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冷了语气：“不许叫我妈妈。”
二十二从善如流, 换了称呼：“我的妻子。”
不行！这个词语一吐出口，它便感到了难言的羞涩，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头皮发麻。
妻子, 妻子, 妻子……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它的血肉, 神经末梢痉挛, 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觉得酥酥痒痒的。
触手因为羞涩而不断蜷缩发出挤压的“咯吱”声，连表面幽蓝色的光斑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想尖叫, 想奔跑，想把所有碍眼的东西统统撕成碎片, 想要被她吃掉或者把她一口吞进肚中。
情绪太过暴烈，触手控制不住, 从后背伸出的一根最粗的主触裂开了一道缝隙。
如同深渊巨口，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吞下去。
林镜：“…………”
下一秒, 二十二又将她吐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十几根触手齐齐地围了上来，顶端如海葵绽放, 舔去她身上沾到的水液。
“我不能叫你，妻子。”
“因为我会, 害羞，想，吃掉你。”
害羞？真是个稀罕词。
它说出“我们正在做·爱”时不害羞，一边和她以最亲密的姿势相拥一边叫“妈妈”时不害羞。
叫一声妻子，反而害羞到发狂了？
林镜怀疑, 反社会人格对陨石辐射的耐受力高, 是不是源于他们的情感反馈机制和正常人不同。
“算了, ”林镜叹口气，“你可以叫我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触手兴奋到如海草般舞蹈，裂口探出柔软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她的脸、脖颈和手指，身上沾到的水液还没有被舔干净又糊上了一层。
林镜：“停下，我数到三，再不停的话……”
她是真的生气了，二十二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情绪，触手不敢再扒拉和舔她，慌忙爬到了一边。
仍有一根不安分的触手勾着她纤细的手腕。
林镜一巴掌将它拍到一边：“滚。”
“滚，是，什么，意思？”
二十二按字面理解，无数根触手在地面和墙上翻滚，如同繁衍期纠缠在一起的蛇球，情状可怖。
他属于人类的脸庞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黑黢黢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滚，了。”
对付一个怪物，尤其是一个听不太懂人话的小怪物，简直是个无敌棘手的难题。
林镜拔出小刀，稳准狠地朝触手捅了下去。
她的牙齿能咬动纯粹是靠唾液融化分解触手，换成刀刃才能感受到这玩意儿是多么的坚韧。
根本捅不穿！不知道使用异能，能否对它造成伤害，可惜她拥有的不是杀伤力强大的异能。
触手表面张开裂缝，吞掉了小刀。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吐出来。
“妈妈，我不能吃，它，不消化。”
它以为她是在投喂它吗？
林镜抬头看向天花板，投喂晶核是能哄住它，但她想要更有威慑力叫它百分百乖乖听话的办法。
林镜捡起小刀，不在手腕而是在手指尖轻轻割一刀，她将血液挤到其中一根触手上，涂抹一圈。
在血液的腐蚀下，触手从涂抹处断成两半。
妈妈，又要，吃它，了吗？
二十二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无条件服从我的任何命令。”林镜抓着触手一字一顿道。
“否则，我不会吃掉你。”
“我不仅不会吃你，还会把触手拿去喂狗。”
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狗或者别的东西能咬得动触手，不过意思传达到位就行了。
二十二的瞳孔缩小到极致，浑身僵硬麻痹。
“我会，乖乖，听，你的话。”
“我，无条件，服从，你的，任何，命令。”
它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并补充，“我保证。”
林镜缓和了脸色：“嗯。”
一根触手攀住她的衣领，急不可耐地求证。
“你，不会，把我，给别人，吃，对不对？”
“对，前提是，你要听话。”她着重强调最后两个字，“现在我要你把触手收回去。”
触手蠕动着钻回背部的裂隙，保持住人形。
“真听话。”林镜满意了，“然后，放轻松。”
或许是在攀上顶峰的那一刻被杀死的缘故，贺绍钦的骨骼肌收缩绷紧成了石头。
充·血……膨胀到最大……以至于卡住了。
不然，一通操作，早该滑出去了。
它露出茫然的眼神：“我，不会。”
它还不能很好地掌控和调动肌肉。
林镜本想对它使用精神安抚，忽然改变了主意，一只手轻轻捏住它的下巴：“看着我。”
贺绍钦五官俊美，眼眸狭长，显得凌厉而有攻击性，但是由二十二操控身体时，眼角是微微下垂的，尤其是它还用一种小狗般清澈懵懂的目光注视她。
这种空白的气质，很容易让人生出毁灭欲。
“不要反抗，放轻松……”她轻声细语地哄。
异能也是充盈在身体内的一小股能量，凝聚，牵引，在两人间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循环。
不算成功，但初步建立起了联系。
她能偷到……不对，共享贺绍钦的异能了。
可惜的是只共享了他的冰系异能。
另一边，二十二终于放松下来，他试着动了动，摩擦带来的感受再放大整整一百倍，整个人堪比被雷电击中，因不能承载过度的电荷而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不行，不行……”声音含着呜咽。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舌尖微微吐出一点，那被她摸索过的尖尖虎牙在舌面压出一点儿红痕。
当感官达到极致时，内心因无法承受而产生了恐惧，它在直面能随时将它淹没吞噬的滔天海浪。
危险来临，本体应激似的出现了防卫姿态，贺绍钦的背部出现一个巨大的鼓包，触手想要钻出。
不行，它答应了妈妈的，要把触手收回去。
听话……听话……它听妈妈的话。
二十二强行压下了恐慌和惶惑，它笨拙地抬起手臂，轻轻地环绕住了她的脖颈。
“妈妈……”
它将红到快要滴血的脸颊埋进了她的胸口，滚烫的、沁了细汗的潮润皮肤贴住了她的锁骨。
林镜稍稍发力，指尖凝聚出细薄的冰刀，冰系异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也让她感到亢奋不已。
趁着这个好时机多循环几次才对。
男人的喉结不住滚动，脖颈、小臂和手背青筋暴起，却在用几近温和绵柔的语气，一声声呢喃。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经过最开始的冲击，林镜已经能接受它的称呼，她抬手扣住了它的后脑勺，五根手指绞进发里。
“好孩子。”
她用鼓励的语气诱哄：“乖，再来一次吧。”
＊＊＊
天亮时，房间里简直是一片狼藉。
林镜还算好，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摆下床，回头看，贺绍钦穿的白裙子几乎成了一块破烂的布。
它裸在外面的肩头和胸膛遍布红痕和伤口。
林镜的目光落在上面，顿了顿，异能者恢复力强大，它是能量被套走太多还是故意留给她看的？
“起来。”她这时才给它解开锁链。
尽管练习了一夜，二十二仍然笨拙得不行，下床和走路动作都像一个正在学习的孩子。
地面湿漉漉，天花板、墙壁和地面的水液来自触手，只有床单上洇湿的水液来自人类。
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触手的眼泪更接近水，至于另一种质地要更加的黏腻一些。
二十二回忆起了水液流过他大腿的感受……毫无缘由的亢奋席卷了全身，无数根触手钻出皮肤。
“轰隆”一声巨响，触手拍碎了床。
它立刻收回了触手，可是罪证已呈现在眼前。
二十二小心翼翼看向妈妈。
床是其次，白裙子经不住折腾彻底变碎片了。
林镜揉了一下太阳穴，本来想拿床单给他裹一下的，转念一想反正家里没有别人在：“跟我来。”
它没动作，她只好牵起它的手掌。
二十二坦然地迈开了步伐，跟在她的身后。
林镜到主卧找了一套林远山的衣服丢给他。
它嗅闻了一下，把衣服丢到地上：“不要。”
林镜睨了它一眼：“我允许你挑三拣四了？”
它委屈地低头：“臭，我不要……”
林镜带它回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一水的裙子：“你认为这里面有你能穿的衣服吗？”
拿给贺绍钦的那一条白裙子已经是最宽松的款式了，剩下的相对他的身材绝对太小了。
它疯狂地点头：“香香，我要……”
林镜勉强给它找了两件套，普通款式的裙装套在贺绍钦身上变成了露脐吊带和小短裙。
“………………”
林镜下定决心：“我们该出门了。”
二十二眨了眨眼睛：“去，哪里？”
林镜戳了下它的脑门：“当然是去找陨石。”
提到陨石，它的瞳孔放大，进入亢奋状态。
找到陨石，它就能重新孵化一次。
二十二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忧郁。
找陨石还不高兴？林镜问：“……怎么了？”
“我，破壳，成熟期。”
原来怪物的幼生期和成熟期跟年龄无关，营养足够，体内长出“核”便代表进入成熟期。
正常情况下，它们一孵化成功便是成年体，怪物仍在幼生期纯粹是因为营养摄取不够。
“我，几千岁了。”
陨石降落在本星球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它记不太清，反正从诞生到孵化要经过漫长的时间。
修道者活个几千岁也不在话下，但林镜不和它攀比，谁让她今年堪堪两百来岁。
天纵奇才、进阶神速怎么能算是她的错呢。
“所以，”林镜问，“你是害怕被我吃掉了？”
在陨石里再待几千年也只是一枚胚胎，孵化出来没有多久便要被伴侣吃掉，心生怯意是正常的。
二十二抚摸她的唇瓣：“我怕你，吃不完。”
人类的嘴巴小小的，身躯小小的，得吃上多久啊……想到这里它的心情不免更加忧郁和沮丧了。
林镜回：“放心好了，吃不完，我会打包。”
它想想也是：“我把，核，给你，慢慢吃。”
话题翻篇，林镜在林远山的书房找到了一份地图：“你知道陨石的具体方位吗？”
二十二指了指西南的方向。
西南方向……林镜回忆原文，陨石应该落在卫平市，好巧不巧的末世降临前卫平市发生了地震，有理由怀疑，地震导致陨石辐射泄露是末世成因之一。
否则单凭一小部分人类变异成丧尸，发狂咬人，污染绝不可能扩散得如此之快。
从云市去往卫平市，要经过天水市和临枭市……林镜记下路线之后收起了地图。
地下车库停着三辆车，林镜挑中了一辆空间宽敞的，指挥二十二将物资搬进去。
好消息，二十二靠晶核补充能量，而她可以吃触手，最起码食物是不怎么需要带的了。
不过干净的水是必需品，不仅为了喝还有日常使用，此外是燃油和电力能源以及武器。
附近的几栋别墅全部被她搜刮一空了，车子后备箱和后排空间囤放得满满当当。
“要是拥有个空间系异能就好了。”
林镜感叹着，正打算坐进驾驶座时，二十二举起一条手臂箍住了她的腰身：“臭，不要……”
车子座椅全部是别人留下的气味。
林镜理解它的意思：“不要矫情。”
平时可以讲究，但在末世只能选择将就了。
二十二摊开手掌，掌心裂开，一根触手爬到驾驶座，然后变成了一摊液体，再凝固成透明的膜。
“妈妈，坐。”
林镜坐进驾驶座：“上车。”
它走到另一边，笨拙地爬上了车。
林镜盯着他的吊带和小短裙，不丑，只是有些滑稽，别墅区附近有一座大型商场，或许可以到里面找找，给她的“儿子”兼“伴侣”换一身合适的衣服。
这个商场主要面对富人经营，又不建立在繁华地带，因此里面并没有太多丧尸。
“我，可以，吸收。”
林镜摇摇头，拦住它：“不用，我练练手。”
她想试一试，新得到的冰系异能好不好用。
杀过几次丧尸总结出的规律，晶核位于人体脑干处，精神安抚降低丧尸的攻击性和行动速度，异能凝聚的冰刀切割丧尸的腐肉如同切西瓜一样。
切开后脑，掏出晶核，效率比之前高了数倍，林镜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便把商场的丧尸解决掉了。
二十二乖顺地走在她身后：“妈妈，厉害。”
林镜搜集到了七十一枚晶核。
异能者吸收晶核内的能量，可以提高等阶，但是吸收太多同样会被异化成丧尸。
反而怪物的本体不含有辐射，能量很纯粹。
她在二十二的掌心放了十一枚，剩下的六十枚晶核收进背包里等有需要时再用。
两人走到二楼的服装区。
林镜指了下：“新衣服，没有别人的气味。”
男装区的衣服质量明显比女装区的要好，结实耐磨，林镜先挑了几件自己穿，又给它挑了一身。
贺绍钦肩宽腰窄，一双惊人的长腿，普通的男装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制服的感觉。
二十二却露出难堪的表情：“我，不舒服。”
衬衫贴着皮肤，不舒服，裤子包裹着腿，好不舒服，紧巴巴的面料约束着躯体，让它浑身难受。
它的目光投向了男装隔壁的区域。
“行。”看在冰系异能的份上，林镜满足它。
它欢喜地换上一条大红色的长裙。
林镜退后几步，上下打量，别说，普通的男士西装她在上个世界都看腻了，裙子另有一番风味。
林镜又打包了好几条大码的裙装，给它穿。
正要搜刮三楼和四楼时，外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林镜当即拽着它飞奔下楼。
“你快点儿。”砸窗的男人催促身边的同伴。
他余光瞥见车主出来了，心下一惊，待看清楚来者是两个女人后又放松了警惕。
一个身材高挑、明艳性感的短发美女，另一个是身材娇小模样十分清纯的美女。
“两位妹妹，不要误会，”男人咧嘴，笑出一口黄牙，“我们俩可没有抢劫的意思。”
“是呀是呀，”他的同伴转身附和，“你们车小不方便，不如跟着我们的大卡车走。”
男人块头很大，身高估摸着得有两米，当他逼近时，二十二缩着身体向她身后躲：“妈妈。”
妈妈？一个简单的词将面前两个人弄懵了。
高挑的美女是嫩些，可另一位估摸着也就二十几岁，怎么可能当另一位的妈妈？
除非……她的异能是变年轻变美？
那更没问题了，这异能没杀伤力，男人“嘿嘿”笑着，毛发旺盛的粗大手掌抓向她手臂。
一枚冰刀在他的胳膊上，划出深深的创口。
血喷涌而出，男人瞬间惨叫一声。
“没砍断？”林镜皱眉，不太满意。
“贱人。”男人龇牙咧嘴，骂了一声，向同伴使眼色，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堵住她们的退路。
最先出声的大块头弯了弯手臂，瞬间拔高到了三米，皮肤呈现岩石一般的色泽，肌肉骇人。
另外一个用指尖点起一小簇火苗，他坏心眼地挥手，想把对面女人的衣服烧掉。
火苗在衣摆处燃起，转眼间就被冰灭掉了。
林镜歪头：“好玩吗？”
一片又一片锋利的冰晶割开对方的裤腰带，不等他反应过来裤子就掉到了地上。
显然，罕有人能和贺绍钦一样坦然在别人面前裸着，男人的第一反应是拎裤子。
当他弯腰时，又一枚冰棱刺向他。
对方慌张地想用火焰融化冰棱，奈何火苗温度不够，冰棱飞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坠落。
火系异能者捂着某处，痛到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止，那份刻骨锥心的疼痛感染了旁边的大块头。
“草！”
人不可貌相，大块头意识到他被外表迷惑了，身材娇小的女人分明是个硬茬子。
他转移了目标，刚刚高挑美女直往“妈妈”的身后躲，说明武力值低下，挟持她威胁另一个。
他有三米高，面对将近一米九的贺绍钦也毫不畏惧，不料“美女”的头颅突然裂开成了两半。
触手横着一拍，竟是直接将他拦腰截断了。
“怪物……怪物……”他的目光里只剩恐惧。
浓重的血气弥漫，二十二讨厌他的臭味，后退半步，不料踩到一块滑溜溜的小石头，它身体协调能力不太好，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林镜看过来，大块头断成两半，上身挣扎着往外逃，而“贺绍钦”躺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小表情。
“妈妈，他，害我，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