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子已经带着管家前来。
雍王府的管家,是一个年过六旬,白发苍苍,身子骨却格外硬朗的老者。
即便是穿着较为宽松的外袍,那一身虬扎的肌肉,也完全遮掩不住。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名老者所具备的身体素质。
只不过现在,这名老者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有些消耗过度。
“阁下是大夫?”
老者的目光在苏木的身上一扫而过,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在常人的认知当中,大夫一般都是宽衣博带、再不济也要背个药箱。
反观苏木呢,一身月白色长衫,头发用金丝带束着,要是腰间再挂块佛手玉佩,手里再拿一柄折扇,妥妥的世家公子扮相,哪里有大夫的样子。
也不怪这老者怀疑。
苏木闻言,笑了笑,“如果不是大夫,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
“跟我来吧。”
沉默半晌,老者再次开口,随后迈步走出了门房。
苏木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其身后。
没有询问什么,因为在他目前对这个老者的印象来说,这位貌似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了一处卧房前。
卧房的门窗紧闭,可即便是如此,苏木依旧能够闻到一股十分浓郁的药材味。
“地榆、小蓟、九节风......雍王殿下受得是外伤?”
分辨出了这几种药材,苏木的眉头一扬。
虽然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雍王被砸伤,不过苏木还是偏向于雍王是惊吓过度,为了面子所以才对外说是砸伤。
毕竟,怎么说也是王府不是豆腐渣工程,民房被震塌也就算了,这里又不是主要地震源,房子还能被震塌?
可现在看来,貌似雍王还真是被砸伤了。
南京工部侍郎背大锅!
正想着,房门已经被推开,一瞬间,药香更加浓郁了。
苏木跟在老者的身后,走进了房间之中。
入目的,并不是桌椅板凳,而是一个一丈长宽的方形木桶,木桶之中,足有七分满、浓而清澈的褐色液体。
木桶的正中央,则是坐着一个看起来年龄二十七八岁、面容和当今圣上有着五六分相似的青年。
这青年的头顶插着数枚金针,听到有人进来后,睁开眼睛。
“发叔,你来了。”
“殿下,陛下安排的大夫已经到了。”
被称为发叔的老者微微躬身,随后退向一旁,将苏木显露出来。
雍王闻言,目光在苏木的身上打量了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既然是陛下安排的,那便看看吧。”
“不知大夫要本王如何配合?”
“医书上讲究望闻问切,也就是观气色、听声息,问病症、切脉络。”
苏木缓缓来到了木桶旁,“在下观雍王殿下气色红润,声息平稳,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至于脉络......”
苏木说着,手已经搭在了木桶的边缘上,一条红色丝线状真炁从指尖涌现而出,缠在了雍王的手腕之上。
“殿下的脉象平稳,虽说前不久遭遇创伤,不过此时伤势应该已无大碍,不知雍王殿下是哪里不舒服?”
雍王这时候也看到了那水中飘荡的红色丝线,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他虽然养尊处优不通武道,但是此刻也能发觉手腕之上并不是真正的丝线,反而更像是内力的实质化。
当下对苏木的轻视收敛了许多,认真道:“衡州前些时日遭逢地震,本王不幸被一块横梁压中,自那以后,便再也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甚至......甚至......”
“甚至大小便失禁?”
见雍王有些难以启齿,苏木扬了扬眉,猜测了一句。
此话一出,雍王的脸色更加羞愧难当,让苏木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好家伙,脊柱损伤,这个时代的大夫拿头治?
君不见,号称琴棋书画医土花戏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的无崖子,遇到脊柱损伤,也只能在床上瘫着,更不要说雍王仅仅只是个没练过武的普通人。
若不是有高手以内力帮其蕴养经脉,再辅以药浴,恐怕雍王此刻的情况还要更加糟糕。
“情况在下大致已经了解了,还请雍王殿下移驾到床上。”
“能治?”
雍王愣了一下。
往常那些大夫们来自己这里,诊了脉、再询问了症状,最后大都是开了张没什么用的药方就离开了。
让他移驾的,还是头一位。
苏木见雍王以及一旁的老者无动于衷,笑了笑,“殿下脊骨受损,坐在木桶之中可无法治疗。”
此话一出,雍王的脸上满是激动,看向了一旁的老者。
白发老者见状,点了点头,从外面叫来了几个丫鬟仆役,将雍王从木桶中搀扶出来,并且擦拭身子,随后简单套上了一件内衬,扶到了床上。
......
......
卧房外。
白发老者自房间中出来后,便一直守在房间门外。
忽然,他耳廓一动,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只因现在房间之中,是两个脚步声。
半炷香前,丫鬟仆役们将雍王挪到床上后,便被苏木以医治过程中不得受到打搅为由,给赶了出去。
就连他也不例外。
所以房间之中,只剩下雍王和苏木两个人在。
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老者当即一步踏出,想要敲门询问,可又担心医治还未结束,担心自己此举会打搅到房间中的苏木,又强忍着将手放了下来。
只是默默听着屋内的动静。
不多时,房间中的脚步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房间内的两人就风水这个话题谈论的声音。
听到两人交谈的内容后,老者眼角微微一抽。
如果不是第一次见到苏木,他一定会以为苏木和雍王是十几年的知心好友了。
这谈论的语气和话题未免太随意了一些。
从风水知识,谈论到八卦新闻,再到......
算了,年纪大了,听这种东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