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琴姨气色好了不少,看来在江家过的不错,这样便最好,从前我二人之间有些误会,既是误会,如今也该解开了,不知琴姨意下如何”
席间,杜韵起身同江琴举杯,率先开口,脸上一派融和笑意。
江琴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不过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终是朝杜韵柔柔一笑,将杯中清酒饮了。
江北承抚须大笑,道两家终是化干戈为玉帛。
杜韵笑了笑无声夹菜。
只是心里奇怪,怎从来无人询问她二人之间有何误会。
也许,是怕麻烦,觉得二人之间不过是女子之间勾心斗角的误会与恩怨。
不问的更好,若问了,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顿饭吃的很是融洽。
不过杜韵眼尖的发现江琴从头到尾只动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盘青菜。
怕吗,她勾起了嘴角。
在家宴进行到尾声之时她忽然起身从自己面前盛着焦尾红虾的盘子里夹了一只虾放到了江琴碗中“今日这虾做的不错,琴姨以前在杜府时最爱吃,今日怎么不吃了,快尝尝”。
杜韵笑的一脸天真。
不过,那笑脸看在江琴眼中却如夺命恶鬼,她看着陡然放在自己碗中的红虾,突然间面色惨白,久久没有动筷子。
“琴姨怎么不吃,可是嫌弃我,还是说,并未真正的原谅我,不想同我解开误会”杜韵抿嘴,面上失落,摸了摸鼻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吟儿,快吃呀,愣着做什么”江北承见江琴发愣,拍了拍她的肩膀。
“吃呀,琴姨”杜韵语调轻了下去,黑眸紧紧锁着江琴。
江琴面色越来越白,然后……
她忽然惊叫着掀翻了面前放着红虾的饭碗,指着杜韵破口大骂“贱人,你一定下毒了对不对,想害我,你想害死我”她面目狰狞,眼神阴沉,完全没了平素的温婉柔和。
江北承愣怔,一屋子的下人通通都愣在了原地。
“琴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害你呢”杜韵眼眶微红的辩解。
看在外人眼中就是被江琴的无礼给气的。
“吟儿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杜家主道歉”江北承反应过来,看杜韵一幅泫然欲泣之态,急忙呵斥江琴。
江琴气的发抖。
就在僵持之际,杜韵忽然伸出手将滚在桌上的那只红虾拿起来,也不嫌脏,将壳剥下,将虾肉送进了嘴里,嚼过之后咽了下去“琴姨,你真是冤枉我了”她难过道。
江北承见状,看向一句话都不说的江琴的眼神更加不悦。
好端端的和好宴,都被她给搞砸了,他如今只希望杜韵不要生气。
江琴触到自家哥哥的目光,再看向朝她勾了勾嘴角的杜韵,只觉得心头烧了一把大火,烧的她快要气疯了,再次大叫一声,她忽然转身拔了身后红凝身侧的长剑,疯了一般朝杜韵冲了过去“贱人,我杀了你”。
只是还不等她冲到杜韵身边,便被江临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红凝,送姑姑回吟雪阁,好生休息”他声音极冷。
从惊楞之中回过神的红凝立马收回自己的佩剑,招来一脸不明的翠竹将江琴扶了下去。
一顿饭,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江北承同杜韵道歉,杜韵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直言自己不会放在心上,叫他不要担心,大不了再寻个时间好好去同琴姨谈谈。
江北承见她大度明朗,两厢一对比,愈发对江琴夜里的行事不满。
杜韵又道她有些担心江琴的身体,适才看她的样子,似是有些癫狂之兆。江北承闻言立即差人去请了府内的大夫去吟雪阁为江琴诊治。不多时大夫回来,同江北承禀告,说江琴是心有郁结,所以生了躁气,无什么大碍,吃些药便能痊愈。
只是,江琴的病却比想象中的严重。
岭南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翠竹慌里慌张的去同江北承禀告,她说江琴近来在吟雪阁内大哭大闹,已有不识人之兆。
询问之下才知原来江琴自在晚宴上闹过之后并未听从大夫的安排用药治疗。
那些药她从未吃过。
因为疑心太重,总觉得那个为她看病的大夫乃杜韵买通的去害她的人。
翠竹原本听从江琴的话每日江药倒掉,直到江琴的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已经开始不认识她与红凝,她才察觉事情不妙,赶忙去禀告江北承。
江北承听后,大怒,江翠竹打了二十板子治了个看护不利的罪名,急忙请了大夫去吟雪阁。
大夫言,江琴得了癔症。
江北承诧异,好端端的人为何会得癔症,大夫告诉他因为江琴气息郁结,似有心病难医,又因疑心太重,且常日待在吟雪阁内,不同外人交流,时日一长便得了癔症。
说的好听叫癔症,不好听便是疯病。
只是,江琴如今还疯的不是很严重,尚能治好,不过要费些功夫,首先她得吃药。
只是江琴死活都不肯吃药,连红凝与翠竹的药都不肯吃,弄的大夫也没有办法。
江北承实在没辙,便想起了杜韵,赶忙差人去竹阁中请她,一来杜韵医术高超说不定有法子救治江琴,二来,他想江琴与杜韵之间的误会尚未解开,那心病说不定与杜韵有关。
请了杜韵去将误会解开,江琴说不定就愿意吃药了。
杜韵去了,只是当她将银针掏出来想给江琴扎上几针的时候被她忽然扑过去抓破了脖子。
若她躲闪不急,抓花的就是她的脸了。
不仅如此,江琴还大叫着让江北承把杜韵赶出杜家,嘴中骂出了不少污言秽语。
杜韵红着眼,像江北承说了句抱歉,江琴的病她治不了,往后再也不会踏足吟雪阁,然后沉着脸离开了。
江北承的一张脸被江琴丢尽,见她仍是疯疯癫癫,直接叫来人押住她将药灌了进去。
江琴惊怒之余,连江北承也骂了一通,顺带将刚刚喝进去的药汁呕了出来,吐的满地都是。
江北承气的眉毛都能拧成麻花,甩袖离开,临走前嘱咐翠竹与红凝,往后江琴若是不吃药,就押住往下灌。
本是欢欢喜喜的年底,江月山庄上上下下都在准备新年,被江琴那么一闹,江北承瞬间连过新岁的心情都没了。
只是,他原本以为江琴只要好好吃药,即便不能好转痊愈,病情也能稳定下去。
却没想过,江琴会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那是除夕夜,大雪正洋洋洒洒的飘落,江月山庄内张灯结彩,大家欢天喜地的准备过新年。
下一刻,琴夫人用一根白绫江自己吊死在了吟雪阁自己房间内的房梁上的消息就传遍了江府。
又听闻琴夫人死时赤着双脚,披头散发,形容狼狈,很不体面。
喜事变丧事,连夜,江月山庄里那些刚挂上去的大红灯笼全都换做了白纸丧灯。
翠竹与红凝还有一众吟雪阁中的看护的侍卫被江北承派人抓了治罪。
江琴的死讯传至竹阁时,杜韵正坐在梳妆镜前轻轻擦拭着有些苍白的妆面,手边放着一株新折的红梅。
听见院外仆人禀报,她勾唇一笑,黑色的眸子映着烛火异常明亮,而后起身从衣柜中取了件绯红衣衫换上。
新岁了,要穿红衣才喜庆。
还有,那等热闹之事,她要去瞧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