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登村暗哨发现远处荒野上疾驰而来的几匹骏马的时候,村内第一时间进行了调整。
以赌场为例。
所有的赌客会在第一时间被赶往地下室,至于那些赌桌赌资就更好处理了,直接以仓库的起重框架吊起到夹层。
短短不到十分钟,原先熙熙攘攘的赌场直接被清扫一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头一回这么操作了。
但不同于以往应付突击检查那么简单,今天分散在亚登村各条巷道中的那些巡逻人并没有藏匿起来,反而是在接到消息之后朝着赌场所在的方向缓慢靠近,呈聚拢之势。
其余的新人执法官与迈洛一样从来没有进入过亚登村,只有个别人曾经听闻过亚登村这个法外之地的存在。
当他们踏入亚登村的时候,村庄里的“村民”投射过来的凝视的目光,充斥着漠然,相比于可以直接接收到的明确敌意,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漠然反而更能勾出人内心深处的不安。
尤其是当周围所有人都给予你这种态度的时候,很是令人发憷。
……
“不用搭理那些,把鳄鱼找到,带回去,就这么简单。”
老席恩大概是对亚登村的氛围习以为常了,甚至进入村子之后都不需要认路,径直就能朝着赌场的方向前进。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亚登村的人一眼。
如果仔细观察老席恩的话,不难发现他的大部分精力似乎聚焦在周围的几名新人执法官身上。
他在观察他们。
……
以老席恩为首的一众执法官踹开仓库大门闯入赌场。
不出所料赌场内部空无一人。
老席恩动了动手指头,身后的五人迅速进入赌场进行搜查,他自己则是站在原地点起香烟,神色淡定地说道:
“放松点儿,把手从枪柄上挪开,憋特么去碰你的保险槽,一会儿给自己腿上崩个窟窿就搞笑了。”
几名新人也不傻子,他们在进入赌场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周围巷道中的人影了,并且这些人手中有极大概率都是握有武器的,在这种明摆着的危急情况下,领导居然还优哉游哉地抽着烟。
赌场内除了四个角落里堆积着麻袋,其他地方空空如也,执法官们尝试过进入西侧的那些房间,但每个房间都是锁死的,无论怎么叫门都没有人应答。
“你们老板呢?”
一名执法官对着赌场大门外的人喊了一声。
但周围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抽烟的抽烟,发呆的发呆,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样不行。”老席恩站在门口摇了摇头,他把香烟咬在嘴角,冲一名站在赌场中央的执法官摆手道:“你往后退一下。”
随后唰一下抽出腰间的燧发火枪朝着斜上方位置开了一枪。
砰!
伴着一缕硝烟,铅弹精准无误地打断了高空中起吊滑轮的一根绳索。
轰!
被绑吊在顶板下的一张赌桌从八米高度之上砸了下来,在赌场中央段成两截,扑克牌、现金以及其他赌具像放烟花一样散开,炸得到处都是。
老席恩把手中还在冒烟的手枪丢给一旁的执法官:“重新装弹。”
接着又对其他人吩咐:“把地上的证据收集整理一下。”
……
经他这么一闹,原本还分散在赌场四周围的那些人瞬间聚拢了起来。
刚才还站门口问话的那名执法官被黑压压的人群逼退回到赌场中,支支吾吾地对老席恩说道:
“头……头儿,他们好像……”
老席恩慢悠悠地回头瞥了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
“干嘛你害怕啊?”
赌场门外那架势,少说有上百个人。
而且这还仅仅是南侧大门这一侧方向,北面的后门打开之后,外边同样是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两手下垂,直挺挺地站着注视赌场内部的执法官。
所以这个办案现场明明人很多,却一点儿也不热闹,反而安静得令人犯怵。
“你们仨,把那些麻袋挪开,找一下地下室的入口,把那小迈和目标人给我找出来。”
老席恩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前后两扇大门外的人群,淡定地布置着任务:
“剩下你俩一人盯着一个门,谁进来就崩了谁。”
旁边的执法官帮老席恩重新填装好弹药后将手枪递回给他,加入了搬运麻袋的队伍。
而就在此时,赌场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无比尖锐、清脆的口哨声。
咔嚓!!!!
口哨响起的那一瞬间,现场几百柄枪就直接亮了出来,直指赌场内的执法官六人组。
“执法官也别给脸不要脸!”
不知道是谁大吼
了一声,紧接着一连串上膛的声音响彻场地。
“头儿?”
原本在挪运麻袋的三人立马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取枪上膛,与门外的众人对峙起来。
“别慌呀。”老席恩看着手底下几人阵脚大乱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只十分笃定地说了一句:“继续办事就是,他们不敢。”
话虽如此,但几名新人上周还只是学院里的学生,哪怕毕业于执法学院,也是头一回面对如此架势,被几百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腿肚子不打颤。
“我说了,收集证据,把小迈和鳄鱼找出来,就可以回去了。”
老席恩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这一次,他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了几分明显的怒意了。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几名新人身上,时刻关注这他们的动静。
……
然而赌场大门外并没有停止施加压力,有粗犷的声线对执法官们威胁道:
“刀枪全部卸下,走出仓库,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亚登村,我们能把你们处理得一干二净,明天你们的人就算是把楠薇城翻过来也找不到你们一根头发,这赌场不是你们几个小小的执法官动得了的,滚蛋吧。”
“另外,先前你们派过来的那个小子我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找了。”
……
“什么!?”
现场的新人们彻底慌了。
要知道半个多小时之前迈洛可还在跟他们谈笑风生,结果现在人就无了,这对他们的心理防线可是一次猛烈的重击。
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头儿?怎么办?”有人向老席恩寻求指令。
老席恩不耐烦地看了对方一眼:“都不动是吧,那我自己来。”
他把抽一半的香烟丢到地上碾碎,独自朝着赌场角落的麻袋方向走去。
“头儿,咱们先冲出去吧?”
堵在赌场门口的执法官眼看着外面的人步步紧逼,有些不知所措。
“后退!听不懂人话么叫你们特么的后退!!”另两名执法官持枪对峙着北侧的后门。
可无论他们俩如何呵斥,两柄手枪实在没有办法对上百条枪造成任何实质的威胁性,外边武装人员逼近的步伐并没有停下。
“再不退后我开枪了!!!”
执法官怒吼了一声。
结果先开枪的却是外面的人!
砰!!
子弹没有击中任何人,而是凿在了赌场的地面,翻起一阵灰尘。
而正是这一枪,把队伍中心理防线最脆弱的那人击垮了。
站在赌场中央的一名新人解开了腰间的武器挂袋,将随身配置的手枪、刀刃一同往地上一丢,高举双手:
“我投降!别杀我……我投降……”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声音发颤,带着满满的哭腔。
……
仓库赌场中的氛围宛如降至冰点。
原本作势要去搬麻袋的老席恩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腰来,无比失望地看向队伍中缴械投降的那名新人。
与此同时,在那人丢下武器装备之后没多久,赌场外的武装人员就兴致缺缺地四散开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幕让赌场内的新人执法官们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
“头儿?他们好像都走了?”
“那咱趁现在回去搬救兵吗?”
……
其他几人都在寻求老席恩的意思,只有缴械投降的那人还维持着高举双手的动作,此时的他,整个人宛如堕入了冰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懊恼?悔恨?
估计这会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执法官生涯在开始的第一天就迎来了结束。
“把他的徽章和风衣扒了。”
老席恩收起了武器装备,套上风衣兜帽,重新点了一根香烟,之前在他眼中闪过的失望神色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大抵今天的结果他早就心里有数了,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波动。
……
此时,赌场西侧的房间里,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迈洛和所谓的目标人物鳄鱼各自坐在沙发一角,翘着二郎腿,双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就像是多年的老相识一样。
鳄鱼喝了一口红酒,笑眯眯地对迈洛问道:
“我就问一下,刚才如果我不说实话,你是不是真打算把我手指头切下来?”
迈洛瞅了一眼自己手里把玩半天的雪茄钳,很坦然地点点头:“那肯定,我可是把这趟当做出勤任务的,谁又能想到这才是执法考核呢?嘿嘿。”
“你骗
人,你从屋顶跳下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鳄鱼直接戳破了迈洛的谎话,嘿嘿坏笑道:“还装,你小子坏得很嘛,我再偷偷跟透露一下,老席恩的这破手段每年都耍一次,而且压根没有标准,就一定要逼到其中有人率先崩溃才满意,去年这会儿,几个新兵蛋子已经被我们吊起来准备切肉了。”
“意思是一定得踢走一两新人个才满意么?”迈洛嘴角一挑,心想老席恩的手段也真够狠辣的。
“是这样的呀。”鳄鱼狞笑着:“我比较好奇的是,如果门外边儿你的那几名同僚一直不服软,你会怎么打算?”
“我说了鸭,在我的视野里这就是一次出勤任务,所以我肯定是要把枪架你脑袋上带你回执法所的嘛。”迈洛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的很单纯的。
“你小子又骗人,在已知这是一场戏的情况下,为了不成为那个被淘汰的对象,必要的时候你肯定会对我下死手,以此向你的上司证明你的执法官觉悟,对吧?并且你确实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我刚才明明看的很清楚。”鳄鱼冲着迈洛晃了晃酒杯。
迈洛瞅了一眼手中老早就从雪茄钳上卸下来的刀片,矢口否认道:
“你们黑道的人是不是都很擅长把别人想得很黑暗哦,杀了你我还怎么走出亚登村,想啥嘞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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