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芜将筷子重重掷在桌子上,砰的一声闷响,将老谭吓得一哆嗦。
“谁说的!我老谭的能耐大着呢!”
老谭色厉内荏地提高了音量,将酒楼其余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众多视线汇聚在老谭身上,他身形一下就佝偻起来,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等那些人目光散去,他大口地喘息一声,正准备擦把汗,就见宋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谭犹豫片刻,牙关一咬,低声道:“小兄弟,你今日请老谭喝酒,老谭也不想糊弄你。不过这个消息我只从未跟别人说起过,你也不要外传,这件事只能烂在我们两人的肚子里。”
宋芜心中一动,脸上正色道:“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老谭又往宋芜那边凑了过去,用微不可查的语调道:“其实我们的国师不是人。”
宋芜瞳孔一缩,还未作出反应,老谭剩下的话语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他是仙人,会飞的那种仙人!”
说完,老谭抬眼兴奋地看着宋芜,这个秘密他已经埋在肚子里许久,今日终于有了倾诉的机会。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宋芜的表情,是惊讶?还是兴奋?或是狂热?
然而,他猜到的都不是。
宋芜面色不变,镇定道:“你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为了糊弄我,现编出来的吧?”
“这种事…这种事我怎么敢骗人!”
老谭倏地抬高音量,然后立马又将声音压低,愤愤不平。
他老谭虽然常年靠坑蒙拐骗来混吃混喝,可这种事情却是不敢随意编造的,那可是仙人啊,他可不敢亵渎。
他见宋芜眼中仍透着怀疑,焦急解释道:“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我喝醉了,在城门外的树丛中睡着了,结果半梦半醒间,我就看见天上有人在飞!是真的有人在飞!”
“我当时也以为是我喝醉了,但是后来我看见了国师,国师和我那天看见的那个在飞的人穿得一模一样!”
“那天就是国师在飞!只有仙人才会飞!所以国师一定是仙人!”
老谭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狂热之色,对于他那天看到的深信不疑。
他发现这个秘密后一直憋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若不是宋芜出手大方,对他又足够尊重,他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那你说的应该没错,国师是会飞。”
宋芜亲自提起酒壶,给老谭杯中添满,嘴角微微上扬。
但会飞的却不一定是仙人了。
第717章 云雾之巅
“快看,国师,是国师!”
“国师大人来了!”
“幸好有国师在,保我云国无忧。”
“…”
天光微亮,天坛附近早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都是来观看祈雨仪式的。
宋芜混在激动的人群中,看着天坛上方的那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人,目光微敛。
“肃静,祈雨仪式即将开始,所有人保持肃静,不要惊扰国师作法。”
数名穿着金色铠甲的士兵齐声呐喊,骚动的人群渐渐缄默。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流露出的是和老谭一模一样的狂热之色。
通过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他们已经对国师的能耐深信不疑。
国师是上天派来庇佑他们的。
国师就是他们的信仰。
“嗡!”
钟声敲响。
“祈雨仪式开始。”
宋芜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不是说云国的皇帝也要来吗,怎么没见到人。
就在宋芜分心之际,国师已经从祭台上取出一张黄符捏在手中,然后向空中一抛。
脱离了手掌的黄符无风自燃,化作一团光团,又在空中消散。
“神迹!是神迹啊!”
宋芜身边一个年老的妇人,双手合十喃喃念道。
宋芜不发一语,压下心中掠过的一丝古怪感,继续观看天坛上的动静。
国师等黄符燃尽之后,又拿起桌上的一把桃木剑,比划起来。
他的动作浮夸又凌乱,毫无美感,却让台下的人群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宋芜的眉头渐渐拧在一起,这就是那位国师?
就在她心生疑惑之际,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阴沉,乌云密布,温度骤然下降,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祈雨成功了!祈雨成功了!”
“国师显灵了!”
“国师大人万岁!”
“国师大人万岁!万岁!”
人群中突然有人跪拜在地,连连向天坛的方向磕头行礼。
他的行为感染了他身旁的人,一片又一片的百姓跪了下来,虔诚的呼喊声排山倒海,在上京城上方回响。
就连守在最前方的士兵也露出动容之色,若不是因为顾忌自身职责,恐怕也会跟着跪拜。
宋芜见势不妙,立即往后躲了过去,这才让自己在人群中不显得突兀。
啪嗒。
啪嗒。
雨一滴一滴落下,很快就连成了串。
雨下得又大又急,砸在背上竟然能让人感到微微痛意,这让百姓对国师愈发尊崇。
宋芜抬眼望去,天坛上的国师早已不见踪影。
她沉吟片刻,顶着雨幕,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她现在就要去云雾之巅。
这个国师不是他想见的国师。
真正的国师恐怕此时就在云雾之巅。
至于刚才天坛之上的那个,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手段拙劣,演技差到宋芜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皇宫。
云帝听着从天坛方向传来的浩浩荡荡的呼喊声,脸色铁青。
“砰!”
他一把掀翻桌案,又一脚踹翻了椅子,怒吼道:“他是万岁,那朕又是什么!这些刁民竟敢不把朕放在眼里!等朕夺回权势,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处死!处死!”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穿着宫装的貌美妇人一边温声劝慰,一边紧张地盯着殿门。
“别看了!人都被那个狗贼带走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云帝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狂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他一国之主,竟然连在寝宫说话都得处处小心,真是可笑至极。
“陛下!”宫装妇人抽泣一声,泪眼婆娑。
“梓潼,委屈你了。”云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宫装妇人,怜惜不已。
“妾身不委屈,只是霄儿…霄儿还只是个孩子啊,他为什么连霄儿都不肯放过。”
宫装妇人扑在云帝怀中,泪水很快就沾满了他的衣裳。
想起最疼爱的儿子,云帝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的动作被那人发现了,所以才惹来云霄的这一难。
他明明保证过,无论何时都不会对霄儿下手,他食言了!他食言了!
“陛下,我们一定得为霄儿报仇。”宫装妇人抬起脸庞,声音狠厉。
“梓潼放心,朕不会让霄儿白白送命的,朕已经为那人布下了死局,朕要用他的血来祭霄儿的在天之灵。”
云帝轻轻抚摸宫装妇人的鬓边,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本来他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动手,那人手段神秘莫测,他心中很是忌惮,但云霄的死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子嗣不丰,膝下一共只有两位皇子,云霄一死,剩下一个八岁的二皇子。
他不敢再信那人曾经的保证了。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断定云霄的死,绝对出自那人之手。
除了他手下的人,不可能有人能用木条杀人。
这一次死的是云霄,那下一次呢?
所以他必须得更快下手。
他一定要夺回属于他的权利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