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姑娘貌美,却冷了些

离及笄还有大半年,既然要回京,就的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这些年,她夙兴夜寐,筹谋布局,等的正是这一日。

一早起来,就不见师父的影子,程九鸢习以为常,背起背篓往外走。

要回京了,各种药都得多备些。

这云雾山,可是座宝山,药材不少。

清晨日升之前的云雾山,远山如黛,露染林野,鸟鸣于耳,清静于心。

程九鸢一路鲜花为伴,边走边寻。

挑挑拣拣,很快背篓里便多了不少药草。

不知不觉已至山林深处,出门也快两个时辰。

一阵风袭来,倒是不觉冷,看天色,山雨欲来。

程九鸢加快脚步往回走,雨很快就落了下来。

春日的雨绵绵不绝,带着杏花清香,又柔又轻。

她不慌不忙地拿出背篓里的油纸伞撑开,心里有些担忧。

师父出门向来不带伞,也不知会不会成落汤鸡,想着回去先帮她熬碗姜汤备着。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声轻哼。

程九鸢停下脚步。

声音是从草丛里传出的。

这云雾山遍地阵法,都多少年没活人闯入了。

程九鸢走过去扒开草丛,眸中划过一丝惊讶。

她没听错,确实有一个男子倒在草丛里,看上去伤的不轻。

他是侧卧着,程九鸢看不清男子的脸,但这人被箭穿胸而过,活不过今日。

她和师父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晓路边的男人捡不得。

轻则伤身伤心,重则家破族灭。

何况,闯入云雾山者,死。

连跟了她多年的木槿和菘蓝都不曾踏足云雾山内。

就让他死在这儿,滋养云雾山,也算他死得其所。

程九鸢撑着伞,转身正要离去。

脚踝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程九鸢皱眉,将死之人,力气还不小。

正当她要一脚踢开,男人转过脸,声音沙哑。

“救……救我……”

程九鸢眼中满是震惊。

那是一张清俊无双的脸,即使面白如纸、衣衫破烂、满身血污,也难掩此人的矜贵。

看向这人腰间,果真有一块月牙玉。

那便是前世她直至临死前佩戴着的玉。

其他人,她可以见死不救。

他,必须救。

程九鸢将伞收起放入背篓,上前封住他胸口几处大穴,以免箭上的毒蔓延。

因不能带他回竹屋,只能扶起他往以往躲雨的山洞走。

师父不喜外人,要是知道她在路上捡了个男人,只怕会亲手扭断他的脖子。

到了山洞,程九鸢的衣裳早就湿透。

将人放在地上靠着石壁,程九鸢放下背篓,就去扒男子的衣裳。

“我先给你把箭拔出来,你别动。”

轻柔的声音,带着安抚,被毒折磨得无意识的男子果真不再抗拒。

程九鸢的手又稳又快,箭头出肉的一瞬间,一瓶止血药就倒了上去。

止血、包扎、解毒一气呵成。

“遇上我,算你走运。”

程九鸢收起药瓶,才觉得衣裳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她起身背起背篓往外走去,过了一会儿,又返回到洞口倒了一瓶药。

这山上蛇虫鼠蚁多,此时的楚珩连普通人都不及,还是防着些好。

撒了药,她运起轻功快速朝竹屋掠去。

到了竹屋,果然师父还未回来,可能见下雨,干脆在山下客栈住下了。

程九鸢换了衣裳,又拿了一些食物,给师父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回家几日。

做完这些,她撑着伞又朝山里去了。

程九鸢还未进山洞,就见楚珩已经醒了,正扶着石壁艰难地往外移动。

毒解了,醒来很正常。

可那一箭离心脉极近,浪费了她一整瓶上好的止血药,现在他一动,纱布都浸出血来了。

真是不要命了!

“别乱动!”

楚珩抬眸看去,微微一愣。

漫天细雨中,女子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食盒。

一袭青色素衣,不惹半点尘埃。

纵是见惯美人的他,也不由得一愣。

只是美人此时却娥眉轻蹙。

程九鸢进了山洞,收了伞。

“姑娘,是你救了我?”

“嗯。”

“此处是何地?”

“姑苏,云雾山。”

程九鸢把食盒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向楚珩:“过来,坐下。”

楚珩依言过去坐下。

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些。

“脱衣。”

“?”楚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药。”

楚珩暗骂自己龌龊。

待他褪下上半身衣物,程九鸢眉头又一皱。

她快速解开被鲜血浸透的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她动作迅速,没有丝毫停滞,但却十分轻柔。

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如瓷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秀气的唇紧紧抿着,十分认真。

楚珩就一直看着她。

“姑娘是姑苏人?”

“住在这云雾山?”

“姑娘是医女?”

楚珩接连抛出好几个问题,程九鸢只顾着埋头处理伤口。

她前世怎没发现这楚珩如此聒噪?

前世的他,总是一副看淡生死、全世界都是浮云的模样。

对任何事物都是淡淡的。

皇家几位皇子为了那个位置打得头破血流时,只有他一人置身事外。

前世她与他接触实在不多,只听说,她和亲北齐不久,他就自己请求皇帝给他划了一块又偏远又贫瘠的封地,远离了京城。

“姑娘?”

程九鸢打了个结,转身去收拾药瓶。

“伤口七日不可沾水,至少躺三日,别再浪费我的药。”

楚珩又问:“姑娘会武?”

方才她都走到洞口了,她不说话,他竟没发现。

毕竟是皇家子弟,戒心重才是常态。

“别试探了,我若要害你,何必救你。”

楚珩连忙拱手:“对不住姑娘,是在下多心了。”

他没想到这姑娘如此谨慎聪明。

也对,人不救他,他现在已经魂归天外了。

“在下林珩,敢问姑娘芳名?”

他眉宇舒朗,黑曜石般的双眸,眼神清亮,湛湛星河。

程九鸢勾唇一笑。

林珩。

先皇后出自林家。

“真名?”

“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

程九鸢莞尔,够直白。

也是,萍水相逢,名字不过代号。

人生在世,谁脸上没有几张面具。

“裴鸢。”

程九鸢起身去拿过食盒,递给他一些吃食。

她又去把柴火架好点燃。

楚珩吃着糕点,靠在石壁上,看着程九鸢忙上忙下,心底居然冒出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点心。

他居然毫无戒心的吃了一个陌生人给的食物。

火生好,程九鸢转身看向他。

见他吃着点心,落魄至此,也从容不迫,看着像是个富贵家的闲散公子。

前世她没来姑苏,更没和他接触,只知晓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往楚泽跟前凑。

他为何会来姑苏,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对方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可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没有夺嫡之心,何至于此?

前世,就属太子和楚泽斗得最厉害。

看来她得让人去查查楚珩来姑苏的目的。

程九鸢起身道:“雨停了,我去采药了。”

说完也不等他答话,便起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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