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然挺反骨的,南诗静的那句叮嘱,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
这夜,沈千寻做梦了。
梦里栀子花开,白色的花骨朵随风摇曳,阳光绚烂,窗帘飘动,午后的教室里有她,以及两个声音甜美,却怎么也看不清容貌的小姑娘。
“千寻,高考我们考同一所学校好不好?清华还是北大,你说。”
“喂喂喂,体谅一下我这个成绩比你两差的小可爱好不好,他么清华北大,我要是考得上,我名字倒着写。”
“那你名字倒着写吧,有我跟千寻给你辅导,你怕啥?”
沈千寻想看清她们的样子,然而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们亦渐行渐远。
画面忽地一转,她的双手被她们用力抓住,传来冰冷,指责:“千寻,不是说好一起上清华北大的吗,你怎么偷偷背着我们去了别的大学。”
沈千寻下意识的甩手挣脱,幽幽的女声再凉凉响起:“千寻,你是嫌弃我变脏了吗?”
倏的,沈千寻醒了,眼睫湿润的轻颤,出一身黏腻的冷汗,她抬手捂住眼睛。半夜,再难以入睡,明明在呼吸,却有种窒息的难受感。
天色微亮,沈千寻去华人街买了粥回来,结账的时候,老板粗糙的手背碰到了,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肯德基的洗手台洗了很久的手,白皙的手背揉搓的发红…
下午,沈千寻约见以前治疗的心理医生奥妮,“你不是回国了?”
“妈妈阑尾炎,住院了。”
奥妮上前像个老友与她拥抱了下:“复发了?”
“有复发的征兆。”沈千寻昨晚没睡好,眼底淡淡青黑。
“到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聊聊。”
“好。”
沈千寻告诉她自己做噩梦的事情,奥妮说是她潜意识在自责,如果想要彻底的治好心理病,必须要把遗失的记忆找回来,但很有可能病情会变的更加严重,毕竟那是你曾经不想要的记忆,一定是很糟糕,希望你慎重考虑。
奥妮:“我给你开一些药,你按时服用。”
沈千寻点点头。
“安眠药需要吗?”
沈千寻摇头:“还有剩。”
这时,奥妮又拿出一张名片,“你在国内的话,我或许爱莫能助,这是我学弟的名片,他是中国人,目前已回国,在心理学这方面的造诣只高不低。”
沈千寻拿起黑色烫金的名片,望着上面的信息:“池漾?”
“你认识?”
“算吧,我好朋友丹丹在追求他。”
闻言,奥妮笑了笑:“这小子心里头可是有一位白月光住了许多年,念书那会,谁都不理,只顾着学习,你好朋友勇气可嘉啊。”
有白月光?沈千寻眉梢轻扬,“他对丹丹似乎挺纵容。”
“或许有戏。”
聊到最后,奥妮道:“我会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到时你复诊联系他即可。”
沈知意出院了她才回的云城,在纽约停留的时间大概有一周。
从机场出来时,是下午五点左右,沈千寻没告诉任何人,她在六中和一中附近的奶茶店坐了许久,望着穿着校服进进出出的年轻男女,迟迟没靠近一步,也没去找季凛问话,八点多身影才没入夜色离开。
沈千寻自认不是脆弱的人,当初家散了,沈知意还出车祸,硬是一滴眼泪没留,怨言也不曾有。
她还能在15岁的年纪带着沈知意远走他乡出国,从最穷苦潦倒的日子到如今的锦衣玉食全靠自己拼出来,可偏偏对过往的那段记忆却步了。
九点,云城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公寓门口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响了许久,客房里已经入睡的靳牧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靳牧寒掀开夏凉被起身床鞋,在开门瞬间,一具柔软冰冷的身子跌入怀中,呼吸间是浓香的酒气。
靳牧寒怔了下,双手收紧,眸色倏的沉住:“千寻?”声音里含着惊讶和不确定。
沈千寻喝酒了,大抵是醉了,身体轻飘飘的,可意识还有几分清醒,手里的钥匙没拿稳啪的掉地,感觉到男人的体温香气,她下意识从靳牧寒怀里退开,脚步略略踉跄。
“抱歉,吵醒你了。”
顿时,靳牧寒唇抿直,眉目紧锁:“你喝酒,还淋雨了。”
沈千寻不是纯心要淋雨,她实在心烦想喝酒,便去了清吧,起了微微醉意便不再继续喝了,出来时,雨还下着,没带伞,只能淋着雨在路边打车。
“几点飞机回来的?”
面对靳牧寒微沉的脸色,沈千寻突然有点无措:“你生气了?”
见靳牧寒沉默,她又说声对不起,温声解释:“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静静捋捋,别生气。”
靳牧寒手紧握又松开,望着她许久,最后什么都没问,只说:“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
声音已经恢复淳淳的低柔,舒悦不已,似藏无奈。
人刚转身,沈千寻叫住他:“靳牧寒。”
靳牧寒回过身子:“怎么了?”
沈千寻没说话,迟疑好些会,方才上前两步,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拽住靳牧寒的一根手指。
她的手在发颤,还很冰凉。确定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沈千寻心底松口气,眼睛有点红。
沈千寻刚才在想,如果连触碰靳牧寒,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会恶心反胃,那她便不表白了,幸好没有。
沈千寻这才说:“我醉了,走不稳,你扶扶我,我想回房洗澡。”
靳牧寒开始反握住她的手,握的很用力。
他带着人回到房里,找来她的睡衣,“千寻,水放好了。”
“嗯。”
“需要我牵你过去吗?”
也就两步路,沈千寻一个人去浴室完全没问题,可鬼使神差的,她点头了。
浴室门口,靳牧寒止步,并不怎么放心:“有事喊我。”
沈千寻又应好,呆愣呆愣的,哪有半点沈总攻的气场。
门轻轻关上,神情蓦然转变的更沉,他查过沈千寻的通话记录,那天她与魏行洲通过电话,也一定是魏行洲无意间透露了什么,致使他费尽心思想隐瞒的事露出了马尾,还导致沈千寻的心理病复发。
魏行洲从前对沈千寻便不好,一个失职的父亲,如今还成事不足还败事有余。
回到客房,靳牧寒拨通陈铭的电话,“南诗静在港城的照片发一张给魏行洲。”
“要尺度大点的还是——”
“只需引起他怀疑即可。”
”陈铭:“好的。”真腹黑呢,这是想让魏市亲自捉奸啊,想象那个画面,大型火葬场呢,不过活该啊,“靳总,关于魏市,还有一点发现。”
“说。”
“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估计要瞎的节奏,调查结果是南诗静两年前买通医生做了手脚,而且,魏市身边的杨秘书也是南诗静的人,这个要不要一起透露给魏市吗?”
靳牧寒寻思片刻:“嗯。”
老板的电话来的快,挂的也快。
夜色浓墨,倾盆大雨。
二十分钟过去,沈千寻未从浴室里出来,靳牧寒踱步走到浴室门前,轻声喊她的名字。
结果,没有回应。
他又喊:“千寻。”
浴室里雾气氤氲,灯光暖融,沈千寻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她这两天没睡好,眼下又喝了酒,困意一来,抵挡不住,靳牧寒喊她也没醒。
又过会儿,门开了,靳牧寒走了进来,目光一落,只见着在浴缸里睡着的人儿,春色满园关不住。霎时,他耳朵微红,喉结滚动,视线不敢停留太久,把人抱起来用浴巾紧紧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