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衍的每次主动亲吻都像小孩子献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一样,认真又纯情。
亲完,他仰起脑袋问:“你男朋友刚才帅不帅?”
秦子规理了理盛衍脑袋上那撮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被压下去的呆毛,垂眸带着笑意:“帅。”
盛衍满意点头:“那你说说有多帅。”
看着刚才在直播采访里还气场一米八的成熟男高中生转眼就变成臭屁小学鸡,秦子规没忍住,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帅到我看着弹幕都要吃醋的程度。”
盛衍有点没明白:“什么弹幕。”
秦子规慢条斯理复述着:“小哥哥好帅,哪个学校的,单身吗,看到他一笑我就恋爱了,日,这个腰比我一个女的都细,卧槽卧槽,好a,允许我先叫一声老公,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公的吗,这是我老……”
“好了,够了,别说了!”
这些弹幕光是正常看着就够羞耻了,再被秦子规一本正经慢慢悠悠地复述出来,盛衍羞得恨不得直接钻地洞。
秦子规看着他爆红的耳朵,唇角带了些笑意。
秋雨淅淅沥沥落着,梧桐叶飘零。
一向高冷寡言的少年撑着伞,抱着身前的人,没有了平日里疏离和淡漠,只剩下笑容里的纵容和宠溺,而他怀里的少年,也全身心地信任拥抱着他。
“好甜。”
“好配。”
“好登对。”cizi.org 永恒小说网
林缱捧着她的粉色保温杯,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一脸自己嗑的cp终成正果的老母亲般的欣慰感。
陈逾白蹲在她旁边给她撑着伞,百感交集:“你说他们俩这么明显这么腻歪,怎么我们之前就没看出来呢。”
苟悠蹲在陈逾白旁边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看出来,就是不敢往那边想,毕竟衍哥那么钢铁直男一汉子,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居然还能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
朱鹏蹲在苟悠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难想象有一天我会觉得衍哥居然有点小鸟依人。”
林缱:“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陈逾白:“真好。”
苟悠:“可是他们还打算抱多久。”
林缱:“天长地久。”
陈逾白:“不过他俩当着他妈和黄书良的面一直这么缠缠绵绵真的好吗?”
林缱:“可能这就是热恋中的情侣吧,不畏家法,不畏死亡,只喂狗粮。”
而等盛衍终于在秦子规怀里休息够了,才终于想起来什么般地问了一句:“我妈她们呢?”
秦子规答得很淡定:“都在场馆出口等你。”
“哦。”盛衍应了一声,闭上眼,准备再休息一会儿,然而闭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睁开眼,“等等,这里不就是场馆出口嘛。”
秦子规:“嗯。”
盛衍:“……”
嗯?!
意识到这声“嗯”意味着什么的盛衍,惊恐抬头,然后和场馆出口蹲在地上一脸痴笑的四个吃瓜群众,以及一群表情各异复杂纷呈的长辈来了个深情对视。
盛衍连忙噌的一下从秦子规怀里跳出来,爆红着耳朵,乖巧叫道:“妈,姥姥,姥爷,秦姨,江叔,黄主任。”
一连串名字叫下来,盛衍头都快埋到地上了。
家里几个长辈看着他这样,都带着笑意忍着不去逗他。
只有黄书良一边深呼吸顺着气,一边拼命告诉自己,清北苗子很常见,状元苗子却难得,为了秦子规这个省状元的种子选手,也为了这两个学生的身心健康,他必须得忍,忍,忍。
然而等亲眼看见自己最欣赏的学生和最头疼的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时候,传统中年男人黄书良终究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盛衍,秦子规,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盛衍生怕黄书良一声令下就要让他和秦子规异地恋,于是老老实实地挪了过去:“黄主任,您说。”
黄书良提起一口气就准备开骂,然而骂出口之前,他猛然看见了盛衍的微低的颈骨,发现突兀得厉害。
这孩子原来这么瘦吗。
想起许轻容说的盛衍从小身体就很差,比赛前还犯了急性胃痉挛的事,黄书良突然就有些骂不出口了。
他以前总是骂盛衍,天天骂盛衍,可是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引导盛衍走上适合他的路,好在这孩子不记仇,心胸开阔,有骨气,心思正,秦子规也能管着他,所以到底还是长成了一个让人骄傲的好孩子。
想到这里,黄书良叹了口气:“算了,我没什么说的,今天表现不错,也算是为校争光,功过相抵,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盛衍松了口气。
“但是!”黄书良到底还是那个暴脾气,一看见秦子规和他并排站着,顿时又来了气,“别以为你们早恋就是正确的事情!我告诉你们,你们在学校不准搂搂抱抱,不准距离过近,都要给我注意点影响!还有不准影响学习!秦子规必须给我守住市前三,盛衍每次考试必须有进步,不然开除!开除!通通开除!”
黄书良这话像是故意吼给其他几个学生听的一样。
盛衍和他斗智斗勇这么久,也知道他是老傲娇了,低头乖巧答道:“放心吧,黄主任,我们明年肯定把省状元和中公大的录取通知书给您拿回来。”
“你们最好说到做到!行了,盛衍回去写篇关于夺冠的演讲稿,下周一国旗下演讲,秦子规回去写检讨!好好检讨检讨你们为什么要早恋!我还要回学校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庆功宴就不参加了,你们也别来烦我!”
黄书良说着拉开了旁边一辆老旧大众的车门,等坐上去之前,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说了句:“还有,秦子规,学校这边你的监护人就是你小姨,所以你就好好学你的,别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们学校安保又不是吃干饭的。”
说完,就关上车门,开着他的老年车,扬长而去。
剩下其他人一脸戏谑地看向盛衍。
他们不看秦子规是知道秦子规脸皮厚,不像盛衍,一看就脸红,特别可爱。
而盛衍被这么多人看着,低着头,越看耳朵越红,越看耳朵越红,看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求救般地叫了声:“秦子规。”
秦子规垂眸笑了一下,上前牵住他的手,朝那群不正经的大人低声道:“小姨,许姨,你们别逗他了。”
“行吧,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啊,都会明目张胆护短了。”许轻容不想让这两个孩子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故意说得轻松戏谑。
秦茹虽然刚刚知道的时候也震惊地不愿意相信接受。
然而当秦子规站在他面前说“小姨,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一个任性的要求了,您能答应我吗”的时候,她突然想不出不答应的理由。
秦子规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所以他唯一的一点任性,她怎么也舍不得拒绝。
而且他喜欢的男孩是盛衍,这多好啊,起码盛衍在的时候,秦子规总是爱笑的。
于是秦茹也只是笑道:“可不吗,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小男朋友,居然自己租了套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我们这些大人是电灯泡。”
“秦姨!”盛衍喊完才发现自己不能像揍秦子规那样揍长辈,只能话风一转,“你看雨这么大,你还怀着宝宝,要不我们先回家吧。”
说完把卫衣帽子一戴,埋头往外走,试图假装谁都不认识,然后逃之夭夭。
结果朱鹏苟悠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一看盛衍有逃窜的架势,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架住:“诶,衍哥,别走啊,我们大周末的又是帮你们贴吧反黑,又是给你打印横幅,又是扯着嗓子给你应援,等了大半天了,就等你的庆功宴呢。”
盛衍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要办庆功宴了?”
朱鹏苟悠理直气壮:“你没说,但秦子规说了。”
盛衍:“?”
秦子规面不改色:“我原话是‘瞒着你们是我们不够意思,等盛衍夺冠,请你们喝喜酒’。”
盛衍:“……秦子规!”
眼看盛衍羞得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姥姥又心疼又好笑,连忙把他招呼过来:“行了,你们别逗他了,阿衍,到姥姥这来。”
盛衍连忙快步往姥姥那儿走去。
姥姥摸了摸他的脑袋:“姥姥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了,得回去休息了,所以晚上庆功宴就不去了,但是阿衍,无论怎么样,你和子规都是姥姥心中最好的孩子,所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你们都不要怕,一起好好的向前走就行,明白没?”
“明白,姥姥。”
“明白了就好好和朋友们去玩玩,子规明天就要走了。”
盛衍瞬间抬眼,充满不安。
看他这样,许轻容也不忍心再逗他,只是低声安抚道:“别怕,这次事情毕竟影响不好,正好北京有竞赛集训,所以学校最后就决定让子规去了,等竞赛结束了就回来,正好等两个月,这事关注度下去了,你们低调一点,这事就算完了。”
秦子规是有自己的竞赛老师的,完全不需要去参加集训。
但是盛衍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如果和秦子规一起出现在学校,少不得会引起不少争议和关注,学校方面也不得不给个说法,不如就先冷处理,然后不了了之。
也算是一种最折中的办法。
只是盛衍从来没和秦子规分开过这么久,垂下眼睫的样子还是有些失落。
秦茹本来还想晚上让秦子规回家住,一看这样,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捂住肚子,召唤江平:“老江,过来,我腰好酸,先回家吧,至于庆功宴什么的,等子规也拿金奖回来了再一起办。”
许轻容知道这是想给小情侣留点私人空间,也就慢悠悠笑道:“行,妈妈先送姥姥他们回去,你们自己玩,晚上回你们自己家,多注意安全。”
林缱见状也想拉着陈逾白先逃之夭夭,然而朱鹏苟悠两个没有眼力见的母胎单身已经乐呵呵地架着盛衍上了出租。
林缱只能一边咬着牙骂着直男都是傻子,一边为了保护自己cp的幸福而拽着陈逾白忿忿跟上。
朱鹏和苟悠选的庆功宴地点还是学校附近的逢烤必过。
两人一进门,就直接嚎道:“老板,我兄弟今天拿冠军了,我请客,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拿出来!”
学校附近的烧烤摊最好的酒也就是5块钱一听的青岛啤酒,说得多豪横似的。
不过能让朱鹏苟悠这两个白嫖专业户请客,也实在是难得。
“盛衍谈恋爱盛衍夺冠,你俩激动个什么劲啊。”陈逾白坐到林缱旁边,放下书包,随口调侃了两句。
苟悠却一拍桌子:“我们怎么不能激动了,这可是我们六班走出去的人,我们最好的兄弟,终于把那些恶心的傻逼玩意儿啪啪打脸了,我们回去和付赟吵架都有资本了,凭什么不高兴,凭什么不激动?”
朱鹏赞同道:“就是,我们和衍哥是什么关系?世界上最好的兄弟的关系!他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他的冠军就是我的冠军,他的男朋友……”
话没说完,盛衍突然掀起眼皮。
朱鹏当场卡壳,然后反应过来:“那就是我哥夫!”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盛衍有点嫌弃。
秦子规却淡淡道:“我觉得挺好的。”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挺好的,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秦哥你少扣我们一点操行分行不,不然每次都要被我们班主任骂。”苟悠直接跟秦子规哥俩好起来。
秦子规倒也不介意:“嗯,你多叫我几声哥夫就行。”
“秦子规!”盛衍忍无可忍,涨红着耳朵,“你给我闭嘴!”
“好,我闭嘴,听你的。”秦子规一点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盛衍崇高的家庭地位,轻笑一声,“我去对面粥点给你打包点粥回来,想喝甜的还是咸的。”
盛衍刚犯了胃病,这些油腻辛辣的东西最好少吃,于是应道:“甜的,要多加糖的那种。”
“好。”秦子规揉了一把盛衍的脑袋,才拿起手机,站起了身。
陈逾白忍不住啧了两声:“这还有这么多人喘气呢,你们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这还有两个人在谈恋爱呢,你们能不能别锃光瓦亮的。”秦子规平淡回击。
陈逾白:“……果然是狗。”
“谢谢夸奖,帮我看着盛衍,别让他吃辣的。
秦子规说着准备出门。
陈逾白却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秦狗,执勤本你带了嘛,你明天要走的话,今天先把本子给我,不然我怕回头忘了。”
“书包里,自己拿。”
秦子规怕晚一些盛衍爱喝的粥就卖完了,撑着伞快步走进雨里。
陈逾白也就顺手提溜过他的包,翻了起来。
秦子规的书包可以说是干净整齐到一丝不苟,基本上只用一眼,陈逾白就看到了那个牛皮封面的执勤本。
然而把本子抽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下面还有一个黑色封皮的执勤本,眉头一皱:“怎么有两本执勤本?”
“可能是备用的吧,我看秦子规每次去六班查勤的时候都带了两个本子,估计是记重点问题学生的。”林缱点着菜,也没多想。
她没多想,陈逾白也就没多想,顺手抽出来一看:“2019年9月19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不做作业并撒娇贿赂执法人员,已遂,加十分?”
话音落下,本来羞愤地戳着餐具塑料包装的盛衍抬头一愣。
陈逾白继续念道:“2019年9月20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早起赖床对执法人员拳脚相加软硬兼施且用抱抱贿赂,未遂,但可爱,加十分?”
盛衍:“?”
“2019年9月21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偷吃辣条,肠胃炎,旷课,严重错误,扣一分,故作可怜,引诱执法人员陪睡,已遂,加二十分。”
“……”
“2019年9月22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上课偷写纸条,画可爱小人图,打扰执法人员上课,已遂,加二十分,并没收可爱小人图,且罚画十张。”
“……”
“2019年9月23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
“艹!够了!别念了!”终于意识到这个本子上记录的是什么的盛衍,连忙红着脸一把把那个黑色执勤本从陈逾白手里抢了过来。
陈逾白一挑眉:“不是吧,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还玩这种情趣呢?”
“要你管,给我闭嘴吧你!”盛衍恶狠狠地把其他几个人剩下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然后低头一翻,最后一页。
[高三六(现一)班盛小衍同学,信任执法人员,勇夺冠军,加一百分,奖励可爱蛋糕一块。]
再往前。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可爱手工贿赂执法人员,已遂,加一百分,奖励永久小狐狸一只]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早上赖床,睡相可爱,且用子规哥哥撒娇,试图引诱执法人员犯罪,已遂,惩罚咬嘴巴一次]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过于可爱,招惹情敌一枚,但知错就改,用19个亲亲试图骗取执法人员心软,以遂,奖励水煮牛肉一顿]
一页一页,满满的全是记载,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在秦子规眼里都是喜欢,甚至就这么一笔一笔加到了六千多分。
一直往前到了2021年7月6日。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言语引诱执法人员,当场抓获,已遂,加五]
这是自己翻墙出去找黄毛们打架的那一天,原来那天秦子规记下的是这个。
他从来没有打算用扣分来威胁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去打架,害怕自己受伤而已。
而再往前,是他们漫长冷战的一年。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没吃早饭,扣一分,执法人员偷偷送食,吃光,加十分]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没吃午饭,扣一分,执法人员偷偷送食后,未吃,扣一分,执法人员的错,盛小衍同学加一百分]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受伤,扣一分,执法人员未能照顾,盛小衍同学加一百分]
[梦见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说喜欢我,加一百分]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早上起来叼着一袋牛奶,眼睛没睁开,很乖,加十分]
[很想他,但是不能想他]
[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又把书包忘在家里了,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他说话了,加十分]
[夜里梦到再也见不到高二六班盛小衍同学了,心里有些难过,好在早上一出门就看见他了,没穿校服,很帅,加一百分]
[笨蛋又没做作业]
[这周迟到第四次了,明天星期五要统计迟到次数,偷偷抹去三次,高二六班的盛小衍同最近好像在长高,需要睡觉]
[夜里又梦到他了,醒来想叫他,却发现不能,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梦里梦到蔷薇花了]
[盛小衍又来找我吵架了,很可爱,可惜我不能哄他,我怕我说出喜欢他]
……
[2020年7月7日,高一一班盛小衍同学许愿心想事成,已遂]
[2020年7月7日,他会一生顺遂,不必与我一起]
他会一生顺遂,不必与我一起。
看到最后这行字的一瞬间,盛衍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他不知道一年前的秦子规在以为自己讨厌同性恋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自己保持距离。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才会在他眼里都变成可爱。
更不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又是怎么做到克制住所有感情,只为成全对方的一世顺遂。
那只能是比喜欢还要喜欢的喜欢,所以才能用理智战胜本能,才能在人类最自私的情感种类里依旧选择为了对方好。
所以秦子规就是个傻子。
他就不能自私一点,冲动一点,任性一点,不管不顾一点嘛。
想到那整整一年秦子规爱而不得的沉默和煎熬,再想到他们被发现后,秦子规为自己做出的所有打算和安排,盛衍心里就酸得厉害。
他不想失态,端起手边的杯子,直接仰头咕咚咕咚灌下,试图把那股酸软压回去。
陈逾白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发现盛衍有点不对劲:“卧槽,盛衍,你干什么,你什么酒量心里没点数吗?”
“你别管。”盛衍低头收好本子。
陈逾白啧了一声:“行吧,你冠军,你厉害,你爱咋咋地,不过你今天也算是梦想成真了,喝就喝吧,走,再来一杯。”
“对对对,来一杯。”朱鹏苟悠是真替盛衍高兴,连忙起哄。
盛衍只能再喝了一杯,喝完,他想到什么,看向陈逾白:“你知道秦子规梦想是什么吗?”
“?”陈逾白一愣,“我们现在要讨论这么哲学的话题吗?”
问完,发现盛衍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反正秦子规这人吧,脑子天生好,心思又细,又能静下心,做什么都贼厉害,所以不管他梦想是什么玩意儿,肯定都能办到。”
秦子规确实很厉害,想要什么肯定都能办到。
可是问题就在于,盛衍发现,秦子规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想要的。
而他竟然到现在才惊觉,自己不知道秦子规想要什么,以后想做什么,梦想是什么。
就像一直到两个月前,他都不知道秦子规原来喜欢他一样。
盛衍觉得头有点开始发晕。
然后身前一暗,他抬头一看,秦子规站在他跟前,眉眼冷淡地扫视了一眼桌上其他人:“你们谁让他喝酒的?”
朱鹏:“……”
苟悠:“……”
陈逾白:“……”
林缱双手举起北冰洋:“反正不是我。”
秦子规再低头一看,盛衍眼神已经有点不太聪明,叹了口气,一手拎起两人的书包,一手牵起盛衍:“他昨天刚胃病去了医院,我不放心,先带他回家,你们慢慢吃。”
秦子规决定回家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吃一堑不长一智的家伙。
然而一回家,刚准备把盛衍摆正站直教训一顿,盛衍就抱住他,额头抵上他的肩膀,闷声道:“秦子规。”
秦子规瞬间发不出脾气,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阿衍,怎么了。”
“你自己偷偷喜欢我的那一年是不是很辛苦。”
盛衍话音落下的时候,秦子规的手指微顿,然后很认真地答道:“没有,每天都能看见你,就一点都不辛苦。”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说不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秦子规不太明白盛衍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但依然温声又耐心地答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觉得男生喜欢男生很恶心,所以和你闹脾气。”
“你明明就是不是和我闹脾气,你就是早就想到了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会很辛苦,所以我不喜欢你,你就不告诉我你喜欢我。”盛衍的声音闷得有些厉害。
秦子规察觉到不对:“阿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盛衍这句话说得有些委屈。
秦子规把他抱紧了一点:“你怎么会对我不好呢。”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梦想是什么,我就只知道让你照顾我,让你对我好,让你一天到晚操心。”盛衍把脸埋进秦子规的颈窝。
秦子规顺着他的背:“可是我喜欢的就是照顾你,对你好,操心你。”
“可是我不喜欢。”盛衍声音有些发紧,“我喜欢你可以喜欢什么就直接说,讨厌什么也直接说,想要什么就要,想做什么就做,而不是……”
而不是这么卑微克制又小心翼翼地喜欢的样子。
他曾经觉得薛奕太自私,可是他现在又希望秦子规能像薛奕那样自私一点,而不是永远都在沉默地付出着,承担着,辛苦着。
因为明明他的男朋友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值得被那么多人喜欢。
“秦子规,你就不能稍微任性一点嘛。”
盛衍的声音被酒精刺激得已经有点含糊。
秦子规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阿衍,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盛衍摇了摇头。
秦子规说:“我从小除了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姥姥姥爷,许姨,小姨小姨夫,都对我好,我也要对他们好。小姨小姨夫都是四十几岁才有了孩子,等子衿长大的时候,他们都老了,所以我以后还需要照顾子衿,我们两家人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担起担子的话,那那个人一定是我。”
“但是阿衍,你不一样,你是被所有人疼爱着长大的,也是被我疼着长大的,所以我希望你一生一世衣食无忧,无所顾忌,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做你喜欢的事,可以一直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任性爱发脾气,不怕天不怕地,就这么过一辈子,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梦想的话,这就是我的梦想。而人是可以为梦想付出一切的,所以阿衍,我不可以任性,但是我也从来不会觉得辛苦。”
秦子规说得温柔却又笃定,仿佛这已经是他心里既定的事实。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过得好当成他的梦想。
怎么会有人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却把什么好处都让给了别人。
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傻子。
这种傻子还天天嘲笑他是小傻子。
盛衍心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气到最后直接把秦子规一把推在沙发上,然后骑上去:“但是我说了我不喜欢!”
秦子规还想说什么,盛衍已经低头狠狠咬上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
他没有喝醉,但显然酒精已经激发出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情绪。
轻微的刺疼和发泄性的啮舐让秦子规本能地屈起了一条腿。
盛衍却没有发觉,只是抬头看着秦子规,眼睛有点红:“秦子规,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你男朋友也会心疼你,所以你起码可以在我面前任性一点啊。”
怎么现在这么爱哭。
一点都不像校霸了。
秦子规指腹轻轻抹过盛衍的眼尾:“但我已经做过最任性的事了。”
盛衍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和你在一起,已经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任性的事了,再任性就是贪心了。”
好像能和盛衍在一起是什么上天的恩赐一般。
那一瞬间,说不清是心疼,替他委屈,生气,还是爱,总归盛衍终于再也忍不住,俯身深深地吻上了秦子规的唇。
“那我现在就教你做点更任性的事。”
柔软的沙发发出剧烈未停的声响。
窗外又下起了雨。
雨声淅沥,掩住了很久很久以后,屋内几近哭腔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