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飞难以置信的看着忽然打过来的无水真人,胸口一痛,正要出手应对,不想对方下一秒已是连出了三四掌,招招落在了他的心口,下了死手。
他猛然喷出一口血,血沫子中夹着无数脏腑碎肉,已是一下堵住了喉咙口,俞飞睁了睁眼,眼神之中恨意冰冷,下一瞬却是轰然倒地,彻底断了气。
无水真人冷淡的收回了手掌,轻瞥了下远处站在的桑伶,冷哼一声,却没有继续。
谢寒舟收了剑,重新站回了桑伶身旁。俞飞不在他的保护范围,他自不会去救他。刚才的阻拦,不过是为了桑伶的计划。
现在尘埃落定,俞飞也成了炮灰。众人一边感慨他死的冤枉,又一边摇头没有在意无水真人的出手,不过一无名小卒,背叛了师门,当然命也该绝。
桑伶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余光中俞飞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在张着,似乎是在控告一切。
她知道,刚才若不是谢寒舟的出手,苏落的阻拦,自己真的死在了那无水真人手下,除了乐散真人之外,其余人也会是这般漠不关己的态度。
这些所谓的宗门修士,还真是看了眼都觉得恶心厌恶。不过,就算俞飞死了又如何,无水真人她却是不打算放过。
桑伶勾起唇角,看着无水真人那几分有恃无恐,忽然笑道:
“无水真人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刚才你先是对我出手,后来又杀了俞飞,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无水真人眼神犀利看她:
“俞飞是我门下,如何处置不需要你一个散修置喙吧。”
被人如此瞧不上眼,桑林没有生气。“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于非兄死的凄惨,我自会要多感慨几句。”
无水真人皱眉,这个女修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之前还对这俞飞冷眼怒目,现在怎么又出来帮他说话。
他还想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人愤怒,只将一切原因归结在桑伶的多管闲事上。不再搭理这些,转头对着乐散真人道:
“乐散,现在真凶已经伏法,我看今日之事就了了吧。我们多年情分,总不能今日全部伤了。放心,事后,我定会送上赔礼的。”
乐散真人皱眉,唇畔一动,却是先叹了口气。
“你还是执迷不悟啊。”
无水真人疑惑皱眉,眼神之中多了点薄怒,却因为现在的场合不得不隐忍下去。
“你又想如何?”
桑伶微微一笑,补充道:
“无水真人之前乐散真人就说过,真凶要废掉修为。如今既然已经证明俞飞不是真凶,而你是,那这废掉修为就该让你来了。”
无水真人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是觎水门的掌门,如何能废去修为?!”
“做错了事,就该认下惩罚!”桑伶厉声打断,冷眼盯着他。“难道无水真人的道理是只针对旁人,不在自身!”
声音掷地有声,震住了厅内众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清瘦的女修身上,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对着觎水门的掌门如此。
苏落皱眉,离她身旁更近了几步,刚才是他修为不济,才让无水真人钻了空子。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谢寒舟片刻,才收回了目光。
一旁,谢寒舟垂下眼睫,没说话,却是不紧不慢的将月华剑重新召了出来,握在了手心。至于那一直在震动的通讯玉佩,却被他丢去了储物袋里,不再理会。
另一厢。
店娘子在旁边看的已是一张脸微微发白,准备劝说两句,却被庄五汉拉住了,低声道:
“莫去,我相信无伶仙子的本事。”
旁边,神秘人看着这两人的动静,眼神一转,重新落到了厅内。等到刚刚,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俞飞刚才突然的反水,看来还是在她的设计中,眼下无水真人亲手杀了俞飞这颗旗子,剩下的后果就要他一人承担了。
无水真人此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反而亲手将自己推向了死局,反而无能叫嚣,对着桑伶恶语相向。
“你个散修,本就不是宗门里的人,不过是被人捧了几天,就天高地厚的不知了规矩道理?”
桑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我是散修,也是修士,天下不公之事,总要管上一管。若不然人人都是如此冰冷麻木,视人命如草芥,那这个世道不过是一团污泥,乌烟瘴气。”
无水真人半分不信这人满口的正道,只觉得她定是被乐散真人或是旁的什么宗门收卖,想要将他拉下,一颗心因为过度紧绷的情绪,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胡言乱语!说,是谁指使你要和我作对,是乐散真人吗?还是你,还是你!”
他手指伸出,一一点向在场众掌门。目眦尽裂,凶恶至极。
众人对上那般的眼神,皆是心惊肉跳。见他不放过,立即摆手否认道:
“不是,不是我。”
“无水,我们两的宗门从来都是一衣带水,怎么可能是我。”
“你没看我,可不是我啊。”
所有人都在否认,无水真人感觉一颗心更是油煎,满脑子都在想今日之祸怎么脱身。
此时,桑伶忽然对着乐散真人躬身行了一礼:
“乐散真人请听我一言。”
场中一静,只有无水真人眼睛里崩出无数红血丝,怒视着桑伶的背影。
她的身后却是站着一少年,警惕看来,余光中,还有一握剑紧盯的谢寒舟。
他们都在警惕他的出手,为的不过是护住这女修的性命,无水暗骂一声,还真是招蜂引蝶,却又苦于没有出手的机会,握紧拳头,准备拼尽全力,鱼死网破。
此时,桑伶已经将无水真人的罪名桩桩件件历数清楚,最后总结道:
“无水真人作为掌门,私心太重,德不配位,害凡人受苦,害显阳宗蒙尘,害诸位掌门被操控蒙蔽。作为修士,早已忘了初心。作为掌门,早已没了大局。此人不忠不仁不义,不配做觎水门的掌门!”
乐散真人慢慢点头,眉心一蹙,像是不忍,又像是终于下了决心。
“我刚才已经传信给了他们门派的长老,将此事告知了,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宗门内从不是掌门一人做大,长老们也有权监督管理掌门的一言一行。只是此事,也是此消彼长的关系,都不外乎一个平衡。只是,现实中总会因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才会一方压倒一方,名存实亡。
而现在,终究是闹得太大,又牵涉到更大的宗门收不了场。觎水门才可以动用长老们的职权,将无水真人制住。
无水真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乐散真人,从前他这事也是干过,为何今日乐散真人要弄这么大的阵仗,非要追根究底。
乐散真人垂眼看着下方的无水真人,看着他因为刚才的困兽之斗而微微散开凌乱的鬓角,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再看时却是消失不见,淡淡一声叹道:
“无水,好自为之吧。”
无水真人一下子面色通红起来,脖颈处青筋已经因为过度的愤怒而跳动。“乐散!你勾结妖族之事呢,你难道没有过错!”
乐散真人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忽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径直向下走去,没有半分留恋。
李一眼神一变,伸手就要拦住师父,却不想乐散真人却是拉过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摁在了掌门位子上。
李一只觉得屁股火烧,下意识就要站起。
“师父?!”
乐散真人微微摇头,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坐着吧。”
李一满心慌乱,不知道师父此举是想干嘛。
乐散真人已经撤手,下了台阶,站到了无水真人的旁边。对上他奇怪看来的眼神,已是扬声一笑,对着场中众人道:
“今日,显阳宗掌门已是我弟子李一,乐散决定退位,请诸位掌门正好做个见证。下月,我显阳宗便会为新掌门举办庆典,请诸位掌门参加。”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竟是这般轻松就丢下了权势,不愿意做掌门之位了?原来,一开始他就没穿掌门服,也是做好了退位的打算?
其中无水真人反应最大,像是退的是他掌门位一般,声音高扬,显然激动的不能自己。
“你竟是要不做这掌门位置?!你竟然真的愿意放手。”
乐散真人微微一笑,面上一片从容平静,像是丢下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心情愉悦:
“掌门之事多少繁杂纷扰,自然要小辈去忙。再说,李一一直被我培养,虽说在追求道侣上不怎么通窍,可在宗门事务上却是有经验的,这些不必担心。”
被架在火上烤的李一,感觉自己坐的不是掌门位,而是一堆柴火上,马上他就要变成烤乳猪。听到乐散夸奖的话,更是苦皱了脸。
暗想,师父我对宗门事务的心得还不是因为你懒,不想忙逼着我去干。还有追求道侣不成的事情,就不必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吧,好丢人。
乐散没看被自己推入了火坑的李一脸上的面条泪,只看着无水真人一脸苍茫失措的表情,淡淡劝慰道:
“无水,你从前对我出手,我只当你是嫉恨我显阳宗地理优越,门下富庶。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你当年修炼的初心,早已经遗忘了,收手吧。”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淹在了叹息之中,微微颤抖。
桑伶微微一惊,没想到乐散真人和无水真人竟是多年交情,这交情好像不限于宗门掌门间的客气交际。这个念头微晃了一瞬,便已经放下。
此时,无水真人沉默了许久,才抬起了头,死死看着乐散真人的眼睛,还是不相信的确认道:
“你退位,不会是想做太上长老,还是将显阳宗握在了手心?”
“不。”
“李一,要是再问事于你呢。”
“让他自求多福。”
“乐散!”
“无水,你的执念太深了,你还记得当初你成仙为的不过是一碗饭,一处屋檐吗?”
无水真人瞬间呆僵在了原地,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