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一动,那天女腰带便带着我漂浮到了半空之中,那张嘴一下子僵住了,舌头也飞快的缩了回去,以一种粗哑干涩的声音说道:“怎么的,是天女织锦?咱记得,是敬献给主上的东西,怎么会在你一个凡人丫头手中!”
不等我回答,那张怪嘴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连声道:“是了,看来,你是一个贼!好大的胆子,连妖界之主的东西也敢偷,看咱不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看看甚么东西动得,什么东西动不得!”说着又张开了大口,冲着我猛然窜了过来。(黑岩谷;
我赶忙往外面一翻,飞的更高了,那张嘴越发的凶猛,直冲着我攻过来,我连声道:“你也莫要血口喷人,梅菜我可不是贼,这个腰带,便是蓝月大人送与我的,不信,你只管去问
!”
那个大嘴听我说出了蓝月大人几个字,倒是也顿了一顿,道:“蓝月大人?你竟然也识得蓝月大人,是了,不识得,又何处里偷来,少来花言巧语,蒙骗咱了!”
我趁着那怪嘴收回了舌头,赶紧票了出去,但又放心不下乔三儿,眼见着那舌头一路追过来,我忙把那个生着怪嘴的乔三儿引到了龙神祠附近来,所幸时下里紫玉钗街不曾有人,不然见到这样两个怪人,难保不会吓的晕厥倒地。
乔三儿身上的怪嘴却十分机敏,见方向是龙神祠,十分忌惮,居然转过几条巷子,一转眼间便不见了!
我寻不得了乔三儿,不禁后悔不叠,赶紧进来了龙神祠,还未见到龙井,便冲进了正殿嚷起来:“不好啦!龙神爷,您可须得想想办法,原来偷肉吃的,竟然是一个附在乔三儿身上的大嘴怪物,现下已然将乔三儿给带走了!您赶紧帮着给救回来罢!”
瓜片倒是不知道自何处扑头盖脸的飞了下来,连声问道:“怎地啦!怎地啦!傻大汉成了木头啦!傻大汉成了木头啦!”
“成了木头?”我忙问:“这话甚么意思?”
倒是龙井不知在何处缓缓开了口:“你说的大嘴怪物,想来便是口克煞了。”
“口克煞?”我忙问:“这便是那附身的大嘴妖怪的名字么?”
龙井的声音不紧不慢,悠悠然的飘过来:“不错,口克煞这种东西,也如同寄生在树上的蘑菇一般,所以瓜片说成了木头,意思倒是也差不多,算的上同是宿主,不过与蘑菇相反的是,蘑菇只生在死树上,而口克煞生在谁身上,谁便会因他而死。是以才好当的起一个煞字。”
我心急如焚的问道:“这么说来,乔三儿哥哥时下里岂不是很危险?口克煞多久会害死寄宿的人?”
丝毫不理会我急得几乎蹦高,龙井的声音依旧宛如鎏金香炉之中缓缓上升的青烟一般,和缓无比:“这个嘛,要看这口克煞的意思了,不过口克煞素来只喜老弱病残,这次居然寄生在壮年屠户身上,倒是也怪少见的,不知道里面有甚么样的因由,嚯嚯嚯……”
龙井今日果然大不相同,竟然没还有心思在“嚯嚯嚯……”我忙道:“龙神爷,既然如此,咱们赶紧追着妖气,去寻了口克煞,救出乔三儿哥哥罢
!”
龙井的声音沉寂了半晌,方道:“人生在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且随他去,只看看他的造化罢!”
“甚么?”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龙神爷,您说这话,难不成是不想管这件事情?这这这……您是这玄阴地一方水土的守护神啊!怎生能见死不救?”
龙井的声音宛如随时就要断线的风筝,越来越远的说道:“缘生缘灭,早已注定,倘若他命不该绝,本神不去,他也会逃出生天,倘若他有此一劫,本神又何必去参与三界之中这样的闲事?本神可是累的很,累的很……”说着还老头子一般悠长的打一个哈欠。
“这……”我咂舌道:“龙神爷为何今日这般消极……”
瓜片忙道:“毒未解,毒未解!”
对了,瓜片是提过,龙井贪吃了一种稀罕的蘑菇,变成了与自己本性完全相反的人,可是这性子,未免也太消极了,简直就是换了一个灵魂一般。
我只得问:“那龙神爷这奇特的毒,究竟要怎地解?乔三儿哥哥那里等不得的!”
瓜片摇了摇它那毛蓬蓬的脑袋,道:“龙神爷贪嘴,吃的不少,想必得过一阵子。”
我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苦苦哀求道:“龙神爷,这件事情,您只要出手相助,乔三儿哥哥定然便会平安无事,您不要这般铁石心肠,乔三儿哥哥不会让您白忙活一场的,他说他愿意准备着全猪宴酬神……”
“那又如何?”龙井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事情么,本神本来想与你一个面子,怪也怪在你时运不济,偏生在本神忙碌的时候前来,所以本神早告诉过你,世情一切天注定,缘生缘灭观自在……”
这哪里像是龙井,分明像是个看破红尘,句句禅机的老僧,我哪里是能打机锋的人,一见这么长时间,连龙井的面也见不到,不由越发的着急,便往神像帘幕后面去寻,想着当面再求他几句,不料一进去,且愣住了,只当龙井不露面,是在忙着甚么大事,不想龙井居然在有滋有味的打一套五禽戏
但见一个翩翩公子,舒筋活骨,脸上全然是一副老年人那种看破世情的安详表情,我十分怀疑,这个龙井该不会是谁假冒的吧?便忍不住又问道:“龙神爷,您说忙碌,便是忙碌着打五禽戏么?”
龙井见我进来,安详和乐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本神以前,太过浮躁,如今想想,深以为悔,本神插手了太多红尘俗事,可不想再一错再错了。还是让自己想方设法平心静气,休养生息,修身养性为好,嚯嚯嚯……”
哎呀,我急得百抓挠心,恨不得且去把龙井摇醒。瓜片则嚷道:“中毒太深!中毒太深!”
眼见着平素的靠山今日竟然成了这般与世无争的模样,我又是着急,又是迷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只惦记着乔三儿可不要给那怪嘴吞了去,心念一转,突然想起了能降妖伏魔的,除了龙井,不是还有李绮堂么!
李绮堂素来是个急公好义的,这次寻了他,准能救出乔三儿来!想到这里,我忙撇下指望不上的龙井,急急的出了龙神祠,直往后园门口跑,但是走在鹅卵石路上不过一半,我一下子又想起来,我根本不认识李绮堂家,又要到何处寻他?
这一下子,让我更加泄气,心里惦记着下落不明的乔三儿,忍不住跺起脚来。
“傻狍子尔在作甚难不成鞋里进了石子不成?”我一听这絮絮叨叨,半文半白的秀才腔,一下子明白是正山,忙回过头去,可不是正山正把自己半挂在青石井边沿上,一只手支着下巴,正十分兴奋的瞧着我,嘴里一刻不停的在絮叨着:“傻狍子速速来可见你今日有空便与吾说话可好吾又有半日未曾与他人说话简直难受至极胸中憋闷尔来的正好尔可听说了……”
我倒是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忙奔过去,道:“正山公子,你出现的正是时候,我家街坊给妖怪捉了去了,您与我一起去将他救出来罢!”
正山一听,禁不住双眼发亮,连声道:“吾最喜热闹同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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