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烟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哽咽的声音传出来。
死死的压抑着。
聂铭又说道:“看到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我觉得很是欣慰。这也是在告诉我,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他爱得无私。
只要她幸福快乐,他就认为值得了。
哪怕给她这些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霍景尧。
“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聂铭的语气里,又带了一点自嘲,“亦烟,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我……”
她说了一个字,又停下来。
“也是,活在幸福婚姻里的人,根本没什么需要吐槽或者倾诉的吧。你有什么烦恼,统统都说给霍景尧天听,他能接住你的情绪,消化你的负能量,还能帮你把事情摆平。”
聂铭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气,是他为自己而叹的。
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聂铭忽然有些后悔,应该挂断这通电话的,不该说这么多。
也许,霍景尧就在她的旁边呢?
她想挂,自己却说聊两句。
就在他想说“算了挂了吧”的时候,云亦烟出声了。
“在你眼里,我现在的状态,是你认识我以来,最幸福的时候吗?”
“不,”聂铭回答,“是你这辈子来,最幸福的时刻。”
云亦烟好想说,聂铭真是好懂她。
没错。
她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她的人生里,像这段时间这么的开心爽朗。
每天都是带着笑的。
眼里,嘴角,心里。
因为她有爱,又接收到爱。
“你说的对,”云亦烟哭着哭着,就笑了,“嫁给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和爱的人在一起,三餐四季,是那么的美好,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满足。我和其他的任何人在一起,都没有和他一起的这种感觉。”
“因为你爱他。”
“聂铭,”她握着手机,下巴搁在膝盖上,“太爱一个人了,是不是也不好啊。”
“这是什么逻辑。”
云亦烟轻声说道:“太爱了,就很害怕失去,就会想要很用力的抓紧他。”
聂铭说道:“这是正常的想法和情绪。”
“但我觉得,这样太可怕了。一个人的所有喜怒哀乐,贪嗔痴都系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抽身离开,那就是万劫不复。”
“霍景尧怎么会离开你,”聂铭笑道,“你害怕失去他,同样的,他也怕失去你。所以,你们两个,就会更加用力的抓紧彼此啊。”
她怔怔的问道:“他也会想要抓紧我……是么。”
“当然是了。”
“我和霍景尧,一直都是我先爱上他,我先表达爱意,甚至是我先追求他。”云亦烟说,“这场爱情里,我主动的次数太多了……”
“过程不重要,亦烟,结果才重要。”
“可是……”
聂铭隐约的察觉出来,她有些不对劲。
“嗯?”他问,“可是什么?你……和他吵架了?”
被他一眼道破,云亦烟的脸像是烧起来一样,很红很热。
还好只是通电话,如果聂铭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的话,什么都看穿了。
她太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没,没有,”她笑了笑,掩饰尴尬,“我就是随便问问。”
“吵架……没有谁和谁在一起,能够一辈子相安无事,从不争吵的。”聂铭说,“没关系,你等他来哄你就是了。”
“他……哄我?”
聂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是啊,难不成,还要你去哄他?”
云亦烟咬着下唇,说着违心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
她真动了这样的心思。
她太害怕失去霍景尧了。
没了他,她的人生仿佛一眼就望到了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云亦烟没有这样的勇气,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小摩擦没事,”聂铭试探性的斟酌说道,“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慢慢磨合就好了。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是正常的。”
云亦烟问道:“哪些是原则性的问题?”
“出轨,家暴,冷战……亦烟,这些东西,难道还要我来说么。”
她失了神。
“你不对劲,”聂铭叹气,“你冷静思考一下吧。如果是你的错,你主动认个错,也没什么。如果是他,你试着给他一个台阶下。你们两个啊,都是太骄傲的人。”
“好。那,我,我先挂了。”
“拜拜。”
云亦烟心里虚得很,连忙摁下挂断,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所有人都以为,霍景尧对她很好。
连她自己都已经这么认为了。
这婚姻里的冷暖啊,从来只有自己知道。
云亦烟又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这个消息,她决定暂时先不要告诉霍景尧。
只有等两个人的关系恢复到从前那样,这个孩子,才适合留下来。
不是云亦烟心狠,而是她经历过的童年,真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遍。
童年的不幸,要用一生去弥补。
闭了闭眼,等云亦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写满了坚定。
她要弄清楚,霍景尧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哪一天有这样的端倪和倾向,以及他接触了什么,在做什么……
女人聪明起来,都是堪比福尔摩斯的。
夜色正好。
江边,霍景尧手里拿着一瓶啤酒,靠在栏杆上,吹着晚风。
他的脚边,已经摆着好几个空瓶了,歪七竖八的。
云含影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她瞬间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个男人,在晚上约你出来,又是约在江边这种地方,什么都不做,喝着闷酒,那就是女人最好的趁虚而入的时候。
她胜券在握的笑了笑,然后,收敛起表情,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快步的朝着霍景尧走去。
“霍总,”云含影站在他身边,“你怎么一个人啊,亦烟姐呢。”
“她在家。”
“我还以为,你和亦烟姐都在这里呢。”
霍景尧仰头喝了一口酒:“能不提她么。”
云含影的眼睛转了转,点点头:“好。”
不提就不提,她正巴不得。