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蔓延是坚硬的石块,那鲜大少就是水火不透的钛合金。
人悬在半空,谁能给搬来个梯子,把小包顺下来?
天公显灵了,在看不见的天际,传来一声闷雷。圆月当头照,雷从何来?
小包激灵一下,腹诽着:我特么比窦娥还冤呐,两口子轮着给我上“金创药”,没脸儿见人了。
雷声有了,风起云涌,一层层堆叠的瓦灰色积雨云压上半边月。很快地,天色就暗了万分。
许崇翻动手机,查看天气,并把人工语音外放——
【今天延鹤后半夜,局部地区有雷阵雨,请广大市民在赏月之时注意防风防雨防寒。再次祝大家中秋节生活愉快,幸福团聚——】
“段绸,你去告诉大婶和奶奶不用起来,我们可以的。”
蔓延又道,“学委,你跟小筝把东西往屋里抄,其他人跟我去收干草。”
“恩怨”化解了,一两话漫过隔阂。
小包一扯勾凇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我也跟你去。”
“服从组织安排,乖。”
驴棚里面有大灯,照得通明,那头祥瑞多福的兕si冲蔓延“哞哞”几声,又用嘴啃住了鲜梣的胳膊。
鲜梣拍拍它的头,“等着,我们给你抢收食粮去。”
几个大男孩,面对小山似的干草垛那就不叫个事儿。tehu.org 火鸡小说网
蜂拥而上,你一抱,我一抱,很快地,棚子里就被填满了。
“延子,地方太小,盛不下了。”
勾凇往大垛上又压上了一抱,还把脚底下溢出来的往里面攒了攒。
鲜梣掐着蔓延的细腰,把人抽了上去,然后张开两臂护着,蔓延在草垛上面努力踩踏。
“我没事,你快去抱。”
鲜梣握了握他的脚踝,从他的鞋缝里拽出来两根干草。
填充到最后,蔓延只能半蹲往下重压。
勾凇再抱进来一捆,对正要出去的鲜梣说:“剩下的,孙杰可以都弄进来。”
“噢。”他答应着还是出去了。
头发都湿透的孙杰把剩下的部分都拢进怀里,满满当当的,“太棒了。”
“义务劳动自有妙处。”
孙杰仰头看了看云层加厚的天空,风渐渐弱了。
“我能求你件事吗?”
“你可是我的情敌呐。”
孙杰撇撇嘴,“班长,别介,我跟蔓延连小手都没拉过。”
“说来听听。”鲜梣不再逗他。
“我想跳班去杨总的门下。”
鲜梣吹了声口哨,“别跟我商量,先得问问学委同不同意。”
“蔓延不让你做的事,你还不是为了他照做不误。”
顶得好。顶到痛处,不由人不答应。
只要“前人”立了块丰碑在某处,后面总是会有人大模大样地描摹上来。
勾凇拿着一把笤帚,打扫驴棚前面的场地,蔓延还坐在草垛上面没下来。
鲜梣接过孙杰手里的干草,往垛上撇。
孙杰把松鼠手里的家伙式儿抢过来,往角落里一丢。
“魔怔啊,我还没归置干净——”
“你不觉得自个是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
鲜梣张开两臂,“往我这里跳。”
“起来!砸着你有了内伤我可不管。”
鲜梣还是不躲,大有你不往我身上跳,我就不起开的意思。
“你当我是沙琪玛?”
驴棚外面的夜空又有闷雷滚过来,铁皮屋顶上响着“噼噼啪啪”的声音。
蔓延闭眼,狠心一挣。
整个人落在鲜梣怀里,下沉的力道让两个男孩的身体都有些摇晃。
时间正确。时机不错。可惜味道太差,做出什么“暧昧”来也不够理想。
“关灯吗?”
“关。”
废话,你的兕儿又不需要光亮干点嘛。
从干草房拐过墙角,再绕道前门,才可以进到用餐大厅。
雨点砸在身上,冰冰的,但并不觉得黏腻。
前厅的门敞开着,段绸和小包挤在那儿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透过玻璃窗,有人影晃动。
在雨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时间太紧凑,鲜梣搂定蔓延的腰,啄了下他圆鼓鼓的双唇,“这里边胀满我的心跳。”
男孩女孩往两边撩着竹帘子,让牵手跑进来的他们进来。
屋里开了暖气,汩汩冒着香气的火锅,让人忽然有了饥饿感。
“中秋节下雨不吉利吧?”段绸追在后面问。
蔓延用鲜梣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阏氏陵是半山区,冬天有冬雨,春天会飘春雪,那都不算奇迹。”
没给团圆夜打冰雹就知足吧。
七个人按着顺序落座,勾凇一扽包筝,趴在他耳边嘱咐,“把镜头留给他们,别冒头儿啊。”
包筝在下面拧他大腿,“勾大妈,我晓得了。”
挨着包筝的就是段绸,竖着耳朵听能排成队的“情话”,但,事与愿违。
孙杰跟许崇吃得安安静静,几乎无语。
脸都给涮锅的热气胀红了,孙杰才憋出了一句,“吃红薯吗?很甜。”
“吃。”
孙杰忙不迭去锅底里捞了几片,放到许崇的小碗里。
“比涮土豆好吃。”
“你胃酸吗?”
“啊?”许崇不解地看着他,“不呀。”
“那就好,吃吃吃,是营养佳品。”
“绝对无公害,是大婶园里种的。”
蔓延在旁边敲出了一句。
包筝看到许崇碗里堆积如山的吃食,一张俏脸拉得老长。
“你胃不好,少吃,最好不吃那种容易犯酸的东西。”
“吃几块又不会死。甜的我都喜欢。”
勾凇拗不过,只好也去锅里捞,找了半天,就摸出了两片。
他刚想把剩下的半碟子切好的红薯片都倒进锅里,却被蔓延挡住了。
“待会儿再下,不然锅底都浑了。”
鲜梣戴上手套,把一盘子羊肉片推进了锅里。
汤水翻了几个花,数双筷子齐齐儿地下去打捞。
无酒助兴,但桌子上的气氛相当完美。
吃了几波以后,鲜梣和蔓延把旧锅底倒掉,重新换了水,再放入食材。
他们举杯,相碰在一起,座钟敲打了两下,屋内欢呼成河。
段绸的脸红成两朵绯云,“请各位尽情畅想未来吧!”
鲜梣在下面与蔓延手指相扣,“我们俩儿的未来早已写好。”
“学委,你来。”
许崇缓缓气,“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能够爬上心目中的那座圣殿。”
卧槽,你在整个高三年级的成绩排名一直没出过前三,你要是进不了那座“圣殿”,我们杨总和副校卢温得撞墙。
包筝再也不埋头做鸵鸟了,“敲重点,学什么专业,毕业之后去哪儿高就?”
“中文专业,研究生读完回我们延鹤一中教书。”
“那不大材小用了吗?”孙杰忍不住来了一句。
许崇头一低,“我打来到一中,就在杨老师这里,如果不是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许家在全国开着几十家“言午御膳”,总店在京城,他爸爸许践结过两次婚,在他前面还有两个哥哥,他是现任妻子的独子,也最得父亲疼爱。
他性格平和,不喜欢出风头,怎么也融入不了商业圈,而且他早有表示不会接父亲的班。
哥哥们表面对他好,实际上非常疏远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上高中以后,他患上了孤独症,在杨言和同学们的热情帮助之下,才渐渐摆脱出了困境。
“你呢?”段绸问孙杰“国家田径队等着你吧?”
“我不走那条路。”
“嗯?……”
在场的几个人均大吃一惊。
“如果没有郭萼教练的重点培养,也没有我的今天。”
孙杰看着许崇,“我没有远大的理想,将来能考上一所体育大学,再回一中当个体育老师,也挺好的。”
勾凇的两眼直冒水泡,“你的成绩在省里都排得上号儿,这是跟谁较劲呢?要当飞人,为我们延鹤创造一个奇迹,敢情是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