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欺瞒 她从未想过槐枝会是林自初的一双……

目睹杨府满门抄斩后重活一遭,杨书玉原以为自己会无法入睡,亦或前眠而被困梦魇,在惊悸不宁度过一夜。

然而她竟睡得昏沉,在梦中回到了和林自初成婚那日。

林自初是杨府招上门的女婿,本是没有接亲之礼一说,是杨书玉怕世人嘲笑林自初是傍上杨府的白面小生,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便安排婚礼依照她嫁他娶的流程来。

没有接亲之礼,她便安排林自初穿红驾马,领着八抬大轿和十里红妆绕着江陵浩浩荡荡走了一圈。没有迎来送往,她便招呼林自初好友同窗都来喝喜酒,推杯换盏到深夜才散去……

喜娘将她送入洞房宣布礼成的时候,杨书玉还在担心林自初在敬酒环节会被闹洞房的人灌醉,怯生生地从红帐中伸出小手去拽他的袖子。

“自初哥哥,酒过伤身,你别被他们灌醉了……”

大到锣鼓喧天的迎亲场面,细如红裳嫁衣的花纹样式,无不是杨书玉待嫁时期所幻想过的甜蜜婚礼。一切是如此地完美。

可她又怎么等得来自己倾心相付的如意郎君?

梦境与现实因这个念头而泾渭分明,不惑人心,整个梦境也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紧拽袖角的小手翻上扣住那伸向盖头的手腕,柔声细语却是字字泣血:“强占杨府家业,这便林家宵小同我虚情假意的真实目的?”

“通敌卖国的究竟是我杨家,还是你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杨书玉五指细软,远不能环握住对方的手腕。此时因她情绪激动,五指丹蔻深深陷入对方皮肉中,在地上绽出几多红梅来:“你加诸在杨府头上的罪名,我定要百倍千倍地向你讨回来!”

整个梦境停滞在杨书玉隔帘与之对视的那一刻,继而被她的歇斯底里击得粉碎。

挣脱出梦境后,她失神地盯着床幔,待渐渐恢复清明后,热血回笼冷静下来,她才惊觉自己已是浸出一身的薄汗。

“槐枝,备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潮湿的清风找准时机随人灌入房中,带起床幔微微拂动。月芽小心翼翼地回话:“槐枝姐姐在厨房盯着小姐的早膳,可要我去寻她来?”

月芽是杨书玉院子里的三等丫鬟,日常负责简单的洒扫事宜,轻易不进房中来服侍。因此,她虽不知杨书玉的喜好习性,却也知道现在时辰还早,并不是杨书玉起床的时间。

她偏头复看了一眼窗外,确定仍是漆黑的天,才敢开口寻问:“现在离天亮还有好些时候,小姐不多睡一会儿吗?”

杨书玉坐起身,并没有追究槐枝当值却不在耳房旁候着的事,只吩咐道:“你让伙房抬些热水来。”

月芽爽脆地应下,便出去交办她的吩咐,也算得办事妥帖没出岔子。只是还未等丫鬟婆子伺候好杨书玉梳洗,就见前院的丫鬟过来传话。

“今儿一早便有小厮递了帖子进府,老爷说是韩大人晌午携夫人登门拜访,让小姐准备着早些到花厅迎客。”

灾情刻不容缓,人人都在传钦差大臣已经策马往江陵来。就算杨伯安有意要躲,却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这梁含隔天就找上了门。

“同爹爹说我马上过去。”

杨书玉总觉得前世杨伯安被钦差问罪与林自初脱不了关系,毕竟他便是借着杨伯安卧病在床的契机开始接手杨家商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获得者。

这一世梁含主动找上门虽有所不同,但她已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林自初掺和进来!

因此在动身去花厅前,她特意绕道去了听风院。

听风院因多有种植翠竹松柏等四季长青的植物,风穿而过,林吟不止,阵阵风声不至于喧闹,又恰到好处的风雅,故而得名。相应的,视线也会被松柏翠竹遮挡,多了一丝沉闷压抑之感。

杨书玉进来前就免了守门人去通报,她在杨府里自然畅行无阻,哪怕听风院住着的是林自初。甚至无需她开口问话,门童便主动告知杨伯安已派人来请林自初到前厅去。

旁人早已将他们视为一体,只当杨书玉是来寻姑爷一道同行的。

“小姐昨日沉睡到傍晚才醒来,的确没有见什么人。”

听到院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杨书玉步伐一顿,扶着太湖石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从未想过槐枝会是林自初的一双眼睛。

“倒是有一件怪事。”那厢槐枝立在林自初身后细细回想着,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姐睡醒后竟直接拿剪子把红盖头给缴了,那分明是小姐挑灯熬了好几夜才绣好的。”

林自初负手立于翠竹之下,身姿颀长而挺拔,因风过茂林发出的簌簌之声,衣袍袖角翻飞而更添出尘之资。他连对着槐枝这样的下人说话都是儒雅风流,有理有节。

如此玉树临风,温润尔雅的矜贵公子,谁能将他与算计杨府财库的伪君子联系在一起?

“姑爷,你的腰带歪了。”

林自初垂眸沉思片刻,便摆手让槐枝回去,可槐枝并没有转身离开,依旧是照料杨书玉那样细致入微,语气体贴地提醒对方。

然林自初甚至没有低头去确认一番,竟十分受用且自然地抬起双臂,槐枝则顺势迎上去为他整理仪容。

“莫不是我爽了书玉的邀约,这次她真是气极了?”林自初垂眸定在腰间忙碌地双手上,不确定地反问。

槐枝贴身为他重新束腰带,两人面上规规矩矩的,倒也不见有私相授受的样子。他们本也一人是主子,一人是仆从,哪有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可杨书玉扶着太湖石的手却攥得紧,那细嫩的指腹被磨破了皮也恍若未觉。

“奴婢看着不像。”槐枝系好腰带后,抬手为林自初轻轻抚平隆起的外袍,她的视线始终垂下,不敢与之对视,完事后也毫不留恋地后退几步站好。

“若小姐真是在生姑爷的气,前夜定不肯继续去绣盖头。”

打槐枝六岁进杨府起,她就一直跟在杨书玉身边伴她长大,怕是连杨书玉的娘亲都不敢说比槐枝更为了解她的喜好和脾性。

这也难前世杨书玉才起小情绪,林自初便能巴巴地捧来小玩意儿来哄她开心。有了槐枝给他当眼珠子盯着,杨书玉在他面前便是□□的透明人,什么心思都遮不住。

杨书玉一想到自己有时会主动在槐枝面前抱怨,又或是诉说自己的小女儿家心思,她都不敢想槐枝是怎么将内容传达给林自初的。

这同她直接对着林自初去说那些难为情的话有什么区别?

“杨小姐又不舒服了?”

高大宽肩的身子只是略微向杨书玉倾侧而去,便能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住。

一眼看穿杨书玉猫在太湖石后面是在偷听,故而他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并没有被林自初两人发现。

待高时明饶有趣味地从院中收回视线,正正对上那双因惊惧而湿漉漉的眼睛,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也涨得通红,他似是不确定地嘀咕道:“真不舒服了?”

杨府虽然大,院落也多,但高时明昨晚来得突然,杨伯安又在杨书玉那折腾了许久才想到要给他安排住处,为省事便安排他随林自初宿在听风院。只是杨书玉不知而已,自是被突然出现的外人吓了一跳。

见杨书玉傻愣着也不作答,高时明怀疑起不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她,而是这人躲在太湖石后面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故而,他复向院中人投去探寻的目光,可这落在杨书玉眼里则变成了自己被林自初的好友现场抓包,正盘算着要如何提醒林自初注意这边。

情急之下,杨书玉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去拽高时明被风带起的衣袖。

昨夜那不为人知的荒唐梦,猝不及防地照进现实,高时明幽深的眸光瞬间定杨书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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