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龙绣片很多,身上的衣裙几乎是绣片堆砌成的。但只要心思巧,瞧着也很好。至于冠冕, 四爷亲自给做的, 金龙为饰,口含玉珠, 头发束于头顶, 一根金簪便足够了。摒弃掉所有累赘之物,庄严简洁即可。
这次,她换了个身份, 一个人从长长的台阶慢慢的走上去。什么感觉呢?心里仿若有千斤重。这会子她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四爷一步一步走到上面是个什么心境了。站在最高处, 看着服。后面靠不上,左右不挨着,朝前就会倒,屁股是做帝王的感受。
她是这么感受的,在登基大典上她也是这么说的:“……朕走过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每个台阶都是一个关卡,只能往上不能往下。朕站着, 你们惶恐。可朕坐在这里,龙椅硬的慌, 硌得难受。朕抬头,够不到上面。朕俯首, 看到的先是诸位,天下什么样,朕看不见了。这般挺着难受,朕想朝后靠一靠,可哪有朕可以靠的?朕想左右扶一扶,可扶手朕抓不住呀!朕要说,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位置。朕惶恐,朕害怕,朕唯恐哪里做的不好,叫你们受委屈,叫百姓受苦难。所以,咱们君臣之间,心得贴的近点,再近点,你们围在朕身边了,朕心里安稳……”
隔着帘子的武皇:这说的是个什么东西?礼部准备的骈四俪六呢?登基大典何等严肃的场合,即兴不是不可以,可你能说点有水平的吗?
脸红什么呢?桐桐可骄傲了,我学的就是这个调调呀,我还没说亲亲宝贝呢,这才哪到哪呀。
“自此之后,诸位与朕一体。朕的脚走不完大唐的万里疆域,需得你们替朕去丈量;朕的手抚慰不到每个嗷嗷待哺的子民,你们便是朕的手,去安抚子民百姓;朕的眼发现不了天下所有的弊病,这便要诸位留心去看;朕的耳听不全天下所有的疾苦之声,就需得诸位帮着朕留心去听。朕的心若是被蒙蔽,分不清善恶忠奸之时,需得诸位来替朕分辨。朕不是神,也永远成不了神,这就是一个人,一个坐在这里会惶恐的人。可朕想着,你们都聚过来,朕一个人不行,那连着朝中诸位呢?这么多人连在一起,那便是千手千脚千眼千耳,天下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天下没有能蒙蔽我们的人,天下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事,那这是什么呢?这才是神!朕希望,诸位同朕一起,开创一个神迹一般的大唐来!”“万岁!”
臣子朝君王行礼,桐桐站起身来,她要还礼!
第一礼朝南而跪:“一谢子民,忠我大唐,护我大唐,耀我大唐。”
礼官一层一层的朝外喊着:“君王叩谢子民——忠我大唐,护我大唐,耀我大唐——”
一声声呼喊着传出去,传出宫廷,再通过洛阳城里一层层传信鼓塔朝外呼喊着。于是,洛阳城的百姓一声声的回着:忠大唐——护大唐——耀大唐——
桐桐起身,二拜:“二谢诸公,辅君王,守天下,安百姓!”
这一拜下去,满朝大臣赶紧回拜,有些老臣嚎哭出声:“辅我君王,守我天下,安我百姓——”
桐桐再起身,冲着武皇的方向再拜,“三谢父母之恩,生我,教我,信重我。”
武皇:“……”别!这不要脸的做派我们没教过你。但秀做到这个份上了,她只能咬牙认下了,“我儿起身,若能肩负天下,朕和先帝便无忧矣!”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团结的大典,是一次胜利的大典,是一次成功的大典。
“也是一次不要脸的大典,一次肉麻的掉鸡皮疙瘩的大典!”李敬业回去的时候忍不住这么吐槽。
小刘氏没听清,问说,“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站在大殿上,脸红的不行。自来的君王哪有这样的,这都不是一般的不要脸了。含蓄一些,再含蓄一些,不成吗?哎哟哟!那个肉麻话说的呀,可羞死人了。公主以前不这样的,那是硬的邦邦邦的,恨不能一下就能蹦掉谁的大牙!可这怎么一做了皇帝了,她一下子就变的跟水做的似得。
他兀自在想这事呢,关键是孙子不在家了,他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感觉生命都要失去意义了。
而后他的夫人小刘氏就问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你说……会册封咱们家一个承恩一类的爵位吗?”
李敬业蹭的一下跳起来,“哪有这样的爵位?”
之前听公主跟孩子讲故事的时候提了一句!
“磕碜死了,老子宁肯当一平民,都不要这样的爵位,死也不要。”
然后小刘氏又小小声的问:“会纳妃吗?”
李敬业愕然的看自己这老婆:“…………”你脑子里能想点正经的事吗?
“那怎么册封咱儿子?皇夫?”是不是也有点磕碜?
李敬业只觉得胸口一口老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小刘氏丧着一张脸,“我们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了,人家那恭维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好似我儿子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似得!还有人打听咱儿子喜好什么……打算投其所好!把我儿子说的就跟以色媚上似得,好生气人。”
四爷不是,但有些人是。
林雨桐本来还没顾得上搭理呢,结果张易之和张昌宗俩兄弟还赖在宫里不走了。在自己去看武皇的时候,两人还守在边上。她当时就变了脸,看上官婉儿,“处置了。”
上官婉儿一拍手,立马有人进来,将这两人拉出去。
武皇坐着没动,“这是朕的家,朕要留什么人,不许?”
“这是家,就该有家的样子。”林雨桐坐在边上,“我已经叫人收拾各个宫殿了,您的孙子孙女们马上要入宫了。有这么多的孩子,您觉得这样合适吗?说到底,您不过是寂寞。可宫里往后真不会寂寞的。您没怎么带过孩子,不知道带孩子的乐趣。您要真心的投入任何一个孩子的抚养您就知道,您只有忙不完的事,不会有时间觉得寂寞的。我今儿来,就是跟您说这个事,孩子们进宫之后,您每天得花费点时间,去给孩子们上课。”
朕?给孩子们去上课?
“我叫人把您这二十年来处理过的折子,按照年月都整理好了。以后,看折子,处理折子,是这些孩子必须学的功课。您当年为什么那么处理这件事的,当时是怎么考量的,这些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都是您的子孙,有什么不能摊开说呢?您的功劳,该叫即位者都清楚。您若有什么理念,他们才是希望。”桐桐说着,就起身,“我每日也会过去,也会抽时间跟孩子们一起学文习武。英国公也会去的,教授孩子们其他的东西。另外,每日都会有大臣给孩子们上课,老师不固定,兼取各家之长。每天再忙,孩子们的功课,我会亲自看。若有好的,会拿给皇兄过目!儿是否公正,阿娘自己看。”
说完,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走了。
武皇问高延福:“这宫里还有什么变动?”
高延福低声道:“给郎君和小娘子们收拾宫殿,把咱们这边单独隔开了。”
单独隔开?什么意思?
“陛下说,人该守礼!因着有英国公在宫里居住,所以宫廷的管理就更应该严格。几位小娘子的住所,挨着咱们,但是几位小郎君的住所,却在另一边。”
武皇沉默着没言语,她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当年若是自己这么严格的管理宫廷,姐姐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跟先帝在一起,贺兰那丫头,又怎么可能成了先帝的新宠。
她皱眉,“男女读书是分开的?”
不是!上学是一起,但是其他的不许混。武皇便没再说话。
“恪守伦常之礼……”四爷吃完饭,跟三个孩子说话,“持家以正,必能持国以正。男女之别,不意味着不平等。而是要认识,男就是男,女就是女,男女本就不同。有些事,就得根据男女之别,明确的区分它。可有些事,却需得男女一致。”
懂!住处分开,不是区别对待,恰恰是保护和尊重。上学不分开,这才是公平。
四爷说三个孩子,“允你们姓李,但都知道,其实你们是外姓人。此次进宫,李家宗室女得有数位,跟你们年纪相仿,这就更需得你们持身正!”明白!
泽生已经是不小的孩子了,还能不懂这个道理?
林雨桐把武承嗣斩了,圈禁了武家的其他人,其他的还没步入正轨呢,林雨桐先把侄子侄女们接近了宫。这是给朝臣的承诺,只有如此,人心才安定。
孩子多吗?
其实不算少。
李弘那边,把康南郡主送来了。裴氏当然舍不得,可舍不得也不行呀,孩子在山上不接触人怎么办?送过来十日回去一次,也还成。
李贤那边,再是过继了,这仨孩子血缘亲近,也一直是房氏教养呢,肯定接来了。他家的老大李光顺比泽生还大,说起来都是大孩子了。
李显家的,思来想去,还是一样接出来了。包括被册封过太孙的李重照,这个孩子的身份特殊,得格外小心才是。
结果这一接才知道,李显这不靠谱的,其实在李重照之上还有个儿子,是庶长子,叫李重福。这孩子是宫人生的,因着没记录临幸的事,生的时候又是韦氏在的时候,不敢声张。等韦氏没了,那府里的情况也不敢言语。就这么在奴仆院养大。而今送来了才发现,这孩子就不在族谱上。
除了这俩儿子,李显还有仨个女儿到了进学的年纪,一并给送来了。
李旦是有三个儿子了,可老二和老三李隆基年纪还小,不到进学的年纪,没叫送来。只接了李旦的长子和长女前来。
李上金和李素节的儿子不少,但都成年了,两人一人送了一个幼子来。
这都是近宗,再加上自家这三个,一共十六个。
林雨桐又叫人,把太平的长子也一并接来,虽是外姓,但却是血亲,这不,就十七个孩子了。
十七个孩子,一人得多少伺候的人呢?
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地方,武皇还觉得她的洛阳宫大,那是因为她的宫里只住她。而今看看,还大吗?塞的满满当当的。
林雨桐把刘炜之挑出来,“你呢,常驻班房一个月,不用上朝,把别的事也放下,全天候的跟着孩子们。”
啊?
林雨桐笃定的点头,“换着来,这个月是你,下个月换范履冰。”
然后刘炜之就亲眼见到了,陛下是怎么要求宗室子弟的。
第一条,崇俭。
一天天的忙活,跟孩子们其实并不是很熟悉。康南是常见,还不算是陌生。其他孩子可不成,尤其是李上金和李素节家的幼子,感觉孩子怕的很。
来吃的第一顿饭,没别的:四菜一汤。
不是绝对不叫挑食,你要是觉得吃什么特别吃不下去,没关系,膳房会注意的。
这么一问,只有康南小小声的说,“姑母,我不吃茱萸。”
好!不吃就不吃。
除了特别不能吃的,那就是四菜一汤的配置。一般膳房会给搭配好,若是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单做一样。
吃就是这么些,穿呢?去掉华服,除了正式场合的礼服之外,一切以简朴为要。衣饰一样,男女有区分,但是基本差不多。每人每季四身,没有多余的。
刘炜之瞧见了,都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呀!这也太简朴了。
瞧这几位小郎把那饭吃的,都吃药似得。这么下去,坚持不了三天,怕是都闹着要回家了。
林雨桐则面色严肃,“太|宗曾告诫皇属们,‘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帝子亲王,先须克己。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1】。’太|宗在位,于外,无游观之乐;在内,无声色之娱。殚精竭虑,才有大唐天下。身为其子孙,焉能违背此教导。”
刘炜之:“…………”这个确实是太|宗说过的话。
不是!您啥时候把太|宗的话记得这么准了,老这么着就没意思了。动辄把太|宗搬出来用一用,那这还怎么说话呀?
呵呵!要的就是你们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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