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处的萧胤一把将顾九龄扶住,凝神看着她。
顾九龄冲他点了点头,搞定,帐篷里的那个人活了。
董太医等人疾步走进了帐篷,其中一个太医端着铁盘子走了出来,呈给皇上看,上面是一支沾着血迹的箭头,箭头上的血都发黑了。
所有人瞧着倒抽了一口气,这分明是淬了毒,巴不得拓拔玉死妥了。
怪不得睿王妃在里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仅仅是疗伤,还得疗毒。
顾九龄此时的手指都微微哆嗦,站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怀着身孕,全程高度紧张。
萧胤将她笼在了自己身侧,让她靠着他的身体歇会儿,随后塞了一颗巧克力糖给她:“方才本王吃剩的,你吃了吧,等回城后请你去天香楼吃好的。”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暖,塞进嘴里,先苦后甜的滋味还挺上头的。
隆庆帝等人也走了过来,一群人涌进了帐篷中。
九月刚好按照顾九龄的吩咐将那些仪器撤了下来放进她背过来的箱子里,顾九龄也不想撤,但是没办法,有些东西她解释不清楚。
此时拓拔玉安静的躺在临时床榻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脸颊恢复了几分血色。https:/
董太医来来回回帮拓拔玉把了几次脉,脸上的表情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淡淡笑了笑,也不说话,事实胜于雄辩。
隆庆帝眉眼间掠过一抹惊诧,不曾想这个女子还真的有几分能耐,那可是箭头贯穿了心脏啊!这都能救活了?
顾南湘跟在长平公主身后,他们进不了那个帐篷,消息却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睿王妃将北狄王子救活了。
她心头恨出了血,为何会救活?
平日里在顾相府,她晓得顾九龄是个什么货色,她怎么会医术,还是这般能起死回生的医术,这怎么可能?
那个贱人一向蠢得厉害,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顾南湘眉眼间闪过一丝怨毒,她不会让这个贱人嚣张下去的,她才是顾家的天命之女,她顾九龄算个什么东西?
长平公主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
此时帐篷里,用了药后的拓拔玉悠悠醒转,看到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慌乱。
在看到隆庆帝的时候,更是慌得想要起身行礼,被顾九龄按住了肩头。
“殿下躺着说话,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拓拔玉对上了顾九龄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感激的点了点头,潋滟的紫眸里多了几分别样的信任。
他方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耳边一直回响着这个女人温柔的声音,鼓励他不要怕,要扛下去。
他在南齐上京冰冷的驿馆里,抗过了七年的春秋,受过无尽的白眼和羞辱,他甚至觉得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感觉给他的身体里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决定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能柳暗花明。
隆庆帝不耐得冲拓拔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
今天猎场的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他还没死呢,一个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鬼,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摆设不成?
“朕问你,是谁想要杀你?”
拓拔玉脸色微微一僵,视线看向了隆庆帝身后站着几位皇子身上。
顿时四周的空气凝重了起来,难道杀拓拔玉的是皇族中人?
拓拔玉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刚历此一劫,声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隆庆帝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声音沉冷:“指给朕看!”
拓拔玉缓缓抬起手臂,朝着萧胤的方向指了过去,四周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顾九龄登时急眼了,这小子怕是要恩将仇报不成?
萧胤虽然狠但是不蠢,平白无故不会杀一个北狄留在南齐的废物,如今明显有人给萧胤做局。
顾九龄冷冷看着拓拔玉心头想着要不要直接给他一刀的时候,不想拓拔玉颤巍巍的手指缓缓滑过了萧胤的面颊,指向了站在隆庆帝身后的萧威脸上。
萧威顿时沉声道:“活腻了?”
隆庆帝侧身淡淡扫了一眼三皇子,萧威顿时闭了嘴,可看向拓拔玉的视线却锐利如刀。
他忙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父皇,这鞑子污蔑儿臣!他身上的箭头可是皇叔睿王府上的箭。”
“即便是睿王妃救了这鞑子的命,也不能让他胡乱攀扯儿臣啊!儿臣还请父皇做主!”
顾九龄真想唾他一口,什么玩意儿!
敢情她救了拓拔玉还救出毛病来了,那他这个意思不就是她救了拓拔玉,拓拔玉为了感激她,胡乱攀扯他萧威的意思吗?
隆庆帝眉眼微垂盯着跪在面前的三皇子,刚要说什么,病床上的拓拔玉重重喘着气,身体太虚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喑哑道:“我的……我的头发。”
他缓缓抬起手从自己的发髻中取出来一样东西,拇指大小的穗子。
穗子倒也无所谓,只是那穗子上缀着一颗珠子。
上京贵族都有佩戴玉佩的习惯,一般会用丝绦打成了璎珞穗子,悬挂着玉佩,还会另外缀一颗玉珠做装饰。
拓拔玉紧紧抓着藏在头发里的珠子,吃力的拿了出来,珠子上刻着一个很有气势的威字。
萧威的——威!
萧威看到那珠子后,脸色巨变,随后强行压住了眼底的慌乱。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本王的好侄儿,这一招栽赃嫁祸玩儿得好啊!呵呵!”
隆庆帝眉头蹙了起来,他闭了闭眼:“来人!拿下!”
“父皇!!”萧威脸色巨变,他今日本来与锦衣卫的人商量如何在狩猎中给萧胤一个下马威,不想被拓拔玉这小子无意间撞见。
当下便灭口,想出来这一招嫁祸的法子,哪里想到他的玉佩在林间挂落,珠子居然被他捡了去。
“给朕将他圈到宗人府去!”隆庆帝脸色沉得厉害。
萧胤眉眼间闪过一抹嘲讽,毒杀北狄王子,嫁祸给自己的皇叔,此等重罪也就是宗人府圈禁几天。
他暗自冷笑,到底亲儿子和亲弟弟待遇不同。
此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萧胤命自己的护卫亲自送拓拔玉回城,这个人他留着还有用。
隆庆帝看向了顾九龄,神情有几分复杂:“睿王妃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
顾九龄一愣,眼底掠过一抹欣喜,忙跪下冲隆庆帝谢恩道:“皇上,臣妇……臣妇的孩子一出生,府中多了两张嘴,要吃要喝,手头委实有些紧得慌。”
隆庆帝眉头挑了起来,上京贵妇请赏一向都是重名,诰命亦或是别的什么物件儿,她倒是直接得很,要钱!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来人!赏!”
不多时内侍端着一大盘子金锭子,还有一小盘玉石串子走了过来,送到了顾九龄面前。
顾九龄登时笑开了怀,她忙冲隆庆帝行礼谢恩。
闹了这么一场,自然这狩猎也狩不去,一行人都散了。
隆庆帝单独留下萧胤以示安抚,顾九龄一个人先行朝着别院走去,刚走出几步,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顾姑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