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公主的解释,程金喜也并非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但是依大公主所言,利用春日宴逼迫各方人马以投票的方式进行站队,倒真是二皇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想想先前夏云安曾经说过,后宫妃嫔升迁只靠家族,不靠个人,所以大家相安无事躺平咸鱼……听起来其乐融融得仿佛一个桃花源,但世事无绝对,凡事都具有多面性。
只要有利益存在,就一定会有人去争。妃嫔们不抢,那么后辈们就要去夺,宫廷仍然是无法太平。
眼下为了储君之位,争夺的最厉害的就是大公主和二皇子了。程金喜打定主意远离漩涡中心以及这两祸害,不趟浑水,以免被殃及池鱼。
程金喜盘算的很好,却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大公主天生具有压迫力的视线扫过来,锁定了她,然后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
“二皇弟已经把你算作是我的人了,今后定会处处针对你找你的麻烦,你和淳妃要多加小心。说来此事怪我,不该跟你走得太近,可我同你一见如故、实在喜欢,结果也就连累了你……”
见程金喜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大公主把忍不住弯起的唇角用力往下压了压,保持住善解人意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二皇弟同我再不对付,因父皇厌恶阋墙之争,所以面上功夫还是会同我做足的……只要你愿意正式加入我这一方,我定能保你安全无虞。”
狡猾,真是太狡猾了!
哪怕明知道大公主没安好心,程金喜也只能够闭着眼睛往坑里跳。
宫里划分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势力,本来若是程金喜不跟任何一派交好或者交恶,那就还可以保持中立,可偏偏她却得罪了最记仇的二皇子。如果不想自己单独对上二皇子及其身后势力,那就只能选择投靠大公主一方了。
估计大公主也是吃定了自己,才不拐弯抹角的。
不过选择谁站队,是一件高风险高回报之事,站对了一本万利,站错了万劫不复。因为关乎着夏家的前程,所以也理当由夏家去做决定。
程金喜不能代替。
“皇长姐,事关重大,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但你的心意我知晓了,而我的心也是向着你的。”
听到这种客套话,大公主的眼神瞬间变冷。
她缓缓收起所有表情,气场全开,尽情释放全身威压。这招数她屡试不爽,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便会屈服。
“不必拿那些假惺惺的话来糊弄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跟那些人一样,认为我是公主、胜算不高、难以继承大统,所以不肯选择我对吧?但你没有中立的机会了。
二皇弟对你正式宣战,明眼人都清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是我的人。你不反抗也就代表了我的无能,我不能允许你拖我的后腿……胆敢与我为敌之人,我从不手软!”
程金喜的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起来。
见她一副愣怔怔的模样儿,程锦之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琢磨着往里再添一把火。“姐姐为你着想,你也不能让我难办才是,对不对?”
恩威并施,要想拿下一个从冷宫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孩子,可谓是手到擒来……程锦之对此非常自信。
然而她算漏了一点,程金喜的眼界不止于此,她可是敢单枪匹马纵横星际的女人,放眼整个鎏金朝,谁都比不上她见过的世面多!
于是信心满满的大公主猝不及防的迎来了阴沟翻船。
“是么……”
程金喜挑起一边眉,这个动作使得她平白增添了几分邪气。
大公主的喉头动了动,莫名感觉有些紧张。
“姐姐既然有这么好的手段,为什么四弟和五妹还会被程立泱给笼络了去?”
程锦之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没想到程金喜居然能看出来,而且还看得这么透彻,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装腔作势。
确实,迫切需要着对方力量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才对啊!
如今宫中,姐妹兄弟总计五人,另外两个已经都被二皇子给抢了去,能争取到的就只剩下一个程金喜了。
父皇最看重的就是手足同心,如果连一个支持自己的姐妹兄弟都没有,恐怕那个位置和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想到这一个可能性,程锦之的脸色更加苍白。
“嘘,别害怕……我会帮你的。”程金喜放软了声音,仿若一个诱哄的小恶魔。
程锦之的惊惧被说中,再也绷不住表情,登时炸毛,眼露凶光。她毕竟是个孩子,还没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你想怎么样?你打算威胁我吗?”
哟,动怒的姐姐竟别有一种慑人的魅力,生气勃勃,简直好像在发光。
她那么可爱,程金喜也差点儿就要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不过既然开了头,还是得坚持演下去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姐姐。”
程金喜偏过头,似一只受误解而委屈巴巴的狗狗,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也试探着对方的反应。“我也很喜欢你,自然希望可以帮得上你……不过,我帮你不能够按你说的来,必须得用我自己的方法来才行。”
私心里,她偏向大公主,助大公主问鼎帝位本来就是她想做的事;更何况,为自己和家族利益考虑,上大公主这条船都是最佳选择。
所以说,加入是可以加入,但是具体怎么做,得她说了算!
她可不愿意受制于人。
程锦之盯着她,抿紧嘴不说话。
心里的怒火没有消退,虽然极力压制了,但还是隐隐有愈烧愈烈的趋势。
程金喜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别的举动,才开口继续说道:“靠威逼得来的顺从,这种人能忠心吗,你用着放心吗,就不怕祂们会反水吗?既不稳定又不可靠,这样的追随者对你来说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啊……
如果你信得过我,把事情交给我来办,我可以说服夏家,主动投诚,这样难道不是更好的结果吗?”
大公主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思考着程金喜所说的话,然后她不得不承认,程金喜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你真能做得到?”
程锦之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探究,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期待。
虽然夏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可地位属于是比较微妙的那一类。
圣贞帝的兄长景王殿下,本该是正统的继承人,却游手好闲不肯当皇帝,把帝位扔给弟弟自个儿云游四海去了。离经叛道之名传的是沸沸扬扬,也把太后给气得够呛。
夏家地位之所以微妙,正是跟这位妙人儿有着莫大的关系。
谁都知道景王护着夏家,得到了夏家的支持,就意味着得到了景王的支持。
但也谁都知道景王和淳妃素来“不和”。
据说祂两从前走得很近,感情甚笃,甚至还偷偷的有了孩子,皇帝因此而嫉妒得发狂,但也没舍得降罪,只是把人关进了冷宫,足见其爱得深沉。
所以说这个“不和”就显得很耐人寻味了,实际是景王为了保护心上人,刻意扮作疏离吧?也因此,夏家虽然无人敢欺,但也一直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就怕一不小心触了皇帝的霉头被发落。
夏家,一个风险与利益并存的奇妙存在,大公主忍不住心动了。
程金喜看出她的动摇,不答反问:“要是我做到了,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程锦之眼珠转了转,爽快答应:“可以,你想要什么?”
这还用问吗?程金喜会沦落到这颗落后星球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找回那个不知所踪的妈吗?
可惜这件事既不能假手于人,也没法急于求成……
所以当下程金喜只是勾起唇角,隐藏起所有心事,只慢慢为自己的计划铺路。
“我的请求留着以后用,你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
转眼春日宴的日子到了。
即便是在宫里,一年到头的娱乐节目也不算多,好不容易逮到了热闹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尤其是,春日宴在这个国度还有着特别的意义,是督促大家认真享受一年辛勤成果、并且展望来年丰收的好日子,和欢庆新年差不多,整个春日宴的过程将会持续三日,相当隆重。
第一日载歌载舞,第二日流水筵席,第三日斗花焚香。
宫里有专门看戏的地方,名叫畅音阁,平日御用的戏班子就是在这儿演出的,拿来做春日宴比赛的场地非常合适。
程金喜早早就带着自己的人过来了,让她们多点时间熟悉现场的环境和氛围,不必窝在广灵宫争分夺秒做最后的彩排……要练习平时就该练够,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最好的位置是留给太后和皇帝的,紧随其后的是妃嫔们,再然后才到公主皇子们的位置。程金喜没去自己的座位,而是去角落陪着队友们一起坐。
坐她右边的玛瑙咽了咽口水,苦着脸小声求助:“队长,我太紧张了,怎么办呀……”
这是程金喜摸索着打造的首个女团,正儿八经的起了团名,还要求比赛期间必须喊自己队长而非公主,各人都得以组合成员的方式行事。
要么不做,做就尽量做到最好,程金喜惯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