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杠头

贵宾区的会客室在顶楼的尽头,鲜梣牵着蔓延的手,走得断断停停。

那一声“弟弟”让蔓延心里起伏不已。

这由来的亲,倒让蔓延歉疚不安,又有了患得患失的忧郁。

奶奶,还有勾凇,是他最亲的家人,如果没有他们,也就等于没有了他生的存在。

可是,鲜叔叔,还有鲜梣“哥”,对他则有了生命中更深远的意义。

鲜梣给他的东西,是来自荒漠中的甘泉,让饥渴的人得到了滋润。

那种不可言说的调调,让他活出了灵动的色彩。

在隐藏的拐角处,鲜梣给他看关于燕脂的资料,并逐一解释此人的生平。

窗处传来扰人的天籁,那是人间的繁华,应该与他无关,可平静的心不再泛泛?

“燕老爷子可能会左右我们的市场行情,”

鲜梣亲了他的脸蛋儿一口,“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耳朵去?”

我的耳朵听是听见了,只不过从左耳进去,又从右耳溜走了。

而我的心是过滤网,别人家的事再精彩,也跟他不搭界,有必要用心来记住吗?

“我有多渴望爱情就有多渴望你敞开金口,哪怕骂我几句也行啊!”

鲜梣咬住了他的耳尖,“恨得人牙根发痒。”

你牙痒,我耳朵痒。

我偏不给说,俩人儿都口若悬河,早晚得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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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门一响,施鞍探出头来,“鲜梣,跟弟弟进来。”

鲜梣用手整理蔓延的领口,“你是我们尊贵的‘摆设’,用不着开口,往那里一戳,就是解释。”

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茶,燕脂的脸依旧绷得老紧,连一条条皱纹都透着严肃。

跟着他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大气不出。

施鞍和鲜辈则站在老人前面偏侧一点,规规矩矩地在聆听教诲。

“曾岂咋就养出这么个孽障!”

蔓延不禁胆怯,这位老先生跟曾家又有什么渊源?还骂上了。

施鞍拽过俩孩子给老先生见礼,“这个是我师弟家的公子鲜梣,这个就是我恩师的谪孙曾潸蔓延。”

燕脂把他们上下打量着,先问鲜梣,“是你考上了美院,又跑去延鹤复读的?”

“是的。”

“明年你还要报考建筑专业?”

“是的。”

“哼!学院派搞不出新玩意儿来!”

别排挤我们的应试教育,那是一条充满公平的光明大道。

燕脂又冲蔓延道:“那幅画你画的?”

蔓延抿着嘴不应声儿。

“你哑巴啦?嗯嗯啊啊会不会啊?”

鲜梣挡在蔓延前面,“请您不要难为我弟弟,他不习惯见生人,而且都知道是他画的,干嘛还要问?”

多此一举!

人老了,喜欢说废话是吗?

燕脂的太阳穴都蹦了一蹦,可能是从来就没听见过有谁用这种口气跟他杠吧,老人握着杯子的手都哆嗦起来。

儿子混蛋,错在当爸爸的身上。

“小鲜子,你的犬子就这么没礼貌吗?”

叫得挺亲近,没准背后有暗流涌动。

“这孩儿忒心直口快了一些。”

卧槽!您老自问自答?

啥存在感呐?

我有涵养,不跟一个小娃子较真儿,还给足大人面子。

“别学你师父,一味地惯着小辈儿,不然,他们将来会狠狠打你的脸。”

“我记下了。”

鲜辈的态度是顺从的,但也没有当着外人责备儿子。

“各色”的鲜梣,不都是他给惯出来的么。

施鞍小心翼翼地说:“御膳房的位子给您订好了,我们就去吧。”

“哪家?”

“言午御膳。”

老先生身后的中年男人过来扶他,“太晚吃宴席,医生是不大同意的。”

“你不去告状,医生又怎么会知道?”

在场的人都想笑了,但没人敢出声。

燕脂走到门口处,一回头冲蔓延道:“后生,你的建筑,你的艺术,只能选择一样儿,做好了,就是头顶天。”

蔓延眼睛不眨,对外人的“指手划脚”,个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两个立项,在我是相辅相成的。

笔墨不分家。

没了艺术的感觉,还设计个球球?

蔓延对爷爷没有倚赖,但他暂时不能通透的是:身为曾氏子孙,怎可能挣脱开早已桎梏成“牢”的巨大影响呢?

鲜梣又接过话茬子,“如果没有艺术打底儿,弄出来的房子也是丑八怪。”

老爷子到底是绷不住了,从精神矍铄秒杀成了圆睁双目,拿手点指着他,抖着嘴角,居然没说出话来。

鲜梣貌似知错了,两手摸着裤线,头部放低,等着挨骂。

“我说不过他,”燕老先生跺了跺脚,冲鲜辈道:“你的儿子,你来教训!”

“鲜梣,说话要有分寸。”

“嗳,我下次记得。”

下次记得——讲话要看人下菜碟,但对方老戳我肺管子,那另说。

呼啦一群人都上车走了,赵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菜都来了,开晚饭不?”

“吃菜的人回来了吗?”

赵秘书一举手机,给鲜大少爷听语音。

【蒋敝之:从机场出来了,就到就到。】

看到美味摆了一桌,蔓延这才明白过味来,在京城的最后一顿饭要和蒋敝之老师一起吃。

这里面儿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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