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我要走了”钟明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我今天还要去教堂。”今天是特别的星期天,钟明脑中闪过几张面孔,他还有想搞清楚的事情。公爵原本略带疑惑地皱着眉,闻言,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第68章 教堂(1)时间还很早,窗户外面传来鸟叫声。些许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房间中的光线偏冷,照在钟明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微微泛着不健康的青色。公爵简短而有力地说:“不行。”钟明蹙起眉,刚张开嘴想说话,水杯又贴到了他的唇边,公爵道:“再喝点水。”男人的手掌托着他的后颈,钟明顺着他的力道仰着头,被喂了几口蜜水。喝第一口时,温热的蜜水很好地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但是接下来的几口却像刀割一样,钟明疼得直皱眉。他的喉咙发炎了。公爵将水杯放下,右手托着他的后背,让他躺回床上:“再睡一会儿。等粥熬好了我再叫你。”钟明立刻伸手拽住他,想要直起身:“不、我要起来。”公爵眉间的浅纹又冒出来,他看着钟明,握住他右臂的手重了些:“我说了不行。”钟明心里着急,生病时自控力下降,见他拒绝、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要起床!”公爵眉头紧锁,手上用了点力气,几乎是将钟明按在了床上:“不行。”钟明被他按倒在床上,散乱的黑发铺在枕头上,抬眼瞪向公爵。暗红色的床单和枕套和他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公爵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团在乌发中,心顿时软了,抓住钟明手臂的力气松开些许:“乖一点。”他缓下语气:“我会让玛丽夫人替你去,教堂那边会一切顺利。”他伸出手,擦了擦钟明额角的冷汗:“先把病养好,我会在这陪着你。”男人动作非常温柔,公爵似乎是觉得他是因为生病难受才会吵闹,很耐心地安慰他。但钟明却急得额角直冒汗。他扭头避开男人的手,猛地用力抽回手臂。公爵一时不察,被钟明挣开了手。钟明像只灵活的鱼,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想从另一边要床下走。公爵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骤然一沉,伸手捉住钟明的手臂猛地将他拽回来。钟明骤然失去平衡,倒在床上,立刻被公爵捉住了两只手腕。“再跑?”公爵浓眉压在深邃的眼眶上,看起来有些急了,领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扯开了些许。他将钟明按在床上,伸手扯过被子想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腿双手裹住。“不要!”钟明依旧挣扎不休,右脚踹到了公爵腹部。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仅凭一只手就牢牢控制住了钟明。但因为他拒不配合,被子怎么也盖不好。公爵怕他再着凉,‘啧’了一声,松开被子,脸色黑沉:“再乱动我就把你”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看着钟明用那双因为发烧而略微泛红的眼睛瞪着自己,他话锋略微不自然地一转:“再不听话就要打屁股了。”钟明本就烧得脑子疼,闻言脑子更疼。他抬起自由的左脚去踹男人的腹部:“放开我!”公爵被踹个正着,痛倒是不痛,但他恼火得很。他看着怎么也不肯听话的钟明,眉头皱得死紧,动作是轻了也不行,重了也不行。两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打起架来。确切来说是钟明在单方面地殴打公爵。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玛丽夫人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她看清房间里的景象,立刻皱起了眉,喝到:“还不快住手!”公爵听到他的呵斥,动作动了动,手上的力气松了些。钟明立马抽回自己被握得略微发红的手腕。玛丽夫人大步走进来,将餐盘‘砰’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低头看了眼因为打斗而掉在地上的被子,抬头瞅了眼坐在床边的公爵:“……大清早的,闹什么。”公爵的领口永远整齐的领带在打斗中被钟明抓歪了,现在有点滑稽地垂在西装上,跟男人黑沉的脸色格格不入。玛丽夫人看了眼他,转过头,用稍微和缓一点的眼神瞥向钟明:“你也是,生着病呢。”钟明抬头看向玛丽夫人,反倒松了口气,向她道:“玛丽夫人,我得去教堂。”说罢,他看了公爵一眼:“他不让我去。”他的声音沙哑,没了刚才和公爵吵闹时的紧绷,语气软下来,听起来还有点可怜,简直像是在跟玛丽夫人告状一样。公爵高高扬起了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玛丽夫人投来的眼神阻挡回去。玛丽夫人收回眼神,垂眼看向钟明,嘴角深刻的皱纹和缓了些许:“小钟,你还在生病,还是先把病养好,不用着急工作。”玛丽夫人虽然欣赏钟明这样工作勤奋的年轻人,但是钟明的身体太弱了,在雪地里稍微呆久一些竟然就生了病,烧得满脸通红。她将床头上的燕麦粥拿起来,舀了一勺,凑到钟明唇边:“先喝点粥。”钟明心下一紧,伸手拉住玛丽夫人的袖子,摇头道:“不行,夫人。”他看向女人灰蓝的眼睛,真诚地说:“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我不能缺席。主还等着我呢。”玛丽夫人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今天又是一轮审判日,确实是很重要的日子。而且她也能感受到,教堂里的神像确实很喜欢钟明。也许是因为他擦洗神像特别勤快,工作细致,把教堂打理地干干净净,让里面的东西特别舒服的缘故。玛丽夫人为钟明虔诚的信仰而微微动容,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好孩子,主会保佑你的。”钟明看着她,抓着女人的衣袖摇了摇:“夫人,我可以去吗?”玛丽夫人顿了顿,见钟明这样虔诚地哀求自己,转过头看向公爵:“……今天雪停了,应该不会太冷。”她说:“去教堂也对他的病有帮助。”玛丽夫人是个典型的封建清教徒,对宗教的作用深信不疑,还有些许夸大。公爵眉头紧锁,没说话。显然还是很不情愿的。“就那么一小段路,我会看紧他。”玛丽夫人继续劝说:“披上夫人的披风,应该问题不大。”闻言,钟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玛丽夫人口中指的是那件华美的白色狐狸毛披风。那居然是伯爵夫人的衣服。钟明顿时感到了脸上的热意。幸好他的脸本来就烧得发红,因此看不大出来。公爵还是紧皱着眉头,下颌紧绷。钟明脑中灵光乍现,松开玛丽夫人的衣袖,凑到公爵身边,伸手抓着男人紧绷的手臂摇了摇,软声道:“公爵大人,求求您了。拜托。”公爵的脸色这才稍缓,他垂眼看向钟明,抬起手往他的头发上摸了一下。动作有点用力,像是觉得钟明可恨,又不舍不得下重手。钟明被他压得头发糊了一脸,挣扎着抬眼打量公爵的神情。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时间:“十点前必须回来。”公爵道。钟明眉头先是一松,接着一想,那不只有一个多小时。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凑上去,不吝啬地在公爵侧脸上印下一吻,道了声‘谢谢公爵大人’,便火急火燎地跳下床。玛丽夫人在他后面看得直皱眉:“干什么?先把饭吃了。”等钟明吃完饭,再把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衣服穿好,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尚且幸存的玩家们被聚集在大堂里,排成一列长队往教堂的方向走。天气与玛丽夫人所说的一样,没再下雪,是个晴天。气温稍微回暖了些许,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膝盖高的积雪中间被清理出一条通往教堂的道路。被铲出来的雪堆在小路两侧,累积起来,有半个人那么高。钟明身上披着白色的狐狸皮草,被玛丽夫人半拥在怀里,只露出小半张脸。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次上层仆人中除了玛丽夫人,公爵还派来冯唐,对方不紧不慢地缀在他后面,姿态很轻松,盯着玩家,视线时不时扫过钟明。他现在没说什么。但是刚刚出门时,冯唐可是用眼神狠狠嘲笑了他一番。钟明全身被皮草严丝合缝地遮住,一丝寒风也吹不进来。钟明觉得喉咙有点痒,低头咳嗽了一声。然后他便感到冯唐的目光立即射到了他身上。钟明其实还有点想咳,但不想露怯,于是生生忍住。玛丽夫人低下头,又替他拢了拢领口:“还冷吗?”钟明将喉咙里面的痒意咽下去,摇了摇头。玩家们排成一列,缀在后面。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第一次踏出大宅,有人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树林,大多数惴惴不安,对这个猝不及防到来的新环节很恐惧。队伍中间,有人趁冯唐不注意回过头,神色惊慌地寻找些什么,当与队伍中的某人对上视线时,他紧绷的神色缓缓松弛下来,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安魂剂,朝那人点了点头。这样的举动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四、五次。等到队伍来到教堂门口才停下来。钟明看着玛丽夫人推开教堂的大门,退后几步,靠在门边,看着玩家们一个一个走进去。在心中默默轻点人数。一、二、三、四再数到第六个时,一双色彩夸张的运动鞋停在他的视野中。“你生病了?”沈为年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钟明微微抬起头,从雪白的皮草下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几天过去,沈为年似乎好了伤疤又忘了痛,他的视线上下扫视钟明。从他泛红的脸颊看到略微泛白的唇,舌头顶了顶侧颊。他是第一次看钟明穿皮草,说实话,这身很衬他。沈为年的眼神飘忽,突然道:“你怎么生的病?”钟明皱了皱眉,心里产生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瞬,沈为年俯下身,仿佛暗示什么般说道:“你男人都没了。是谁把你操得”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声拳头和皮肉相击的闷响。钟明看着他像风筝般飞出去,摔在地上。冯唐收回拳头,什么话都没说,几步上前,一脚踹在沈为年懵逼的脸上。一声惨叫后,一颗牙随着血液喷出来,清脆地掉在地上。钟明平静着看着冯唐一脚揣向沈为年的腹部,心下有些感慨。想到数星期前他第一次见沈为年时,对方也是这样踹躺在地上的金元的。但冯唐的拳头实在不是软脚鸡一样的公子哥能比的。冯唐几脚下去,沈为年一动不动。他像只死狗一样被拎起来,丢进了戒坛前的某个忏悔室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冯唐回过头,英俊的脸上带着新鲜的血迹,视线落在静静站在门口的钟明身上。钟明低下头,伸手握拳掩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其他人也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