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喊捉贼!刘贺愤然瞪着眼前的人。
能把手伸到他这里来的,整个后宫里面,除了眼前这两个人,还能有谁?
“姐姐怎么会这么想,”他假笑着说道,“小公主才出生两日,即便是再恶毒的人,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吧?”
贤妃的脚步顿了顿,很快便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谁知道呢……毕竟那害了人的,也可能会装出悲天悯人的样子来呢?”
她来到云锦书面前,伸出手探了探小公主的额头。
“也太烫了些,”贤妃蹙眉道,“太医怎么说?”
一旁的宫女将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贤妃一边听着,一边静静地看云锦书为小公主不住地擦拭。
“云姑娘……公主累了吧,换我来吧!”她说着,就伸手接过了云锦书手中的帕子。
云锦书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没想到贤妃的动作竟颇为娴熟,给小公主翻身的时候,也是一手托在她的身上,一手托着脖颈,看着竟还有几分专业。
“贤妃从前照顾过婴儿?”云锦书问道。
贤妃淡淡地笑了笑:“我在家中是长姐,家里的弟弟妹妹,几乎都是我带大的。”
德妃在外面又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太医院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催了,很快就能将药熬好……咳咳咳,幸而当初知道彩云怀了皇嗣之后,我便让人准备着,现在这边乳母不能再用了,我这就叫人将另外两个乳母叫过来。”
“还有淑妃妹妹这边的人也应当换一换了,”德妃说道,“咳咳咳,先是淑妃妹妹自己身上起了疹子……现在小公主又出了事,你这边的下人……咳咳咳……实在是不堪大用。”
刘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咬紧了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不劳姐姐费心了!”
“皇上驾到——”
江照月大步走了进来,急切地问道:“小公主怎么样了?”
她可是刚有了个女儿,这会儿怕不是要被害死了吧?!
云锦书见她一身水汽,伸手挡住了她。
“小公主还烧着,”她言简意赅地说道,“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德妃那边也重新找了乳母过来,等会儿让乳母服下药物再给小公主哺乳,很快小公主的烧便能退下去。”
江照月探着头往里看,只见小公主一张小脸烧得满脸通红。
她心疼不已:“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遭了这样大的罪。”
“外面下雨了?”云锦书问了一句,见江照月点头,她又说道,“皇上的衣裳湿了,先去更衣吧。”
“无妨,”江照月摇了摇头,“朕身子强健,一点水汽而已,没有大碍。”
“但小公主不行,”云锦书说道,“小公主本就病了,若是再受了风寒,那可是雪上加霜。”
江照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乖乖地跟着宫女出去更衣了。
云锦书不觉得如何,可再一抬眼,发现贤妃德妃她们都在盯着她看。
“怎么?”她有些莫名。
“没什么。”贤妃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然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将这位横空出世的昌光公主看得更重了几分。
原以为只是皇上的新“癖好”,以兄妹相称,享受违背伦理的快感,可这会儿瞧着,她似乎想错了。
皇上对她,当真是十分不同的。
贤妃是最早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她太了解皇上,这个人的眼中从来没有过任何人,除了他自己,从来不把任何人当成人,除了陈袖,皇上从来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
如方才那般,公主让皇上去更衣,放在任何一个嫔妃身上,哪怕是最得宠的嫔妃,轻则会被皇上训斥一顿,重则被皇上当众打上一耳光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失宠,直接被打入冷宫。
更何况公主直言,是因为怕小公主染上风寒才催皇上更衣的,皇上非但没有半分不悦,还十分自然地当真去更衣了。
这两人……
贤妃忍不住又看了云锦书一眼。
昌光公主眉眼精致,是顶尖的美人,却与皇上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她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就先按着皇上的意思,将云姑娘当成公主对待便是。
贤妃隐秘地看了德妃的方向一眼,从方才开始,德妃的咳嗽声都停了。
她换了一条帕子,继续给小公主擦着身子,耐心而细致。
另一边,青岚匆匆走了进来,伏在刘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刘贺的脸色更不好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声音拔高了几分:“死了?!你们是怎么看着的人!”
“娘娘恕罪!”青岚跪下道,“发现小公主不对劲之后,那乳母便被人看管起来了。之前太医过去问话,也没有任何异常,但就在方才,奴婢按着您的吩咐去盘问那乳母,她正说着话,身子忽然就软倒了下去,奴婢再过去将人扶起来的时候,她的口鼻中已经流出了血,人……也断气了。”
“咳咳咳,”德妃出声道,“妹妹想来没什么经验,小公主病了,那乳母对的嫌疑很大,妹妹应当让人将她看牢了,身上各处都要搜上一遍,尤其是牙缝里,指甲中这些地方,以防她自尽。”
说完,也不管刘贺难看的脸色,她又叹了一口气:“那乳母可是十分重要的线索,如今人死了,又该到哪里去追查是谁想要害小公主呢?”
她开口的时机巧妙,正好一字不落地落到了换过衣裳赶来的江照月耳中。
江照月淡淡地瞥了德妃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早有人搬来了椅子,她在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一腔怒火,又不得不憋着的刘贺,对外头的德妃说道:“淑妃没经历过这些,自然是不懂的。朕知道爱妃病了,但少不得还要劳烦爱妃接手此事,好好将此事彻查一番,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朕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