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无攀龙附凤之意,我贺任,即使没有岳家襄助,一样也能凭着自己的才能,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贺任语气坚毅,望着姜蓉的眼神略带失望。
“之前想与你定亲的是哪家娘子?”
姜蓉不想理会他这突如其来似发癫的自白,只想快些打探出消息。若他真有他所说的这般深情,那她前世也不会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贺任见她转移话题,不愿正面回应:“事关别家娘子的清誉,我不得在外胡言。”
“果真不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姜蓉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贺任坚定地摇摇头,他轻抿着下唇,面色有些苍白。
姜蓉见从他身上再套不出什么话,便打算离开。毕竟两人早已了断,她与他并无多少可说的。
“你要知道,你与崔恒同在汴京为官,官场之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我与他感情不和,我也不可能会另嫁于你。这样于你、于他皆不利。你就散了这份心思吧。”
贺任这才明白,她刚刚只是在套他的话,亏他为了自证清白,说了那么多。
他有些伤心,又有些生气。
他想起母亲和妹妹的话,心中的那份不甘逐渐扩大,他甚至萌生出一丝阴暗的想法,或许她们说的就是对的。
她可能就是个见异思迁,妄图攀折高枝的势利女人。
可是他记忆中的阿蓉不是这样的,她勤劳、善良,还帮了他那么多,他还没来得及回报她,对她好......
姜蓉见他双目微红,又要开口,忙出言打断:“你自己好生考虑,我就算和离,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你为了你的仕途,也请不要做糊涂事。”
说罢,不待他反应,姜蓉追着翠雯匆匆离去。
贺任右手微抬,修长的指尖滞在半空。看她那决绝的背影,终究是慢慢收回了手,独自站在街角矗立半天。
任凭街上行人如织,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自巍然不动。
等到霞光散去,华灯初上,夜幕悄然降临,他才慢慢挪动了僵硬的双腿。
贺任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沉默着离开了这里。
而姜蓉,带着翠雯匆匆走出巷子,快步朝马车走去。
“夫人。”待上了马车,翠雯压住声音,有些担忧地喊了姜蓉一声。
姜蓉深吸一口气:“咱们刚刚谁也没看见。”这事崔恒要是知道怕又不能善了。
翠雯心有戚戚地点头,之前遇见沈小公爷是什么后果,她也是被殃及的鱼儿,深有其感。要是再来一个有过婚约的贺郎君,还不知夫人要怎么做才能圆回来。
她看了眼夫人的坦然自若的神情,便也将悬着的心收了回去。
姜蓉的心却没有表现的这么淡然,她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贺任。
他现在竟然还没定亲,这明显已经偏离前世的轨迹,那后面的事情还会如她预期中一样进展吗?
她的内心突然涌现一丝恐慌。
如果贺任不与那位娘子成亲,今生的轨迹有变,那他的仕途还能如前世那般坦荡?那她所知道的未来是否会发生变化?
不,不对,贺任来这里,对她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姜蓉捂着脑袋,她的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跳动。
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劲,姜蓉深吸一口气,平复半晌后方继续捋清思绪。
机会与意外往往并行,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她准备了。她必须抓住眼前这个好机会,遇山开路,逢水架桥。
姜蓉与那秋娘明里暗里交手数次,对她的手段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以她的行事风格,定然会密切关注贺任动向。
她完全可以借此事核实心中的猜想,甚至,将她一军。
来汴京这样久,不眠山的消息一字都未打听到。只要崔恒愿意,她就能知道青州密案牵扯进了多少官员。
但很明显,崔恒一直守口如瓶。除了那一晚情绪不对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外,再未对她提及过朝中的事情。她要如何才能让他开口呢?
有没有办法能一箭双雕?
想到前段时间铺中的遭遇和贺任的突然出现,姜蓉心头顿生一个大胆的主意。
她本想温水煮青蛙,等崔恒对她改观,现在看来,她的水太温了,也是时候加把火了。
另一边,御史台。
崔恒自觉之前的设计天衣无缝,果然,有了童主簿这个大喇叭在,没多久御史台中都在传崔御史和夫人琴瑟和鸣,如胶似漆,连中午都要过来给他送午膳。
这一传言得到了翰林们的认同,之前崔恒散衙散的晚,崔夫人也经常给他送宵食吃,他们可是跟着吃了不少好食。
这些传言传到官家耳中,他不禁笑言:“看来新婚夫妻感情还是好,连上值都舍不得分别。修年到最后莫要如杨学士一般惧内才好。”
一旁的内侍也笑着调侃:“这崔夫人虽然出身不显,但据说容貌出众,连卢、李两位娘子在她跟前也难分秋色呢。”官家最近对崔御史很是看重,这些内侍对他亲密称呼崔恒早已见怪不怪。
“美人乡,英雄冢,那他可就要惨咯!”官家闻言,将手中狼毫搁置,言语中颇有几分逗趣。
宫中的一缕风,吹到宫外也能变成一阵疾风骤雨。
让崔恒意料不到的是,不过几日,外面风评就急转直下。
有人直言凿凿说看见崔夫人和其他男子在巷中密会,这事乃巷内百姓亲眼所见,不消一日,城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也跟风传讹,说那姜氏看着容貌妖艳,不像个正经人,看来果真如此。
这个传言就像一股莫名其妙的妖风,瞬间席卷汴京,也吹得崔恒心烦意乱。
他只想将自己的心神倾注在公事上,为什么总有人拿着他的私事不放,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连这种荒谬的谣言都开始捏造起来。
崔恒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是根本不信。
但后面这传言越来越详细,也越来越接近部分事实。崔恒便知,那些人这是有备而来了。
先是传言姜蓉之前订过婚,为了攀高枝这才弃了那未婚夫而去。
没想到成了亲后却又对未婚夫念念不忘,转而想要红杏出墙,琵琶别抱。可怜了那位前未婚夫,好似也是个当官的,被她扰得不胜其烦。更可怜的是崔御史,头顶一片绿云,还得好好养着这不贞不洁的妇人。
崔御史在未成亲前也是汴京城响当当的金龟婿,他风流蕴藉,戍削风骨,不知是多少娘子的梦中情郎。
众人也开始好奇,能让这崔夫人心甘情愿给崔郎君戴上绿帽的,到底是何等青年才俊?
茶楼内,一众茶客正在高谈阔论。
有一人神情猥琐,眼角眉梢尽是轻蔑,说起这个他浑身是劲:“我看是她本就天性/浪/荡,不甘寂寞,这才四处招蜂惹蝶。要不然,为何那么多人都无事,就她一个被人说呢?”
他口中唾沫横飞,惹得其他茶客不动声色地护住自己的茶杯。
“老兄你这话未免无礼,不遭人嫉是狗熊,说不定就是有人嫉妒这位崔夫人美貌,这才编排这些风言风语呢。”一美须中年文士慢吞吞提出反对意见。
“呸,老子的朋友就在那夏家做管事,夏家你们可知道,那就是五城兵马司家,是高官。他可说了,他家郎君那些好友见过那姜氏后,一个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若不是妖妖艳艳,咱汴京那些纨绔衙内们,怎么个个夸她貌比西子,连城里最火的花魁娘子都比不上她呢。”
说罢他擦了下鼻子,不屑地哼嗤一声。
众人见他说得带劲,连兵马使都扯出来了,怕不是真有其事。说来说去,那姜氏是贞洁还是放/荡都与他们无关,这只不过是他们无聊时的一份笑谈罢了。
很快便有人开始好奇,能让这样神仙妃子般的娘子不惜背叛崔御史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