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冀生溜溜达达往轧钢厂走着,路上赶着上班的人不少,相对于这些来回奔波的工人,四合院里各家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傻柱不用说,是个吃喝不愁的,一二大爷一个八级、一个七级,工资定量都是一般人仰望的存在。
即便是需要各家接济的秦寡妇,很多时候,都是在食堂吃饭的,目的先不说,起码有吃食堂的勇气。
不说路上这些工人,家口比较大的老采购宋文义,之前也是在食堂打了饭菜,回家分着吃的。
路上行色匆匆的工人,是家里需要照顾的一批,真正窘迫的还是那些自己带饭,在车间吃的。
来回的路上,不管是骑车还是十一路,都要消耗体力的,消耗了体力就要多吃饭,回家吃饭的也算是有条件的。
作为工人饿不着是没问题的,但要吃得饱也是问题,至于吃的饱还吃的好,多半还是奢望。
有嘴跟肚子压着,如今的人们私心杂念不多,只要有单位,房子也不是问题,所以幸福感还是很高的。
到了门卫出示了一下工作证,才进了厂区,李怀德不错,门卫这边已经绷起了弦。
只要是进出厂门的人员,必须要检查工作证,之前的门卫可不是这样的,熟人直接就能随便进出厂区。
干了一中午的活,又走了一路,裤腰都溻透了,在后勤楼的水龙头上大概洗了一下,陈冀生才带着不多的凉意进了一股办公室。
“瞧你热的,赶紧把衬衣脱下来,我给你洗一下。”
刚进办公室的陈冀生,没有接受孙美兰的热情,衣服洗了,自己总不能在办公室光着吧?
厂里不是家里,在家脱了裤子也没事儿,在厂里是不行的,自己还没结婚,总要注意点影响。
“别添乱,忙你的去。”
轰走了添乱的孙美兰,见老宋原来的桌上有把折扇,陈冀生拿起来就用。
素面的折扇,扇面上泛黄的水渍、汗渍,就是天然的画,灰黄的包浆,也不影响风量,用着很舒服。
“你俩最近忙什么呢?”
有了上次的教训,孙美兰跟秦寡妇这次没在办公室纳鞋底儿,各自在办公桌上看着表格、账目。
“拢一拢厂区改造的材料,看缺不缺什么,账目是后勤送过来的,以前可不这样。”
对于采购科的业务,秦寡妇是新手,孙美兰这个原来的股长,自然精通业务。
采购科之前只管进账,出账、做账,那是后勤财务的职责,账目送到采购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让李怀德送来的,你们俩以后就让后勤的会计教一下,最起码要能看懂账目。
学会计这事儿,让老宋给李怀德打个招呼,别自己过去求人。”
账目是李怀德主动送来的,这是怕了,对于老李的殷勤,陈冀生也只能帮他遮着。
对这俩说自己跟李怀德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孙美兰不清楚,那秦寡妇可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
就跟于丽耍心眼一样,有了好处就占,撇开本性不说,脸皮厚实一点,还真是能多吃多占。
包括学会计需要李怀德打招呼,陈冀生不想让她俩直接仗势,这样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暑气消的差不多,陈冀生又将两人一一叫到小办公,对于财会问题,细细的做了教导。
孙美兰对于小办公室的教导多少有些抗拒,奈何人比形势强,稍微开了头,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三点半左右,身上依旧汗津津的陈冀生,神清气爽的转了一下工地。
建筑公司的速度不错,近两百米长的三层宿舍楼,已经开始上一头的楼板了,第一层,再有两三天差不多就完工了。
看着工地上只穿裤头、戴藤条安全帽的工人挥汗如雨,一个个班组长,在工地上大呼小叫,催着进度。
陈冀生默默点头,就是这个干法,一拥而上、热火朝天,众人拾柴火焰高,万丈高楼平地起。
在工地转了一圈,陈冀生所关注的就是速度,跟居住区的规模,这些没什么问题,他也就是转一转。
受建筑工人的热情影响,陈冀生没有直接离开厂子,而是去了一车间。
前天一大爷投了桃,他也得有所交待,公事上就要走大公无私的渠道,接了桃自然还要报之以李的。
自顾自进了一车间的厂房,厂房的建筑设计不错,外面接了一块杂物区。
工人们休息、吃饭、换衣服,车间领导的办公室,技术资料室,都在外面接出的平房里。
顺着宽大的走廊,进了正式的车间,墙面上的标语不多,只有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跟以后的学校标语一样。
车间地面、设备,维持的都很不错,工件的摆放也算到位,部属大厂的规矩还在。
跟陈冀生想的差不多,厂子的规矩在,工人的态度就有些散漫了。
倒不是工人在偷奸耍滑,而是多少有点无所事事,也不是所有的工人都这样,车床上还是有人在干活的。
这几年,轧钢厂的主业不怎么样,分厂是一直在开,人员也一直在招,车间的编制不免扩大。
编制扩大,主业的工件不多,上手的机会少了,人员的培养也就跟不上趟了。
像一大爷易中海这样的高技术人员,青黄不接也就成了主业不振的结果。
高技术、高等级的技工不够,就没法有条不紊的培养青年工人。
青工不能承上启下,老的技工又敝帚自珍,车间的生态就会变得混乱。
车间里的车床,虽说不是精密级别的机床,但要快速、熟练的操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
这需要师父手把手的去教导,师父就是二把刀,也就不要指望徒弟能成好手。
一些车床使用的技巧,也就成了各位熟练师傅的绝活儿。
陈冀生看的时候,车床上大多围着的都是年轻人,学习的热情有,可操作的师父,技术却不怎么样。
这个可以看的出来,因为一大爷易中海没在床子上,而是跟一帮差不多岁数的在拿着一个工件聊天。
是不是偷奸耍滑,陈冀生也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他只是要看看车间的生态。
一个车床围着四五个卖呆的,青工在干活,老技工不管是在聊技术,还是在聊闲天,就是没在床子上。
这是不正常车间生态,跟工地的热火朝天一比,说什么、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
等到聊天的一大爷发现自己,陈冀生点点头打了招呼,这才转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车间。
他一路控制着速度,看似不紧不慢,但一大爷绝对追不上自己,出了一车间,陈冀生直奔厂部去了。
老杨不是自己人,到了厂部,陈冀生要找的只有李怀德一个,推门进了办公室,里面正开着小会。
陈冀生也不见外,直接给自己沏了茶,走到没人的沙发上坐好。
参加李怀德小会的人员,陈冀生不认识,一共三个人,瞧着他们诧异的眼神,老李也不做解释。
“先说到这里,事情各自去办,还是要速度!”
见陈冀生低头喝茶,老李也知道他不想认识这些人,直接就散会把人支使走了。
“项目马上就要落地了,硬实力上咱们准备的差不多了,但软实力上,还是差了点呀……”
不理会出门的时候,一个个诧异的眼光,见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陈冀生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
“陈干事的硬软实力一说,很新颖,也很贴合我们厂的实际,陈干事,您能说的明白点吗?”
李怀德很虚心的承认了没有听懂陈冀生的话,但这不妨碍他小拍一下,顺着捋就是了。
“硬实力就是厂房、设备,软实力就是人员的技术跟精气神。
刚刚我去工地转了一下,又去一车间转了一下,两相对比,咱们厂工人的精气神跟建筑公司的,差别可很大啊!
人家干的热火朝天,咱们的车间却死气沉沉、暮气深重,青工们的熟练度不高,老技工们的教导热情不高。
这样吧!先组织一车间的人员,去工地观摩一下人家建筑公司的工作热情。
咱们是什么厂?轧钢厂,部属企业,做过军工配套,做过汽车部件,工作热情还赶不上一个小小的本地建筑公司,这不像话!
也别以后了,就现在,组织一车间的去工地看一下,人家都要下班了,还保持着怎么样的工作热情!”
见李怀德在用笔记录,陈冀生也就稍微说的长了一点,再看老李表情,显然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这么做等于是在往老杨胸脯插刀子,稍微扫了一下自己的记录,李怀德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精彩。
“还是陈干事做事细心,我这边只看到了厂子的硬实力,没发现咱们在软实力上的不足。
这么大的军工项目落户我们轧钢厂,工人们理应拿出最热烈的工作热情来面对工作,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我马上安排,连夜让他们做总结!”
陈冀生怼服老杨的事儿,李怀德很清楚,现在的老杨就是轧钢厂的一个摆设,有了面前年轻狠人的支持,老李自然会不遗余力的给老杨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