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

秦子规其实不缺钱,盛衍能买得起送他的,他自己也能买得起

这又是秦子规给盛衍表白后,盛衍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盛衍就想送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他知道秦子规很喜欢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当时在展销会上,还问过盛衍能不能帮他把小王子带回家。

那时候盛衍没太听明白秦子规的话外之意,但现在却明白了,原来在秦子规心里,他就是那只狐狸,而自己就是那个小王子。

所以盛衍就想着亲手做一个小王子和狐狸的从小玩意儿,送给秦子规。

但是木雕泥塑这种东西,工具复杂不说,一时半会儿他也学不会,翻糖蛋糕就更难了,其他的形式又不好保存。

盛衍偷偷百度了好多天,才知道了还有羊毛毡这么一个东西。

上淘宝一搜,发现这玩意儿还挺好看,问卖家,卖家也说很简单。

盛衍就信以为真,直接下单,然后每天趁着秦子规去上竞赛课的时候,抓紧时间偷偷戳。

他一个一米八的猛男,每天晚自习鬼鬼祟祟地趴在桌子上,把书摞得老高,就躲在后面拿着小针戳来戳去,戳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有了点形状,结果吴山张口就是一坨绿色的草和一头棕色的猪。

盛衍坐在浴室的小马扎上,看着自己手上这坨玩意儿,都要气死了。

他是脑子不正常吗,怎么会想到做这种玩意儿的?cizi.org 永恒小说网

直接给秦子规买双球鞋不香吗?

盛衍烦躁地把整个材料包团吧团吧,打算扔了,但团到一半,又有点舍不得。

他真的戳了好久,而且也是真的想送给秦子规一个小王子。

于是他又松开手,重新理了理那坨玩意儿,觉得虽然是与众不同了一点,但换个角度看看,也还是有点可爱的。

算了,再戳两天试试。

万一秦子规喜欢呢。

毕竟gay和直男的审美不一样。

只有吴山这种没有文化的直男才会说这是头棕色的猪。

哪家猪能长这么大的尾巴的?

所以一定不是自己戳得不好看,是吴山审美有问题。

盛衍想着,把东西收拾好,洗漱完后,就直接拿着材料包上了床,把被子整个一蒙,根本不和吴山说话。

吴山还没察觉到危险所在,穿着个裤衩子坐在他对面的床上,用书扇着风,非常不理解:“不是,衍哥,你刚才给我看的那到底是啥玩意儿啊?不会真打算拿那个东西送女生吧?你要真送这个,保证会孤独终老的。而且这么热的天你蒙在被子里干啥?你不热吗?你不想出来跟我说说话吗......哎哟,我去!”

回答他的只有扔过来的一本厚词典以及盛衍冷冰冰一句:“你再说话我就杀了你。”

吴山的求生欲终于上线,拇指和食指在嘴巴上一拉,闭上了嘴。

盛衍则蒙在被子里,继续戳着他的小王子。

他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人,从来没做过这种细致活,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个精力,无论是拿针的手法,还是戳针的动作,都有点笨拙,经常一不留神就扎到手上。

而且为了不暴露自己居然会为了爱情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他还只能躲在被子里戳,在没有空调只有风扇的房间里,热得满头大汗。

如果不是为了秦子规那个狗东西,他才不受这种委屈呢。

可是想到秦子规那个狗东西,盛衍又抿紧唇角,板着脸,戳得更加认真了。

明天就要开始正式集训,到时候肯定没时间,好在本来也快完成了,今天晚上再努努力就行。

反正他想送给秦子规一个独一无二的小王子。

可是总是有人要打扰他的爱情计划。

盛衍趴在被窝里戳着戳着,也不知道戳了多久,突然有人叫了声“阿衍”。

不是秦子规的声音。

盛衍不满地蹙起眉,把东西往枕头底下一塞,然后掀起被子坐起身,看向门口的薛奕,冷淡道:“有事吗?”

薛奕本来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盛衍的脖子。

因为刚洗了澡换了宽松t恤的缘故,盛衍脖子上的淡红色吻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薛奕眼神暗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我刚刚才从家里回来,听他们说你回来训练了,就来看一下。”

“嗯,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盛衍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薛奕的疏离和不喜。

薛奕倒是好脾气,只是点了点头:“嗯,行,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住对面房间,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者需要的,随时来对面找我,我那里什么都用。”

“不用了,我这里也什么都有,秦子规都给我准备了。”盛衍还记得上次自己偷听到的薛奕嘲讽秦子规的话,所以像是故意替秦子规出气般,话说得很扎心。

而说完之后,就重新缩回被窝,拿出那个小王子,打算完成最后的步骤。

薛奕听到这话,再想到盛衍脖子上的吻痕来源,勾着背包带子的指节泛出些白色。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样,若无其事地应了句:“秦子规给你准备了就好,我还以为他爸来了,所以暂时没时间顾得上你。”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盛衍皱着眉,转回头,看向薛奕。

薛奕对上他的视线,状似无辜地勾了下书包带子:“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他跟着一个男的上了一辆黑色奔驰,那男的长得和秦子规挺像的,对秦子规还挺亲切,我就以为是他爸,难道不是吗?”

黑色奔驰,长得和秦子规很像的男的。

盛衍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今天中午离开的时候,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辆黑色奔驰,和自己隐约觉得眼熟的那个男人。

艹!

今天秦子规的种种不对劲和自己没来由的心慌着急突然一下子就串起来了。

秦子规他爸果然来找他了。

盛衍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拿起手机就给秦子规打电话,然而却一直只有冰冷的女声在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又给姥姥姥爷打电话,没人接。

再给姥姥家的座机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最后给秦茹和江平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怎么会突然所有人的电话都没人接了呢。

除非是所有人都商量好了的故意要瞒着自己。

因为怕耽误自己训练,耽误自己比赛,耽误自己考个好大学,所以就和以前一样,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瞒着自己,非要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说。

盛衍从小就是这样被保护长大的,他以前他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大部分事情在他这里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秦子规,是他以为永远不会走的秦子规。

盛衍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他把所有东西囫囵往背包里一塞,套上鞋子,就往门外走去。

本来窝在床上打着游戏的吴山,突然听到动静,抬起头,忍不住问道:“大晚上的,衍哥你去那儿?”

盛衍根本没精力回答他,只是在一边给李教练打着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路过薛奕的时候,薛奕试图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他直接恶狠狠地一把甩开:“别他妈碰我,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

说完,就打着电话飞快地走进了宿舍楼外的夜色里。

剩下吴山一脸蒙蔽:“卧槽,衍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薛奕缓缓收回自己抓空的右手,淡淡道:“没什么,就是一个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的人要走了。”

“......???”

很重要的人?要走?!

那一刻吴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他乌鸦嘴成真了吧。

而盛衍也怕吴山的乌鸦嘴真的成真了。

姥姥家的座机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就索性直接打车回了秦子规家。

他一路上拼命打着电话,拼命催促着司机,等到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回了家,甚至连按密码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秦子规说过不会走就是不会走,可是又生怕晚一秒秦子规就消失了。

然而打开家门,客厅漆黑一片,他连鞋都来不及换,就直奔秦子规的卧室。

等到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卧室里干净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秦子规常看的那些书本资料不在了,床上自己经常用来打秦子规的抱枕不在了,衣帽架上秦子规常穿的那些衣物不在了,就连浴室里秦子规的洗漱用品都不在了。

所以难道秦子规是真的走了吗。

盛衍光是想到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想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就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喘不过气来了,心脏也酸得抽疼,疼到几近无法站立。

秦子规明明早上还在笑着给他说要个名分呢,怎么晚上就走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秦子规,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给秦子规做的独一无二的小王子送给秦子规,还没来得及告诉秦子规自己也喜欢他,他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

不是说好的自己不让他走就不会走吗。

盛衍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给秦子规做的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和狐狸,站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突然不知道如果秦子规真的走了,自己从今往后该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真的离开过秦子规,也从来没想过秦子规有一天会真的离开他。

等到这一天到来时,他才发现,十几年的光阴已经让秦子规成了他血肉。

不说分离,只是想一想分离,就疼得钻心。

原来真的没有人是不会走的。

盛衍低下头,觉得眼角怎么会这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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