办签字盖戳。

推着自己的大国防,在门卫亮了一下崭新的工作证,双手空空如也的陈冀生,没经过什么搜身检查,很顺利的通过厂民兵把守的大门。

街道办在哪?陈冀生不清楚,但也不想在厂子里随便问,出了厂门没多远,还是按照早晨陈小宝指的路,一头扎进了巷子里,路况还是要熟悉一下的。

七月天的中午街上还是热浪蒸腾、人迹全无,依照陈小宝的说法,陈冀生又一次在巷子里迷路了,还是有点失算,这次不是早晨人来人往,连个问路的都找不着。

一路磕磕绊绊,记住了一些巷子名,最后无奈上了大路,发现还是在北新桥附近,看来还是需要一幅地图。

买地图要到书店,新华书店没找着,却走到了北新桥供销社,想着自家老妈在街道办的关系,陈冀生想着送点什么东西,就进了供销社。

进去之后,倒没像南锣那次挨骂,但购物过程也不是很愉快,售货员爱搭不理不说,饭盒什么的都要工业票,临时也没准备,只能随便买了四个不要票的坛子。

自行车把上用麻绳挂了四个坛子,陈冀生才知道没有塑料袋的生活很别扭,一路叮叮当当不说,还得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猛打碎了坛子。

好在现在的四九城开发不多,有的巷子里还有空地,上面长着野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薅了几把青草,给坛子们做了防护。

又从储备库里弄出了一个带弹簧盖的马口铁桶,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洁白的牛油,仔细看了几眼近一米高的铁桶,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自己的储备仓是哪国的,陈冀生也不清楚,米、面、肉、牛油、猪油、小麦、燕麦、盐、糖仓库里有英文标,有些还没仔细看,大概率应该是美敌的货,只是具体到单品没有标记,有些让人费解,不过省了自己很多的麻烦。

将凝固的牛油用搪瓷盆弄到坛子里,好在天热、坛子的温度也高,牛油进了坛子就软化了,不然一坛子零零碎碎的牛油碎块,送人也不好解释。

扫了一眼周围,四下还是没人,也是,一个荒废了的宅基地,七月天的中午,有人才怪了。

同样的操作,又弄了两坛猪油,仓库里自己的东西太少,坛口落了油渍,没法子只能用新发的毛巾擦了擦,有些浪费了。

四坛荤油,一坛大概五斤,这时候绝对算是厚礼了,重新挂好坛子,有了青草防撞垫,以及里面的荤油坠着,叮叮当当的声响消失了。

又从巷子上了大路,不一会儿,街道办没找着,又看到了北新桥信托商店,反正还不到上班点,索性进去瞧瞧。

跟供销社差不多的待遇,信托商店的售货员,也是爱搭不理,不打招呼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冲盹,这服务意识可是差了太多。

没人理,陈冀生也不理人,在商店里兜兜转转,能看上眼的东西不多,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旧衣物之类他都懒得看,而信托商店里这种东西最多。

倒是柜台里面,货架底下的瓷盘瓷碗对他的吸引力大一些,但售货员不搭理人,陈冀生也不愿意自讨没趣,转了一圈,走到卖手表的柜台才停下步子。

“同志,这表多少钱?”

“哪块?”

“第三排、左手边第三块。”

“八成新老欧米茄,一百一!”

“买了,麻烦给开票?这几块欧米茄都好使吗?一块开票。”

现在这服务态度真是让人咬牙,买的多态度更次,因为票要一张张开,很繁琐,售货员嫌麻烦。

陈冀生伸手点了五块欧米茄旧表,被咬牙切齿的售货员看着付了五百六十块钱,才算得偿所愿。

这五块欧米茄都是星座系列的,除了一块包金男表、一块女表,剩下的跟早晨捡胡胜利的一样,都是全钢的直耳胖面。

老上海也有不少,但这玩意儿多半要上弦,麻烦,全自动的应该有,但一般人是买不到的。

“同志,有老坛子吗?”

见售货员瞅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烦,陈冀生索性让他烦到底,挑挑捡捡又选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青花坛子,看款明清的都有,真假以后再说。

该说不说,信托商店的包装比供销社要好,坛罐用稻草给保护好,大的套小的,才用麻绳栓了起来。

买完东西捎带问了下路,离着街道办倒是不远,骑自行车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路上将对好时间的手表带上,坛罐送进空间,赶着上班点之前,到了街道办。

“干什么的?”

现在机关、单位、工厂的门卫,可不是后世那样的小保安,不但是正式工,而且多半是退伍兵,配枪的也不老少,随便往里闯,吃了枪子儿,弄不好还得给花生米钱,多亏?

“我是95号院薛湘家的,来找王主任。”

自家老妈原来就在街道办,职位以前是科长,应该会有面子的。

“呦,薛副主任家的小孩啊!进去吧……”

听门卫的说法,老妈走的时候还升了,现在街道办的副主任虽说含金量不高,但也是正经的正科或副处,级别在呢。

跟门卫打听了一下王主任办公室的位置,陈冀生骑着车子进了跨院。

四九城的街道办跟下面的公社比不了,职权分散的厉害,主要的职能还是民生这一块,说是大一点的居委会也不为过。

所以也没有什么办公楼,只是分了一个带着东西跨的四合院,而且后半部分还被别的单位给占了。

街道办的王主任跟自己老妈一样,正经的军属,对比职位,她家的那位,恐怕比自己老爸的职位高不少,也是个可用的关系。

进了跨院,陈冀生扫了一眼主任办公室,窗明几净完全谈不上,房子有些破败,通过开着的花窗看到,正主王主任正趴在办公桌上午休呢。

“王姨……王姨……”

随便闯门,不礼貌不说,还容易让人留下轻佻的印象,陈冀生只能低沉着喊了两声。

“你是……”

对于陈冀生、王主任丁点儿印象也没有,不过能叫王姨的,不是同事家的,就是战友家的。

“薛湘家的。”陈冀生耸耸肩,报了来历。

“陈家老大,是叫晋生吧……”见着陈冀生有些英武,王主任习以为常的认为是家里最出息的那位。

“老三,冀生!”以前陈冀生的名号可不咋样,虽说算是风云人物,但多是恶名,不过要往后看的话算不错,唬人的厉害。

“三虎子?你又把谁家的打了?”听话听音,看来王主任跟自己老妈算是闺蜜一类的,这样的糗事都无私交流,也或许是托付,再有可能就是恶名远播了。

“姨儿,您就不能盼我点好?”陈冀生拎着四个坛子,无奈耸肩,看来自己在长一辈的人眼里,算不上啥好货。

“好个屁!我家老二那次,后槽牙都被你小子打松了,你这坛坛罐罐的,能是没事儿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王主任不想被陈三虎子给蒙了,大院里的男孩子从上到下、从高到低,这小子没抽过的不多,反正就是不合群的坏小子一个,所到之处必然鸡飞狗跳。

“姨儿,我这不是转业到了轧钢厂,有些关系要落,这不找您来了……”

说到正事,陈冀生也不在院子里呆了,拎着坛子就进了屋,将坛子随手放在门后,看来早晨胡胜利的事儿,王姨这边还不清楚。

“这些好办,你待会儿签字就成,东西拿回去,你小子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压手。”

现在送坛子,不是吃的就是喝的,领导家里多半也不富裕,就算是四坛子咸菜,也绝对是厚礼了。

再有就是面前的陈三虎子,绝对不是个省心的好孩子,收他的东西,王主任心里犯怵呢,要是把领导家的孩子打了,他父母不在,自己怎么去说和?

“姨儿,今早儿,我把咱们大院的胡家老二胡胜利给抽了……”

陈冀生吧啦吧啦,就把今早跟胡胜利冲突的事儿说了出来,原因当然也没落下,只是隐去了顾家这条线,他怕吓着面前的王姨。

王主任当然也表现了该有的愤慨,但大人之间办事,不能跟陈冀生一样,由着性子胡来,许多事她还是要征询个缘由的。

能忍、能下黑手才是官场上的处事原则,因此许多事情都要有延迟,至于王主任一家介不介入,这跟陈冀生就没什么关系了。

有些饭送到嘴边,有些人也不会吃的,至于最终能不能吃着,还得看能力。

到了上班点,在王主任的关怀下,陈冀生落关系的事儿,当然一帆风顺。

借着粮店的人到街道办事儿,陈冀生留下四坛荤油,拿好街道给的钥匙,一路又跟着去了粮店,一样的签字盖戳后,他就算是南锣正经的一份子了。

至于跟粮店混个脸熟,陈冀生没这方面的想法,现在的粮源就那么几个,拿着大批的粮食跟粮店、粮库做生意,那纯纯的是老寿星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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