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夫人松了口气:“薏姐儿还在睡呢,这脸色怎么了?莫不是昨晚受寒了?”
凌薏似是极不舒服,唇色发白,脸上还有不正常的红晕,她眉心微蹙,不见往常生龙活虎的精神气儿。
“祖母,昨夜刮大风,窗户被吹开了,也许是受凉了。”
凌薏扫了眼春雨,又弯身咳了起来,“祖母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凌老夫人扫了眼春雨,春雨抖得像只鹌鹑。
凌老夫人进屋摸着还有余温的被褥,眼中的笑真切了几分:“昨晚你那丫头没伺候好你,窗户都被吹开了不知道,祖母带回去教训教训,如何?”
春雨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
凌薏神色不变,朝凌老夫人软声道:“祖母,近几日春雨得了风寒,夜里睡得熟,我今晨起来没叫她,祖母可别太严厉了。”
凌老夫人意有所指哼笑:“那贱婢眼睛长在天上,清晨见你屋门开着,人不见了,正寻我找人呢。”
春雨在门口朝凌薏磕头:“是奴婢刚才冲动了,没去净房里找小姐。”
凌老夫人点了点凌薏的额头:“还是你这丫头心善。”
就在这时,一名婆子快走几步来到凌老夫人身边,低语几句。
凌老夫人脸色大变,匆匆离开。
外面天色还是阴沉沉的,看这天又有要下雪的架势。
凌薏望着铜镜中的少女。
我既来了你的身体,必会为你报仇。
新仇旧恨,切骨之仇,没人能逃掉。
用完早膳,天色初霁。
凌薏将原主先前抄好的经文交给小沙弥。
“施主,福生无量。”
凌薏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向殿里的释迦牟尼鞠躬跪拜。
下午还要回城,凌薏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只留下一道纤细背影。
这时,几道身影走出,站在一棵偌大的银杏树下。
一旁的清瘦和尚在谢肇厌低语几句后,便悄声离去。
谢肇厌眉目微敛,清晰锋利的下颌线透着股逼人的冷意,颀长高大的身影引得旁人纷纷注目,但在触及到男子周身的冷意时,便急忙收回视线。
谢璟慕想去追凌薏,可被谢肇厌拎起后领,小家伙蹬了蹬,便老老实实地趴在父亲肩上。
“爹爹,是水鬼姐姐。”
谢肇厌视线微抬,淡淡嗯声。
胖闺女叹了声气:“爹爹,我们回家吧,昨晚我不在,番薯肯定很想我。”
番薯是谢璟慕养的狗,黑黄相间,像极了一只烤焦的番薯。
养了半年,长成一只胖番薯。
想起那只吵闹不停的狗,谢肇厌漫不经心:“回吧。”
谢肇厌并未回复,倒是小主子来了兴趣。
谢璟慕竖着耳朵,鬼精灵似的眨了眨眼睛。
“冷叔叔,然后呢。”
冷舫摸摸脑袋,“没了。”
凌薏回去时,半途拐去了凌雅仙院子。
里面隐约传来哭声,凌薏冷冷勾起唇。
秦阚学从月牙门里看到她,叫住她质问:“凌薏,昨晚你在哪?!”
院子里站着秦阚学、凌老夫人等人……
她神色悠闲,姿态清雅:“发生何事了?”
跪在院子里的春雨忍不住多看了凌薏两眼。
凌老夫人抿唇:“四丫头,你先进来。”
凌薏慢悠悠走近。
几人脸上都闪过异样,从前但凡挨着凌雅仙一点事,凌薏就会像只炸了毛的猫发怒,现下宠辱不惊,实属罕见。
秦阚学率先开口:“你妹妹今晨在河边晕倒,这事你可知晓?”
凌薏看向凌老夫人,面露讶异。
凌老夫人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我一直待在院子里,祖母他们是知晓的。”
春雨脸色发白,小心翼翼道:“奴婢可以作证,四小姐一直都在院子里。”
秦阚学眼神如利箭射向春雨。
清晨给凌雅仙报信的小丫鬟也跪在春雨身边,看了眼凌薏,便立即低下头。
凌薏笑了:“秦公子,我倒不知,你何时与凌雅仙关系如此好了?你为了她,平白无故,毫无证据地质问我?”
秦阚学紧盯着凌薏:“凌薏,你又想搞什么名堂,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凌薏觉得好笑:“我可没承认过,你是我的未婚夫,却语气亲昵地唤她闺名,秦公子若这么想为她出头,何不光明正大换个身份陪在她身边?”
秦阚学眼眸一眯,他目光嘲讽,只当凌薏爱他爱的要命,不过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他冷笑道:“有些话,慎言。”
凌薏心中为原主叹了口气。
凌薏正欲开口,凌老夫人便先沉声打断:“够了!为今之计是不准事情外传出去!”
凌老夫人心中烦闷,凌薏又在添什么乱子!
都快成婚了,还如此不稳重,温氏到底怎么教她的!
凌雅仙被发现时,正巧是斋堂开放的时刻,有几名香客都见到了河边衣衫不整的凌雅仙,即使凌老夫人有意封锁消息,也难保可能会有各种难听的话传出。
凌雅仙身世难言,可前头还挂着凌姓,凌老夫人再不喜凌雅仙,这件事情都不可再声张。
凌雅仙也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想起凌雅仙身上的痕迹,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院子里只留了秦阚学与凌薏。
凌老夫人意有所指:“五丫头被发现在秦公子客院不远处,秦公子之前可见过她?”
秦阚学唇角微动,他下意识看了眼凌薏。
凌薏却跟个没事人一般,一言不发。
秦阚学咬了咬牙,撇清与凌雅仙的关系。
“未曾。”
凌薏勾了勾嘴角。
老夫人扫了眼秦阚学,“老身还有事务处理,这里就不留秦公子了。”
秦公子目光担忧看了眼屋内,才朝老夫人作揖:“晚辈这就告辞。”
秦阚学最后瞪了眼凌薏,拂袖而去。
离开后,秦阚学依旧沉着脸。
他耳边都是凌薏那句‘换个身份’,看来凌薏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可世间男子哪有不三妻四妾的?
秦阚学:“为人妻者,最重要的宽容大度,她这般善妒,日后进了凌府可怎生是好?!”
随从秦安只好劝慰道:“二少爷,京城谁不知道您在凌四姑娘心中的位置,想必凌姑娘昨夜是被气糊涂了,一时间说的气话。”
“说到底,凌四姑娘还是因为太在乎公子了。”
秦阚学紧皱的眉头松了些,他悠悠叹了声气,“先回京,清晨的事继续暗中去查!”
“是。”
凌老夫人来到凌雅仙屋内。
凌雅仙哭红了眼,脖颈处的红痕若隐若现,她颤颤巍巍叫了声祖母。
凌老夫人不笑时,眉下的眼皮耷拉下来,一张老脸看的让人无端生寒。
“再过不久,便是会试,京中会来许多年轻读书人,届时我与你父亲会择一人把你嫁出去。”
“该有的嫁妆不会少了你,至于别的,不是你能惦记的。”
凌雅仙嘴唇微动:“祖母,我已有了心仪之人。”
凌老夫人说的粗鄙直白:“别的事,老身已没有追究,五丫头,你得知足。”
凌雅仙眼中闪过怨毒。
她与母亲、兄长好不容易才走到这步,她绝不可能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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